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太跑的鞋都掉了一隻,提著笤帚直接砸向為首的衙役。


    “打死你們這些眼皮子淺的狗東西,還敢跟我家四郎要報喜錢,也不瞧瞧我蕭老太是什麽人。


    等我家四郎將來做了官,我讓他把你們都抓.....”


    蕭四郎撲過來,隻來得及抓住蕭老太,跟飛出去的笤帚擦手而過。


    眼看著笤帚就要兜頭砸在為首衙役的頭上。


    一隻纖細的手臂突然出現,精準抓住了笤帚。


    為首衙役躲過一劫,鬆了口氣,抬頭看到握著笤帚的竟然是蘇悅。


    不愧是打過拐子的人,反應就是快。


    為首衙役謝過蘇悅,轉身瞪著蕭老太,“你這老太太好不講理,報喜給喜錢是規矩,不給就算了,竟然還打人。”


    蕭老太剛要罵回去,就被蕭四郎狠狠摁住了胳膊,低聲道:“奶你別鬧了,這可是縣城的衙役,得罪他們,我還怎麽去縣衙參加宴會。”


    蕭四郎此刻也反應過來,暗悔自己剛才說話衝動。


    蕭老太一聽去縣衙參加宴會,眼珠子轉了轉,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


    “剛才我老婆子誤會了,差爺你看,我家四郎不過隨口問一嘴成績。


    差爺是來給蕭三郎報喜的,站的地界也是蕭三郎家門口,這報喜錢是不是.....”


    說著,她眼神直往蘇悅身上瞟,言下之意報喜錢應該蘇悅出。


    為首衙役都被氣笑了,拿出兩個紅封晃了晃,一臉嘲諷。


    “人家蘇娘子可是給過報喜錢了,你家和蘇娘子斷親了,憑什麽讓蘇娘子給你出報喜錢?”


    蕭老太盯著紅封,眼裏閃過毫不掩飾的貪婪。


    “蘇氏,你既然那麽有錢,再多給兩文報喜錢又能怎麽樣?你也太摳了點。”蕭老太撇嘴。


    蘇悅嗤笑,一個字都懶得和她掰扯,將笤帚在手裏轉了一圈,隨手一甩。


    笤帚砸在了蕭四郎腳下。


    “滾,別在我家門口鬧事,不然打斷你的腿。”


    蕭四郎下意識地縮了下腿,扯著蕭老太往後退了兩步。


    蘇悅轉身對一眾衙役點頭,“酒水都備好了,各位裏麵請。”


    為首衙役是個識趣的,蕭家今日雙喜臨門,他不好在人家門口鬧事,於是領著一眾兄弟進院,心裏卻給蕭四郎狠狠記上一筆。


    蘇悅徑直關了院門,門口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


    蕭老太望著蘇悅關上的大門,忍不住狠狠往地上淬了一口,“小賤婦,你給我等著。”


    蕭四郎失魂落魄地扯著蕭老太往回走。


    他自幼有幾分小聰明,又整日被趙氏和蕭老太捧著,三天兩頭念叨自己能考中。


    他甚至早就在心裏想過了,有朝一日考中了,全家人甚至村裏人都會用熱切,尊敬,羨慕的眼光看著他,膜拜他。


    但現在果真考中了,卻是個最後一名。


    全村人熱切,尊敬,羨慕甚至膜拜的眼神都給了蕭三郎這個案首。


    相比之下,他這個最後一名連個關注的眼神都沒得到,這讓他一顆心猶如被澆了一桶冰水一般,透心涼心又不甘。


    他拎著油紙包回到家。


    蕭大郎的妻子王氏探頭出來看了一眼,撇著嘴嗤笑,“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門都沒進去吧。”


    蕭老太狠狠瞪了她一眼,“大郎媳婦快閉上你的臭嘴吧,四郎考中了。”


    “什麽?考中了?”


    王氏驚訝地從屋裏衝出來。


    蕭大伯丟下飯碗也衝了出來。


    “真...真中了?多少名?”


    蕭四郎捏著油紙包的手一緊,眼底閃過一道陰霾。


    “中了就是中了,管多少名幹啥。”


    蕭老太掐著腰,“就是,蕭三郎倒是考個第一名,有啥用,還不是一樣地和咱們四郎一起接著考。


    四郎,你加把勁,爭取去府城考試把蕭三郎給壓下去。


    第一名有什麽了不起!”


    蕭四郎皺眉,突然間想起一個問題。


    他用的就是蕭三郎的答案,憑什麽蕭三郎是第一名,而自己卻是最後一名?


    不對,蕭三郎的成績一定有貓膩!


    蕭大伯卻想起十分實際的問題,“這去府城考試,一來一回得不花不少錢吧?”


    提到錢,蕭老太倏然閉上了嘴。


    王氏扭著腰身直接回房了。


    蕭四郎眼神更陰翳,心中更是將蕭大郎,趙氏,蕭老太等人埋怨了一遍。


    這些人真是廢物,若不是他們把家中銀錢作沒了,哪裏需要他操心趕考的銀錢?


    ......


    喬遷之喜加上慶賀蕭三郎得案首,宴席一直到晚間才散去。


    裏正走的時候一直拉著蕭三郎的手不肯鬆開。


    “走,今晚就開祠堂祭祖,告訴祖宗咱們蕭家村終於有後生出席了。


    往上數兩代,幾十年了,就沒出過一個考中功名的。”


    裏正說著眼圈都紅了,“這回好了,以後去縣裏交稅糧,我看哪個村裏正還敢嘲笑咱們,案首在咱們蕭家村。”


    村裏的族老們喝了酒,個個紅光滿麵。


    在他們看來,蕭三郎縣試拿了案首,就等於秀才的功名已經在頭上了。


    村裏有個秀才,那是全村人都跟著沾光的事。


    “必須開祠堂祭祖。”


    眾人簇擁著蕭三郎離開了。


    秦墨和蘇理都喝多了,蘇悅沒讓他們回鎮上。


    等蕭三郎祭祖完回來,已經是月上柳梢頭。


    進門就看到秦墨和蘇理兩人在院子裏坐著望月,兩臉惆悵樣。


    他腳步微頓,徑直朝著正房走去。


    今晚他要回房睡!這個念頭一起,他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突然,他的兩條腿被人抱住了。


    蕭三郎低頭,剛才還在惆悵望月的兩個人不知何時移動過來,一人抱住了他一條腿。


    蕭三郎臉一黑,“放開。”


    秦墨吸著鼻子,一臉惆悵,“三哥,我不服氣,何鴻一個病秧子憑什麽考個第二名?”


    先前吃席的時候,衙役提了一嘴,說何家大公子考了第二名。


    蕭三郎皺眉,管你服不服氣。


    “放開我,回去睡覺。”


    秦墨沒鬆開,抱得更緊了,“三哥,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挑燈夜讀,府試我一定要比何鴻考得好。”


    蕭三郎哼哼,“我不需要。”


    秦墨大受打擊,失魂落魄地鬆開手,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啊。


    蕭三郎一臉嫌棄地望著另一條腿上的掛件,“你又怎麽了?”


    蘇理一臉傻笑,喃喃:“原來讀書好這麽受人尊敬啊,沒想到考科舉是這樣的。”


    蕭三郎雙眸微眯,到了嘴邊的嫌棄咽了回去,“你也想考?”


    蘇德海被貶官追責,子孫三代不允許科舉入仕,蘇理這輩子都沒有考試的機會了。


    蘇理歪著頭嘿嘿一笑,“並不,起早貪黑地讀書背書抄書,累得跟個二傻子似的,還不一定能考上,這買賣不劃算,還是掙錢香啊。”


    蕭三郎:......


    他就多餘問。


    扭頭看向旁邊的二傻子,“聽到沒,說你二傻子呢。”


    秦墨不高興了,“他明明說的是你,我過目不忘。”


    蕭三郎嗤笑,“我輕輕鬆鬆考第一名。”


    說罷,踢開兩個醉鬼,徑直上了台階,敲響了房門。


    蘇悅開了門,笑盈盈地看著他,頭上還帶著他親手刻的玉簪。


    月色空明,仿佛給她整個人籠上了一層輕紗,美目流盼間,朦朧而美妙。


    蕭三郎心中一動,忍不住喃喃:“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蘇悅聽得真切,眸光晶亮,蕭三郎這是在誇她漂亮呢。


    四目對視,四周仿佛一切都安靜下來。


    蕭三郎心頭微跳,伸手握住了蘇悅的手,輕輕摩挲,聲音沙啞,“悅悅,我想和你.....”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惆悵的歎息,伴隨著一聲哭嚎,一道人影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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