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段走了,大頭把兒子叫過來。


    “記兒,你說說,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大公子想了想,“此乃驅虎吞狼,那劉善之遊走各方,一直遊刃有餘,如今好不容易跟香帥起了衝突,又恰好這香帥是段總長的同宗,以前段總長不聞不問,如今,您將他扯了進來,他就不能再坐山觀火,若是他幫了劉善之,香帥定然懷恨在心,要是他念及同宗幫了香帥,那劉善之這個大財神就跟段府有了嫌隙。”23sk.


    大頭點點頭,補充道:“你記住,下麵的人不能一團和氣,若是他們一團和氣,我就坐蠟了,要讓他們爭,要讓他們鬥,他們鬥的越厲害,我就越放心。”


    ......


    當晚,戲園子。


    水牌子貼出來一出《宇宙鋒》


    後台裏化妝的王湘琴心神不寧。


    跟包兒的一邊給她勒頭,一邊笑道:“再等等,那劉公子啊,指定還來!”


    王湘琴啐了一聲,“誰等他來?手上快著點,開戲,我啊,誰都不等!”


    這些天,劉公子隻要沒事,定然到戲園子來聽戲,香帥的狗腿子也場場都來,原來隻敢遠遠的看著,到了後來有風聲說香帥抱上了大公子的大腿,他們就慢慢囂張起來,也敢說兩句話風涼話了,可劉子祥就跟沒聽見沒看見似的,自顧自聽戲。


    他待人和氣,動不動就放賞,就連跟包兒的這些天都陸陸續續拿了十幾塊大洋的賞錢呢!


    跟包兒的笑眯眯,不再說話,可手上的動作愈發慢了,王湘琴感覺的一清二楚,但卻沒說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小跟班兒興奮地衝進來,“劉少爺來了,劉少爺來了!水管家又給咱們放了賞,隻等著散了戲就拿到後台來!”


    王湘琴也不轉頭看,自顧自畫腮紅,嘴角卻微微上揚。


    心裏暗暗給自己找借口,自己不是因為他,有人愛聽自己的戲,這不是對自己的認可嗎?


    不枉費自己每天練功。


    一聽劉大少來了,後台頓時忙亂起來,戲班班主吆喝著:“都加把手啊,加把手!戲迷們都等急了!”


    班主這兩天從地獄到了天堂,原來天天讓香帥府上的人威脅,現在有了劉大少撐腰,不光底氣足了,戲班裏孩子們過冬的衣裳、明年要新打的行頭,都有了著落,他怎麽能不高興?


    再者說,他打心眼兒裏覺得劉善之是湘琴這孩子的好歸宿,這年頭跟以後可不一樣,什麽為了藝術一輩子不結婚什麽的,就在班主自己眼裏,唱戲不過是個手藝,是個玩意兒,要真有辦法,誰還唱一輩子?


    旁邊的小催巴就跟和藹的班主開玩笑,“現在您覺得戲迷急了,剛才可還不慌不忙著呢,敢情這真戲迷,就劉大少一個人?”


    班主一揮手,“忙你的去,找打是不是?告兒你,誰有錢誰就是真戲迷!”


    “哈哈,沒錯兒!”


    “彩!”


    後台裏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班主更高興了,這樣熱鬧高興的日子往日裏可不多見,這是戲班子興旺發達的象征,高喊道:“湘琴,亮一嗓子!”


    王湘琴不知道怎麽了,以往從不肯出這個風頭,今天卻依言開嗓,“此一去~”


    這本是玉堂春裏一句西皮慢板的唱詞的頭三個字,“去”這個字是嘎調,響徹雲霄,從後台一直傳到台前,觀眾們心說今天可是來著了,角兒賣力氣!


    劉子祥坐在二樓雅座上,一抬手,戲園子的老板親自上場,抬手攏了攏音,把提前準備好的禮單喊出來,“劉大爺賞!紋銀千兩,金絲碧玉頭麵一副!”


    底下“哄”的就議論開了,氣氛火熱的跟過年似的。


    “好家夥,沒出場就放賞,這手麵,闊!”


    “就是當年老佛爺她老人家也沒這個手麵啊!”


    老板笑眯眯,用手抹了抹梳的油光水滑的頭發,彎腰道:“劉爺,您真是這個,可著全帝京您找去,有碰頭好就打賞的,但還真沒有後台亮嗓就放賞的,這湘琴呐,可真是算讓您捧起來了!這也是您的善心,戲班子的學徒孩子可多著呢,有這麽些錢,他們也能過個好年!”


    這話說的中聽,凡是打賞擺闊,什麽老板大氣老板真有錢的捧哏隻能說太低級了,戲園子老板的話突出兩個方麵,第一你花錢不就是想捧角兒嗎,這角兒算是讓您捧起來了,您這錢花的值,第二不光是花的值,還有附加效果,還行了善呢!


    劉子祥點點頭,“你是個會說的,回頭這園子擴建擴建,還是太小了。”


    老板見杆就爬,“謝東家!我一定盡心盡力,您且瞧著吧,您這樣的人物,一句話的事兒,咱們這園子,要是成不了全帝京最好的園子,我都沒臉再見您!”


    這邊正聊著呢,那邊簇擁著進來一個人,穿的板正,一臉青色煙容,劉子祥老遠就招手,“這不是香帥嗎?您老人家怎麽不打牌,改聽戲了?”


    香帥笑著拱拱手,到另一邊雅座坐了。


    旁邊有跟班說話聲音很大:“咱們爺是正經戎馬出身,駐帝京總司令官,上將軍!他娘的,那個劉什麽,算個屁?不知道攀附著誰,掙了兩個糟錢,在這拔份?瞎了心了!”


    香帥輕輕嗬斥,然後歉意對劉子祥一笑。


    戲園子老板渾身是汗,對著劉子祥道:“喝醉了,滿嘴噴糞,您別見怪,咱們聽戲,聽戲。”


    正在這時,鑼鼓點響了,劉子祥專心聽戲,好像是慫了,老板這才擦了把汗,略微放下心來。


    一場戲直唱到洋鍾表打了十點,角兒們出來謝場,底下有喊再來一段兒的,突然對麵又起了動靜。


    “我說?別給臉不要臉!洗把臉換身衣服收拾收拾跟我們走,別弄的大夥兒難看!”


    香帥這回連演都不演了,任由手下挑釁,他就是來找回場子的,上次打麻將輸錢淪為笑柄,現在香帥腰杆硬了,有大公子當後盾了,不把這個場子找回來,以後在帝京怎麽混?


    他吃定了劉子祥不敢在這樣的公共場合怎麽樣。


    下一秒,隻見劉子祥一撩衣裳,直接從對麵雅座飛了過來,然後淩空一腳。


    段香帥昏過去之前,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識告訴自己。


    完了,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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