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上樓之後隨便在二樓選了個房間,就進去了,留下一些小二在大廳裏處理那些屍體。


    “墨小姐越來越強了,尤其她還帶著傷,評價應該更高一點。”一個小二小聲的說道。


    “噤聲,不要忘了,主子們的事情,不管是什麽,都不是我們能夠議論的,更不要妄想插手,否則早晚會闖出大禍!”另一個小二警告他。


    他們也不敢說話了,氣氛有點凝重,各自靜靜的打掃著。道理其實大家都懂,隻不過遇見這樣的事情,頭腦一熱還是忍不住。


    相比樓下的氛圍,樓上的其實也並不好上很多,甚至更加奇怪。


    那個鬼差進了房間後,猶豫了一會兒,問墨千琉:“墨小姐,請問您認為這位先生可信嗎?”


    這位先生,當然指的是上官逸了,房間裏總共就兩男兩女四個人。


    上官逸:“…。”


    這年頭,連冷漠無情,不通事故的鬼差都開始懷疑起他的可信度了,他看起來就這麽不可信嗎?


    冷漠無情,不通事故…?


    上官逸好像抓住了點什麽,開始審視起那個鬼差來,那狐疑的樣子,顯然是懷疑起這個鬼差的真假。


    墨千琉剛想跟鬼差解釋上官逸的可信性,就看見上官逸翻了個白眼,突然眸光一閃就用充滿懷疑的小眼神盯著鬼差,還圍著人家轉了幾圈,火辣辣的審視目光就差沒在人家身上戳幾個洞了。


    葉雪傾看著互相懷疑的兩個人,心裏歎了口氣,多事之秋啊,要是再和鬼街對上,他們幾個都得卷鋪蓋跑路,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嘛,人家的地盤上,正麵剛起來還想占便宜,做夢呢?其實還挺有意思的,好久沒有和阿琉一起跑路了,有點懷念。


    墨千琉看著大眼瞪小眼,互相審視的兩個人,扶額,無力的問:“在邦,看了這麽久,有什麽發現嗎?”


    上官逸有點不太確定的說:“我之前遇見過一個假鬼差,隻不過他的把戲太低劣了,被我很容易的就拆穿了。然後我就又遇見了一個真正的鬼差,他和我看到的記載差不多,冷漠無情,不通事故,我和他有過一番深入的交流。而現在這個,我覺得他的戲有點多了。”


    上官逸言下之意就是他可能是假冒的鬼差,需要小心。


    不等墨千琉解釋,那個鬼差自己就問了上官逸一個問題:“這位先生,請問您覺得冷漠無情的殺人機器和溫和有禮藏劍於心的人,哪個更可怕一點?”


    上官逸默然,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回答,而且它看似是問題,實則解答了上官逸的疑惑。他是人,不是機器,但是卻又是最可怕的機器。因為在規則之內,他有著自己的思想,他會選擇最優的方法來達到目的。他身上一點殺氣也沒有,甚至看不出來他會武功的樣子,但是能夠讓墨千琉,葉雪傾鄭重以待的人會是個普通人嗎?上官逸覺得不會,所以他就顯得更可怕一點了,他能夠完美的控製自己身體的每一分力,控製自己的精氣神,所以他能夠做到這個樣子。


    上一秒談笑風生,下一秒殺人如斬草芥,這種人能不可怕嗎?


    也就是說,他或許是更高級的鬼差。而接下來墨千琉的話無疑也證明了他的猜測。


    “好了,在邦是完全可以信任的,這位鬼差也是真的,隻不過在鬼街發展過程中,他們發現一般的鬼差應付一些情況足夠了,但是複雜的狀況,他們需要更加靈活敏銳的人來處理,所以就在培養更高級的鬼差。這位就是其中之一。”墨千琉打圓場,再讓他們兩個互相懷疑下去,恐怕都要打起來了。


    上官逸聽完解釋,後退幾步站在了相對靠後的地方,然後說:“那個什麽,既然你們有要事商量,我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就不摻和了,先走一步。”


    說完這句話,上官逸就想開溜,事情複雜起來了,再摻和真的會出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啊,溜了溜了。


    可惜,想法是想法,現實是現實,墨千琉顯然是不可能讓他偷懶的,笑話,都是一個陣營的人了,該出力的時候,還能讓你跑了不成?


    鬼差聽見墨千琉這麽說,也就幹脆的進入正題了,有墨千琉擔保,基本就穩了。


    “這幾天的事情,鬼街都看在眼裏,孰是孰非也有一個大體的判斷,上麵根據對這些事情的分析,以及參考了您的行為,有理由認為這其中還有黑手,但是我們並沒有掌握關鍵線索,並不能抓到他們的尾巴。因此就有了今天的見麵,上麵希望您能夠把核心線索以及之後的事情處理權交給我。”鬼差認真的說。


    “如果我拒絕呢。”墨千琉也很認真。


    “上麵的意思是,如果您認為這件事情鬼街並不能處理好,那麽他們希望能和你們麵對麵的談一下,達成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頓了頓,他又補充的說道:“時間地點都由你們來定吧。”


    “我希望越快越好,不如就今天晚上,就在醉月樓吧。”墨千琉也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借鬼街之力,也能輕鬆許多。


    鬼差一驚,他沒想到墨千琉會約在這麽緊的時間,地點還是醉月樓,到底是她圖省事,想今天晚上就解決這件事的商談還是說事態真的緊張到這種地步了?


    鬼差不敢確定,真貽誤了機會,責任他擔不起,和墨千琉確定了見麵的細節,就馬上跑回去匯報這件事。


    魏延生聽完他的匯報,也皺起眉,最近的異常他是知道的,他一貫相信所有的偶然背後都藏著必然,這件事情也不例外。


    他們沒有查到那個出售山河圖碎片的人的資料,就像他們也查不到那個暴發戶真正的情報一樣,還有那天晚上所有活著回來的隊伍都說他們搶到了山河圖碎片,但是被人給坑害了。如果沒人說謊,那麽這些碎片都是假的。一切都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局,而鬼街深陷其中。


    鬼都一直都不平靜,這一個月卻是少有的動蕩之日,光是山河圖碎片事件死的就不止三百人,更何況後續的各種亂子,墨家傅家更是聯手滅了蘇家,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異樣的感覺。


    魏延生感覺這背後有一隻手伸到了鬼都裏來,而鬼都的核心,鬼街,首當其衝。現在和它博弈的是墨千琉,傅長安回來的話,再加上一個傅長安,而他作為鬼街的管理者,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不知道怎麽走下一步。他不能接受,哪怕他知道長江後浪推前浪的道理也一樣不能接受,怎麽能讓這些後輩獨領風騷呢?誰敢把手伸到他這一畝三分地,無視規矩的搞事情,他魏延生就要把他的手剁了!


    所以他派了一個鬼差去交涉,帶了他的意思過去,他本以為墨千琉會順水推舟的把剩下的事情丟給他,自己也承她一個人情,日後還上就是了。但是他想不到,墨千琉居然選擇了和他合作解決這件事,而且這麽急迫的選擇了今晚,醉月樓見麵,而且要易容得不引人注目。


    她和醉月樓的交易,他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摸清楚緣由了,醉月樓也不敢跟他賣關子,搞什麽幺蛾子,這鬼都裏,他的拳頭是最大的。


    現在財貨兩清,恩怨亦消,再去醉月樓做什麽?墨千琉向來討厭這種地方,因為生母的遭遇。不是過去吃喝嫖賭,那就是過去搞事情的咯。


    魏延生想到這裏,有點皺眉,難不成她還想利用自己,幫她鏟除醉月樓?真當自己傻乎乎的,任由她騙嗎?


    不過呢,不管魏延生怎麽想,他還是叫了一個精通易容術的下屬給他換了一副容顏,準備去赴約。


    不管怎麽樣,都是要去看看的,萬一得到了什麽震人心魂的消息,還是值得的。


    今夜月朗星疏,正是醉月樓賺錢的好時機,雖然對他們來說,每天都是賺錢的好機會吧。畢竟醉月樓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開門營業的,能阻攔他們的隻有強大的外力逼著他們不許營業。但是這種情況幾乎沒有發生過,他們遵守規矩,保持著中立,盡量不得罪人,自然混得如魚得水。


    今晚,他們依舊正常營業,先後走進了幾個奇怪的人,一個小矮子,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是過來偷東西的,他們也不在意,這種人進了裏麵就會被侍衛重點照顧,敢動手就早晚會被發現,發現就是死。這種人他們見過的也不少了。


    然後就是一個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的少年,溫潤俊朗,腰間的一塊羊脂玉雖然說不上是稀世的極品,但也是極其少見的了。這樣的人一看就是來自某個小世家,身上有錢但是勢力不行,連個仆從跟著都沒有,就是過來見見世麵的,也是他們喜歡的顧客,送錢來的,誰不喜歡呢?


    再就是一個看著普普通通的書生,落魄失意的樣子,一看就是不得誌,來買醉。但是還是那句話,陰鬼街裏麵沒有簡單的人,窮酸書生背後也可能站著一個大世家,隻要他付得起錢,就算是乞丐過來,那也照樣是座上賓。


    這三個人自然就是上官逸,墨千琉和魏延生了,他們進了醉月樓,倒也沒有直接聚起來談事情,而是按照約定的,到處逛逛,觀察一下。


    上官逸進了這個占地麵積極大的建築物,心裏不禁佩服起來,在這個年代,能建造出這樣的地方,可謂是一個奇跡。


    他感歎了一下就開始思索,應該去哪裏看看,畢竟今天來可不是為了玩的,還有正事要談。


    他看了看一樓簡要的功能分布說明,果斷先去了二樓。醉月樓胃口倒是大,吃喝嫖賭樣樣都占,也不怕撐死自己。


    到了二樓,上官逸尋了個座位坐下,翻了翻菜單,隨便點了兩個素菜,就遞給侍者,讓他上菜。倒不是他不想點什麽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的,也不是沒錢,而是他今天扮演的角色就是這樣,讓人討厭的窮鬼,所以隨便吃點東西就好,菜單上的價格就已經很能說明這裏的消費水平了。更何況,環顧四周,基本都是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大家吃的都很開心。單這一項吃,醉月樓的收入就不比那些頂級酒樓差,甚至更高!


    主要是上官逸根本沒去過頂級酒樓,無從比較,但是推測像醉月樓這樣的頂級消費場所,飯菜是不是最好不知道,但是價格肯定是最貴的那一檔次,收入肯定不低。


    上官逸的飯上來後,他化身餓鬼,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戰鬥,看的注意到他的人都心生鄙夷,在這種風雅的地方,怎麽會有這樣的低俗人?醉月樓也太按規矩辦事了,這種人就不應該放進來,有沒有錢付賬先不說,就這賊眉鼠眼的樣子,肯定是個偷兒!


    上官逸大概能猜到他們的意思,不過他也不在意了,趕時間嘛,自己可沒有這麽多時間費在這裏。結了帳就去了三樓,這個舉措,讓人更加鄙夷,隻怕這人不是賭鬼就是去偷了,下三流的人,好惡心。


    上官逸上到三樓後,進了賭場,突然就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裏是如此的熱鬧,或者說是瘋狂。


    幾乎滿滿的都是客人,一桌桌的聚眾賭錢,那專心致誌的樣子,似乎就算是天塌了也不會在意。


    上官逸轉了一圈,基本上他知道的賭錢方式全都有,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玩法,畢竟他又不是賭徒,縱然以前貧困潦倒的時候,也做過一夜暴富的夢,但是他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從未賭過什麽,對這些也不了解。所以今夜他也不打算賭博,隻是看看,當全場唯一一個清醒的人,旁觀這賭場裏的人生百態。


    輸了錢,卻不甘心,加大力度的繼續賭著,期望一把翻盤的人;輸的傾家蕩產,哭的歇斯底裏的人;運氣來了,小賺一筆但是仍嫌不夠的人;一把壓對,血賺了一大筆錢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操縱賭局的人;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事,看的上官逸心思也沉重了起來。


    最後,與那個舉重若輕,輸隻是小虧,贏便是血賺的人對視了一會兒,記住了那雙眼睛,就下樓去了,再往上,就是真正的青樓,他不願意去那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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