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突然退到兄長身後,男子正好上前一步,有一位相熟的友人笑臉盈盈,快步走了過來。


    來人身穿一件玉色羅綢服,頭戴逍遙一字巾。氣質端正,身姿英偉,兼之相貌堂堂,是那種一見就知其家世深厚還很順眼的公子哥。


    此人來到跟前,垂首作揖,含笑道:“見過天宗兄!桐露小姐好!”


    那兩名被道破真實姓名的兄妹還未言語,四周人群由起初的竊竊私語立即炸開了鍋,此間不少江湖英豪都認識特地走來向這對兄妹打招呼的公子哥。


    雲唐帝國境內第一大宗門雨川莊的少莊主衣琊弈!在北神州二十四國境內,那都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少年英才了。


    原本對於如此一位不世俊傑放下崇高身份,屈尊特地向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兄妹二人垂首作揖感到不解。當聽到“天宗”二字時,眾江湖客胸中的疑惑登即為更大的震驚所代替。


    北神州有二十四國,每一國境之內都有不勝其數的大小品流的宗門,其中一品宗門便是淩駕在眾多門派之上的至上尊者,比如金風帝國,國內便有九個一品門派。而在這些尊貴強大的宗門之上,各自有其號令群雄的主導者,而這等超一品的宗門,每一國隻推選一個。


    而這位天宗,與半個刀聖柳龍池一樣,都是以一人之力,將所在的門派推上台麵。隻不過此人實力更加可怖,早在十六歲時,便進入天下武人前三品的化神境,並且為所在宗門一舉拿下超一品的桂冠。


    少年英才的評價,實在不足以形容此人成就。


    如此一尊大人物,居然早早登島,還和顏悅色的同一個攤煎餅小販討價還價?


    尊號天宗的男子依照禮數回禮,含笑道:“琊弈兄也如此貪早!能夠相遇真是難得。”


    桐露姑娘立即接過話茬,毫無顧忌道:“他這是無利不圖早,另有居心!”


    衣琊弈瞧見桐露嬌怒的模樣,心頭一暖,並不反駁。


    於是桐露愈加惱怒,心想:“這家夥怎的如此厚顏無恥,這幾年來死纏爛打,明麵上說是要與哥哥天宗討教武學,卻總是借故與自己親近。這般擅使手段又上心思,暗中也不知勾搭欺騙了多少良家閨女?”


    衣琊弈在武學之上造詣甚高,直追一人可當一門派的少年宗師天宗,為人處世也圓滑謙恭,單單在情之一事上束手束腳,偏偏遇上這麽一個克星。


    盡管衣琊弈這幾年來拒絕了不少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甚至因為婚事開罪不少大門大派,連父母之意也違拗了數次,可是桐露就是認為他肚中定有數不過來的花花心腸,因此並不接受其追求示好。


    天宗在此事上倒是看得通透,妹妹桐露對這位衣琊弈並非毫無情愫,甚至在初次見麵之時便有一見鍾情的跡象。隻是女子善妒,而這位雨川莊的少莊主無論身世、武功、才貌都是超一品的程度,身邊自然少不了愛慕他的鶯鶯燕燕。


    衣琊弈越是在桐露麵前拘謹,不敢表現得太過無情去轟走眾女,桐露越是覺得此人花心可疑。因此實則情投意合的二人,情事卻一直處於僵局。


    天宗也一直秉持好事多磨的理念,很少插手挑明其中關係。若要完全撒手,任由孔雀東南飛,卻也有缺妥當。


    因此率先開口,打破僵局,笑意和煦,提起道:“妹妹不是要吃燒雞?咱們三人正好結伴,到島嶼深處去踏青遊玩,順便打幾隻野雉飽飽口腹。”


    說完卻是拉了衣琊弈的手,往山勢綿延的叢林深處飛掠而去。桐露來不及拒絕,自然也不能讓哥哥丟下那個“討厭”的家夥,恨恨地剁了一腳,施展絕妙輕功,身姿婀娜飄搖追去。


    留下一眾武藝不高身份卻尊貴的名門閨秀,和目睹三人施展精妙輕功遠去的江湖看客。隨後賣煎餅的攤位麵前便人潮湧動,價格十兩銀子一張的普通煎餅,沾了天宗的名氣,片刻就被哄搶一光。陡然掙入幾百兩銀子的小哥雲裏霧裏,好久以後才回過神來,慶幸自己先前沒有往死裏磕磣這兄妹二人,不然掙不了這幾百兩銀子不說,還得搭上一顆上好的腦袋。


    三人輕身功夫絕不止日行千裏的腳程,三人行如飛燕,自在遨遊。穿林越川,欣賞了好美一副海島獨特風光。


    一路上桐露反而沒有太多怨言,隻有當衣琊弈不時回首看她的時候,她才露出不悅的凶相,在衣琊弈眼裏卻是十分可愛。


    直到遇上島上一處寶石一般清澈美麗的秀麗湖泊,三人才忍不住停下腳步,寶藍色的湖水,湖邊堆積大片黑白相間的圓潤卵石,湖邊有微風帶起的潮汐,輕輕拍打在鵝卵石灘上。


    兩個男人正要去狩獵生火,卻聽見一側的林中有枝葉摩挲的窸窣聲響,過了一會兒,果然出現十幾個年歲參差不齊的漢子。


    領頭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雙目精光煥發,身材雄偉,沒有絲毫老態。一見這島嶼深處居然有三個男女,震驚之餘並沒表現出敵意,還主動過來搭訕示好。


    言語大意就是他們也是趕來觀摩這場武道大會的江湖中人,本來也相互不認識,因為盤纏的原因隻得在島上狩獵果腹,等待武道大會開啟。並表示他們人數眾多,已經獵捕了不少野兔野雞,盛情邀請三人加入野宴。


    十三人中其餘人員也是此意,頗有江湖兒女的豪情大方。隻是有些年歲稍輕,血氣方剛的漢子看待桐露的目光有些無禮,好在沒有發生衝突。


    衣琊弈、天宗二人為免暴露身份,沒有說出真實姓名,一個說是姓羅,一個說是姓古。


    桐露盡管在一旁偷笑,也不怕惹人懷疑。心想:“好一個鑼鼓,你倆占了兩件聒噪樂器,輪到我,是該叫嗩呐還是喇叭?”


    隨後這十三人果然從身背的大袋子中取出許多野味,就在湖邊開膛破肚,洗刷起來。對於這等粗魯的煞風景舉動,桐露十分看不下去,想要說上幾句。


    因此被衣琊弈、天宗二人拉去搭架木柴,生燃篝火。


    篝火生好,野味也宰殺洗刷幹淨,架著濕樹枝放在火上燒烤。


    五十多歲的大漢十分健談,談起他所在的江湖那是頭頭是道,許多奇聞趣事他也都記在腦中,每逢談及都引得身後眾同伴一片哄笑。


    兩夥人相談甚歡,這位首領才敢詢問道:“老漢看二位小兄弟和這位小姑娘都是氣質超脫,儀表出眾之人。僅三人就敢進入這片莽林,想必身懷高強武藝,都是出自名山大川大門派的高徒吧?這次專程來參加武道大會的?”


    天宗善談,同這位首領很是合得來,當下擺手道:“我們哪裏是什麽名門大派的高徒,就是家中有些田地基業的尋常子弟罷了。來這座孤島,也是圖一個新鮮自在,至於什麽武道大會,能湊湊熱鬧就成。當然身上還是有一點貨真價實的武藝,我聽我家教頭師傅說過,我興許有什麽‘蓮花生’的境界,不然怎麽敢丟下護衛溜進這片野林?話說回來,你們這幾位大哥實在厲害,打了如此多的野味,我們二人的實力雖說要製服一頭野豬也是輕而易舉,但卻很少發現這些野雞野兔!”


    首領大漢將手中堪堪烤好的野雉遞給天宗,哈哈大笑,稱讚道:“古兄弟少年天資,居然有妙蓮生的玄幻境界,真是了不得!俗話說窮文富武,古兄弟家境殷實,將來在武藝之上的成就必然超凡!”


    天宗假裝聽不懂這大漢的明誇暗諷,爽朗道:“承大叔貴言!哈哈哈......”


    頭一批放入火中燒烤的野味大多熟透,眾人開始撕開分食。


    衣琊弈住行比較講究,盡管沒有幹製的鹽巴香料,還是讓他在周遭野林中尋到幾味辛辣香草,加在烤肉上,滴上幾滴未熟野果的酸汁,美味程度不亞於聲名大噪的餐館酒樓。


    桐露盡管言語嫌棄,吃得卻是十分盡興。


    隨後有一名漢子將一口裝滿酒水的皮囊拿了上來,還貼心的削了幾個竹杯。


    遠遠超過半百年紀的大漢倒了三杯酒水,桐露身為女子故而推辭,衣琊弈、天宗二人則是痛快接過酒杯,海飲了一口。


    老大漢將那杯原本該給桐露的酒水捧入自己懷中,也陪著二人飲酒作樂。


    有酒有肉,吃喝盡興,衣琊弈、天宗二人不知不覺便被酒量深不可測的老漢灌倒。身材雄偉的半老大漢搖搖晃晃站起身子,轉身離開之際說了一句早點休息。


    桐露正在責罵已經昏昏醉倒的二人沒有出息,眼角瞥見十餘個漢子大大咧咧地朝這邊走來,一個個醉意熏熏欲行不軌的猥瑣模樣。


    質問道:“你們要作甚?”


    這群人瞧見被火光映紅臉頰,身上鵝黃色紗裙也並不嚴實的美人,紛紛露出猙獰本色。


    “你的兩個情郎已經不省人事,今晚就讓哥哥們陪你愛你吧!嘻嘻嘻......”


    桐露連連後退,看見那個半老漢子,也就是這群人的首領,他臉色陰沉,手中把持一柄短刀,卻不是要過來救援,而是目光陰鷙地朝醉倒的二人走去。


    “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你們是強盜?”桐露貌似施展不開來時的精妙輕功,後退的動作很是狼狽。


    一個身材矮小的猥瑣漢子擠上前來,舔著嘴唇嬉笑道:“哥哥不是強盜,哥哥是淫賊!”


    剛說完這句話便被同夥拎起丟到人群最後頭,他墜地後罵罵咧咧的拍屁股站起,身上一點輕傷也無,可見武功不俗。隻是心情大壞,不斷謾罵“沒有義氣”之類的髒話。


    “實話告訴你,我們就是江湖上鼎鼎盛名的京西十三餓狼!勸你還是速速就範,我們兄弟十三人個個殺人如麻,可不像你那位不知是真妙蓮生還是假妙蓮生境界的情郎。我們老大是實打實的寶身聖境,離前三品的化神境隻有一步之遙。而我們之中也多有寶身聖境的高手,最不濟者,也是噴珠玉的大圓滿境界。你是逃不了的!”


    說話的人是個中年漢子,貌似在這夥人中有二把頭的地位。一邊言語一邊解自己的腰帶和身上的衣物,周圍的同夥起哄道:“跪下來給你曹大爺吹一管蕭,兄弟們就放你一條生路......”


    桐露聞言上前一步,那個姓曹的中年漢子喜出望外,正要脫下長褲,麵前的女子向他踢來輕飄飄的一腳。漢子麵露笑意,伸手來撈她的長腿。


    然後就整個身軀如同被破城錘撞中,先是胸膛肋骨同時粉碎,繼而前胸、腹部一起塌陷,五髒六腑一瞬之間擠壓變形,最後巨大的力量才帶著他已然無救的身體倒飛出去。


    居然一連撞倒了七八棵大樹,等到那姓曹的中年漢子落地時,儼然成了一堆骨肉不分的肉泥。


    其餘十一名歹人倒吸了口涼氣,絕對無法相信內功修為同樣達到寶身聖境的二統領會敗得如此徹底,死得這等淒慘。


    “怎麽不等我,殺這種人隻會髒了你的手!”理應醉倒不省人事的衣琊弈出現在桐露身邊,不過他比桐露出腳稍稍晚了片刻,或者桐露就是故意搶在他之前動手殺的人。


    桐露撇嘴,露出十分不屑的可愛表情,懶散道:“哪裏髒了手!我可是用腳,你是眼睛瞎了,還是嘴巴不會講話!”


    此刻麵前的女子越是表現得伶俐可愛,那群人就越是感到膽戰心驚。


    被罵眼睛瞎、不會說話的男子嘿嘿一笑,有點兒弱智的嫌疑,詢問道:“那接下來這些人讓我收拾?”


    “這還用問,髒活當然你做!”桐露理所當然的退到一旁看戲。


    衣琊弈麵對這群企圖輕薄他心上人的牲口,立即收斂了笑意。


    餘下的十一人盡管人多勢眾,卻沒有半點底氣,於是看向身後首領所在之處。


    不看尚可,一看之下更是驚得魂飛魄散。


    隻見那位和首領最為要好的古姓年輕男子左手微抬,首領的身軀便浮在空中,麵目猙獰但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老大漢周身血肉如同魚鱗一般,大把大把的往下落,不一會兒便露出森森白骨和仍在運轉跳動的內髒。神識卻被人牽引著,清晰的感受那淩遲劇痛,血肉盡消,連自盡都無法辦到。


    十一人唯一的一絲抗爭念頭立即崩潰,四散而逃!


    衣琊弈雙手抬起,恍惚如同一隻鳳凰,身子一晃,突然分出九個人影,從九個方向殺了九個練氣境的高手,剩下的三人也沒逃出多遠,同樣被輕易擊殺。


    那個首領最後隻剩下一個頭顱,脖頸以下全是慘白森森的骨頭,偏偏意識還未斷絕。


    衣琊弈並未覺得天宗處置此賊的手段有欠妥當,京西十三餓狼的罪惡勾當,確實也足夠將他們都淩遲處死了。


    唯一不妥處,就是讓桐露也見到了這血腥一幕,所以衣琊弈勸桐露與他去“暫避”一會兒,但遭到無情拒絕。桐露好歹也是江湖兒女,對這種血腥景象沒有太多抗拒。


    直到天宗認為那人受夠了可以稍微抵消他罪行的刑法,他才鬆開神力束縛,真正意義上結束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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