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公館。


    雖然劉子祥總是小段小段的叫段繼宗,其實在這時候人的稱呼中,香帥才是正牌“小段”,以示和段總長的區分。


    香帥的宅子遍布各地,最豪華的是在津衛五大道,在皖淮老家也有規模宏大的家宅,在帝京的宅子倒是很低調。


    外麵看起來很低調,但到了裏頭就別有洞天了。


    不知道的人一看,還以為是進了哪家堂子,處處雕梁畫棟,滿滿脂粉香氣。


    香帥的辦公地點很有意思,人家都在簽押房,他在牌桌上辦公。


    別人若是要打麻將,都是在花廳裏支一張桌子,段香帥的路數跟旁人不同,他有一棟小樓,是專門的棋牌室。


    裏頭用波斯地毯鋪地,這地毯兩寸多厚,人踩上去直往裏陷,夏天有冰鑒,冬天有地籠,四季如春,溫暖宜人。


    正中間一張牌桌,用的是正經紫檀木,請營造廠的老工人一點一點打了,上頭雕著吉祥五福圖案,桌子中間嵌著一大塊羊脂白玉,上頭是一副象牙麻將牌。


    香帥的牌友都是各路頭麵人物,例如銀行係的梁總辦,就經常來打牌,靠著一張牌桌,香帥結交各路豪傑也攪動各路風雲。


    單看麵相,香帥頗有些威儀,端端正正的臉,上了年紀略微有點發腮,更顯得氣度雍容,留著八字胡,要是不苟言笑,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有本事的大帥。


    可香帥在家打牌,不僅上家下家對家都是姨太太,懷裏還要抱著一個,底下還要趴著一個,旁邊有個僅著兜兜的小丫鬟,梳著丫鬟鬢,怯生生的站在一邊捧著托盤,托盤上是油燈跟煙槍。


    隻見段香帥打出一張幺雞,沒人敢吃敢碰敢胡,他咧嘴一笑,“幺雞。”下邊使了使勁,傳來一陣嗚咽。


    得意洋洋捧起旁邊的煙槍,湊著油燈,深深抽一口,然後嘴巴攏起,張成一個圓,吐出煙圈來。


    旁邊的管家就站著伺候,大帥並不避諱他,知道他忠心耿耿且是天閹。


    甭看隻是一個管家,可人家在城裏有好幾處門麵,老家有上萬畝地,人家的子弟在老家也是員外老爺,憑什麽攢起這偌大的家資呢?


    自然是管家很有眼力見,凡是涉及到香帥的事情,找他沒有辦不成的,要是給他送銀子,他就在香帥胡牌的時候給他把文件送上去,香帥往往看都不看就畫個圈,要是不給送銀子,那就不好說了。


    也不是不給你辦,你就等著吧,問就是香帥他老人家忙得很。


    “爺,該摸牌了。”下家的九姨太年方十九,說話的聲音粉膩膩,屋裏地龍燒的暖和,九姨太前襟解開,還不住扇著手絹。


    香帥一笑,手伸過去,“摸牌,摸牌,摸牌好啊......”


    突然一咬牙,下頭新娶的不知道第多少房姨太太爬出來,“累死人家了。”


    其她幾人就暗罵不要臉,按照洋鍾點來算,才幾分鍾的功夫,你就累?


    對家的五姨太笑道:“那是自然,每次老爺都那麽勇猛,人家回回都兩股戰戰呢。”


    香帥有點累,抽了口煙緩了緩,得意一笑,“那是自然,爺有功夫在身上。”


    不光要打牌,香帥還愛喝酒,屋門口的櫃子裏頭全是各色美酒,各地的白酒,南邊來的黃酒,高盧雞的葡萄酒,還有什麽維斯基白爛地,香帥很時髦,還喜歡用白爛地兌著荷蘭水或者巴黎水喝。


    外頭傳來動靜,管家出去看。


    隻見幾個幫閑臉腫的高高的,給管家訴苦。


    “豪髒,太豪髒了!”


    “林憨憨我溫各眼,勾拱了!”


    管家不耐煩的揮揮手,“行行行,說的什麽這是,你們這是怎麽弄的?”


    幾人又是一頓連說帶比劃。


    管家一腳踹過去,“別說了,來啊,拿紙筆來,讓他們寫。”


    幾人拿著筆,在紙上寫了來龍去脈。


    管家一看,頓時問道:“那關外老客叫那個年輕的什麽?”


    在紙上又寫:劉公子。


    管家歎了一口氣,又是一腳踹過去,“蠢貨!”


    連忙走了進去,裏頭,香帥剛就酒吞了一顆金剛丸子,還要再打八圈,見管家進來湊到跟前,就知道有事兒,一邊摸牌,一邊問道:“什麽事兒?”


    管家俯下身子,“那個戲子,劉善之好像也看上了,跟咱們的人叫了叫板,挨個掌嘴讓回來報信。”


    剛吃了金剛丸子,本來就火氣上湧,一聽這事,頓時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連牌桌都要掀了,要不說這桌子用料好呢,一使勁兒竟然沒掀動,香帥大怒,一腳把趴在地上試圖做喚醒工作的姨太太踹到一邊。


    幾個姨太太噤若寒蟬,就連被踹倒的,也忍著痛不敢吭聲。


    “他真的是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誰都不敢放在眼裏,那王湘琴,我是給自己準備的嗎?那是給......”


    聽到這裏,管家連忙攔住,“老爺,慎言。”


    說著走到酒櫃邊,倒了小半杯維斯基,加了冰塊,遞給老爺,“老爺,散散藥。”


    香帥接過來一口喝了,冰塊也嚼了嚼咽下去,這才平複心情,隻是眼睛仍然有些紅,揮揮手,眾姨太太連忙下去。


    香帥坐在椅子上,沉聲道:“他是我那本家總長的人,大統領又跟他交好,可這有什麽用?秋後的螞蚱,能蹦躂幾天呢,大公子可是許了我,要到東北......”


    說到這裏,不禁有些得意。


    這也能看出來大公子的幼稚病,不管多親近的關係,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給許諾,就好比你上門送禮,上頭一定不會說,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那是戴金鏈子在地攤上吃燒烤喝酒的混混才會說的大包大攬的話。


    我再研究研究,原則上不行,還是得按程序辦事,這才是該說的話,至不濟,像“你該加加擔子”了這種明顯暗示也可以。


    但絕對不能說什麽時候、到哪兒去,說出來就被動了。


    可按照香帥的意思,大公子為了收買人心,竟然把後麵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民國神豪:開局駱駝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喝蜂蜜龍井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喝蜂蜜龍井茶並收藏民國神豪:開局駱駝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