趙昀吃了晚飯,就讓人把那輛車拉到了梧桐院,取來木棉往兩邊的車輪上包裹。


    包裹完,趙昀圍著馬車轉了兩圈,又讓李友去庫裏取幾張皮子,要用皮子再包裹一層。


    李友樂嗬嗬的應了聲是,小跑著去了庫房,今兒把李友高興壞了,先生跟將軍一塊去徽州,這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事啊!


    真不明白將軍為什麽不想讓先生去,這麽多兄弟,還護不住先生嗎?真是!


    車輪上又包了一層皮毛,趙昀又開始琢磨怎麽把車廂弄得暖和點……


    楚涵心裏難受壞了,越想越覺得是自己害了白蘇。


    若不是因為自己,姨母不會召白蘇進宮,皇上也不會認識她,更不會知道她的醫術。


    她可以繼續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夫,京城離徽州這麽遠,瘟疫不瘟疫的,關她一個百姓什麽事呢!


    她此次去徽州若有個好歹,自己不是罪魁禍首嗎?


    延議散了,他直接去了小院。


    開門的是福來,福來看楚涵的臉上露出了近乎絕望的黯然神色,喊了一聲:“楚公子,陳大哥!”


    然後走過去接過楚涵手裏的韁繩,道:“我就猜到你們這兩天會來。”


    楚涵嗯了一聲,大步進了內院,陳峰一邊往馬廄裏栓馬,一邊小聲問福來:“福來,發生什麽事了?


    一整天了,主子陰著臉,連飯都沒吃,一句話都不跟我說,看著比上次還難受呢!”


    “上次是主子和楚公子各自安好,隻是少見麵而已。


    這次我們主子去徽州,可是太危險了……”


    楚涵進了後院,往四周看了一下,喊了一聲:“白蘇!”心裏突然升起一陣酸澀,差點落下淚來。


    這個小院住著他最思念的人,這裏也是他最安心,最放鬆,最快樂的地方。


    可是現在,自己不但沒有了隨時出入這裏的資格,連這裏住著的人,也要離開了。


    簾子一撩,白蘇從屋裏走了出來,對楚涵粲然一笑:“楚涵,你來了!”


    楚涵定定的看著白蘇,不但挪不開眼睛,連步子都忘了往前邁。


    她還和從前一樣,笑起來好似冬日的暖陽,不熾熱,卻能溫暖人心。


    白蘇笑道:“進屋來啊!站院子裏幹嘛,怪冷的,陳峰沒跟你一塊來嗎?”


    “來了,在前院跟福來說話呢!”楚涵三兩步走到屋門口,撐起簾子,讓白蘇先進去,然後隨在後邊進了屋。


    兩人分賓主坐下,白蘇倒了杯熱水遞給他:“暖暖手吧!”


    楚涵接過來,兩手緊緊的捧著水杯,道:“白蘇,不是我不聽你的話,我本打算在十一姐家宴會上見你來著,我都想好了。


    誰知道徽州那幫沒用的畜生,把百姓治理成那樣兒,害了這麽多人不說,還連累了你!


    我……我……。”


    白蘇笑道:“天災人禍,都是沒辦法預料的事。


    我知道你會擔心我,沒事,你放心就行,治病我最拿手了,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瘟疫猛如虎,寒冬臘月的,你身子又弱,和徽州又遠隔千裏,路上怎麽撐得住啊!


    我怎麽能放心!


    白蘇,我恨死我自己了,要不是我,你就和宮裏扯不上關係。


    任瘟疫再厲害,誰也找不到你頭上,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楚涵越說越激動,眼眶又開始發紅。


    白蘇咯咯笑道:“楚涵,你幹什麽呢!你這樣一點都不像你啊!


    什麽叫你害了我,說的我好像回不來似的,晦氣不晦氣啊!


    不許這樣說了啊!


    我又不是泥捏的,一碰就碎,我呀!身體結實,命也大著呢!


    你也不要往你身上攬責任,去徽州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任何人都無關。


    這是我和徽州的緣分,也是我願意麵對的挑戰!”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皇上,白蘇,我真希望你自私一點,你……


    唉!”楚涵把杯子放到桌案上,兩手捂著臉:“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的想幫那些災民。


    可是我一點也不想你去。


    我一想到你白天顛簸一天,晚上睡在荒山野地裏受罪。


    到了徽州,還得天天接觸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我心裏就難受的要死!


    你本可以好好地在京城過你的日子,為什麽要你一個女子去承受這些!”


    白蘇道:“你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希望我平安無事。


    但是,若我真的這麽自私,為了怕苦怕累怕死,而袖手旁觀,我就不是你認識的白蘇了。23sk.


    就跟你在肅州剿匪一樣,匪患不除,你寧可待在那窮鄉僻壤的地方,五年都不肯回京。


    剿匪是你們官兵的使命。


    我們當大夫的也一樣,治瘟疫是我們當大夫的使命。


    這跟我是男是女無關,跟我拿沒拿朝廷俸祿也無關。”


    白蘇調皮的笑道:“這叫‘位卑未敢忘憂國’,還叫柔肩勇擔重任,巾幗不讓須眉!


    你該為有我這樣的朋友驕傲才對,哈哈……”


    白蘇的笑聲和話語,像是有種神奇的魔力,輕易的就撫平了楚涵焦躁不安的心。


    好像白蘇去趟徽州,隻是出次遠門一樣,沒什麽大不了的。


    楚涵咧了咧嘴,笑道:“我都快難受死了,你還跟沒事人兒一樣。


    若是我能跟你去徽州就好了,我一定能護你周全的。


    可皇上偏不讓我去,朝堂上那些人,也沒一個向著我說的,說什麽京城安危,哼哼,差點沒把我氣死!”


    “這個我聽皇上說了,我覺得皇上說的挺有道理,你真沒必要去。”


    楚涵不以為然道:“什麽道理,前兩年我跟趙昀都不在京城,京城的治安不也是好好的嗎?


    白蘇,你去給皇上說說吧!讓我跟你一塊去,皇上聽你的,隻要你說出來,皇上一定會答應的。


    不然我真不放心。


    趙昀這個人,你別看他平時還湊合。


    一帶兵就既不通情理,又不近人情,老拿自己的標準要求別人,別提多古板的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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