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這那那這的?既然爺來了,就是要包場!讓你手底下那些娘們兒排成一排,讓老子挑!”


    然後又傳來女人軟語相勸的聲音。


    正興奮激動的小段眉頭一皺,聽到那津衛口音,就已經明白是誰。


    推門就出去,果然,中堂裏站著一個跋扈青年,身邊帶著幾個人,腰間鼓鼓囊囊,原本小段的衛兵守在門口,此時也跟了進來,見小段從屋裏出來,迅速站到他左右。


    那跋扈青年一看,笑出聲來,“我當時誰呢,好嘛,這不是段老弟嘛。”


    小段不願意跟他產生衝突,拱拱手,“曹大爺,有日子沒見了。”


    這裏的大爺不是稱呼老頭,也不是什麽矮人一等,隻是比較禮貌的稱呼方法。


    帝京人喜歡稱呼別人為“爺”,這還是前朝傳下來的陋習,後來演變成官稱,在家排行老大,就叫大爺,排第二就叫二爺。


    比如在一些梅先生的電影裏,別人上來就稱呼梅老板,其實這不對,梅先生行大,在外麵的官稱是梅大爺,隻有在外演出,一些戲園子老板才叫他梅老板,這是戲班子掌班的意思。


    劉子祥一聽小段的稱呼,就明白了這是誰。


    曹三傻子的公子,曹之嶽。


    曹樂壽起於微末,現在是直係裏頭僅次於馮軍頭的人物,雖然還不像七年後那樣達到頂峰,但在這地界也是跺跺腳震三震的人物。3sk.


    他比較迷信,認為“多妻多福”,小老婆不知道娶了有多少,但目前還隻有曹之嶽這個獨苗,寵的不得了,所以人人都知道曹公子的跋扈。


    老段跟老曹不怎麽對付,連帶兩家小的也不怎麽對付,但往日裏倒還過得去。


    劉子興抽抽鼻子,聞到一股酒氣,就知道曹之嶽是喝了酒來的,當下心裏有了計較。


    果然,酒壯人膽,那曹之嶽開言道:“怎麽,段公子,今天沒去下棋,到這裏玩兒來了?”


    小段雖然是個有點謀略心機的紈絝,但是性子有點軟,當下也不搭理,衝著劉子祥說,“善之,今天對不住了,咱們先走吧,逛逛天橋去,晚上去看戲。”


    那曹之嶽卻不依不饒,有意借著這個機會揚揚名,好在帝京紈絝裏壓小段一頭。


    先是得意洋洋的看了左右隨從一眼,隨從們也附和以意味不明的笑,隨後曹之嶽上前兩步,拍拍小段的肩膀,這就很是無禮挑釁了,滿口酒氣,大大咧咧的,“兄弟,別著急走啊,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小段有點動怒,冷笑道:“那自然不會,誰不知道你是什麽貨色,就算傳出去你欺負我,也不會有人跟你一般見識,付之一笑罷了。”


    曹之嶽有點惱羞成怒,隨後又按捺住,開口一笑,“段大少,怎麽,堂子裏的姑娘都看不上,改玩兔爺了?”


    說著,還挑釁地看了看後麵的劉子祥。


    小段勃然色變!


    後世,很多人罵人喜歡罵兔崽子,但很多人不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在當下,相公是讓人很不齒的職業,又稱為兔爺,如果罵人是兔崽子或者兔爺,比罵人家八輩祖宗還招人恨。


    小段已經把劉子祥當作了朋友,再或者說,經過剛才對土地開發事宜的溝通,小段已經明確自己欠了劉子祥人情,曹之嶽這樣出言侮辱,不僅涉及劉子祥,還打了小段的臉。


    剛要發作,卻被劉子祥拉住。


    隻見劉子祥笑眯眯地上前一步,“曹大少是吧?”


    曹之嶽冷笑看著他。


    劉子祥又笑笑,突然動了一步,右手迅速抬起,打開了一個衛兵腰間的槍套,一轉眼,一把花口擼子就到了手裏,開保險、上膛一氣嗬成。


    隻有這抬手的一個動作,瞬間槍口就對準了曹之嶽。


    “砰!”


    事實證明,在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什麽女人的尖叫聲都是扯淡,所有人都被嚇傻了。


    曹之嶽兩股戰戰,瞪著眼,喉嚨嗬嗬作響,說不出話來,一撮頭發已經沒了,有血順著額頭流下來。


    盡管衛兵久經訓練,也沒攔住劉子祥,隻來得及在他開槍的時候抬了一下他的手,子彈擦著曹之嶽的頭皮過去,灼傷了皮膚,出了血。


    所有人都愣著。


    “曹大少是吧?”劉子祥又笑著問了一句,緊接著要再扣動扳機。


    小段上前一把拉住,曹之嶽帶來的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掏槍,小段的衛兵跟他對峙著。


    小段聲音都抖了,“善之!你...啥也不說了,你是個人物!”


    說完,把他的手掰開,將那把花口擼子拿在自己手裏,扭頭冷冷的瞅一眼正在對峙的衛兵,拿出紈絝氣勢,大吼一聲:“快滾!”


    這時候,院門外的石頭聽到槍響飛速衝了進來,也不管兩夥大兵對峙著,飛速跑到自家主子跟前,先確認了劉子祥沒中槍,然後也沒說話,擋在了自家主子前麵。


    曹之嶽已經嚇傻了。


    頭兩年在津衛,哪有人敢惹他?


    津衛的混混雖然耍勇鬥狠,但從來不敢跟軍頭以及軍頭的家人們放對,這是老袁當年油炸混混留下的陰影。


    所以曹之嶽在津衛城可以說是橫著走,就連八大家的少爺小開,也都讓著他,都是做生意的,沒必要跟他結梁子,曹之嶽平日裏別說被槍指著了,就連擦破皮也沒有過啊!


    回想起剛才一幕,仍然心有餘悸,抬手摸摸額頭上的血,心裏難以置信。


    他到底怎麽敢的?


    他不知道我是誰嗎?


    他不知道我爹是誰嗎?


    身邊隨從看事情鬧大了,對麵又是小段,不敢再起衝突,搶著自家少爺走了,直到出了院門,曹之嶽才破口大罵,“姥姥!給爺等著,老子不玩死你們,我就不姓曹!”


    中堂內,小段苦笑著,“威風了也解氣了,就是不好交待了,得,善之,我讓人送你回去,給你撥幾個人貼身守護,你也多加小心。”


    劉子祥笑嗬嗬道:“放心吧,令尊高興還來不及呢,過兩天更進一步,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留下一頭霧水的小段,劉子祥帶著兩個護衛他的人出了門,上了車才對石頭說道:“以後你的月錢是二十塊,新宅子收拾好了,你就住進倒座房裏。”


    石頭點點頭,拉車跑的又快又穩,隻覺得渾身都是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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