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官逸所料,君易凊和漢昌鎮守不鹹不淡的聊了一會兒,聊的內容讓那個鎮守冷汗直冒,他不敢耍什麽幺蛾子,乖乖的站在君易凊旁邊,等著下屬完成嶽正道的要求,然後把他們一行人送走。


    其實,君易凊也沒說什麽,他隻是把自己在江南城做的事情稍微說了一下,比如囚禁了江南城鎮守,把他送回京都接受審判,至於原因,卻是沒細說的,隻說是江南城出了點紕漏,江南城鎮守難逃其咎,所以抓回去讓皇上裁決。


    其實也的確沒什麽,如果是以前的漢昌城的話,漢昌鎮守也不會怕,畢竟能把君易凊氣到不顧官府麵子當場抓人,肯定是大紕漏。漢昌雖然有一點小問題,但是就算擺在君易凊眼前,他也不至於抓自己去麵聖。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陳實,陳道這件事,漢昌現在的問題可不小,君易凊要說把他也抓回京都去給皇上解釋,那也說得過去。


    所以他害怕了,雖然陳道這件事和他的關係其實不大,但是,他總歸是負責整個漢昌城的事務的,一個督查不力的罪名絕對是跑不掉的,然後官職就得往下掉,他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因此,他很配合的讓屬下去按照嶽正道的要求去做事情,越快越好,自己不搞什麽花招,也不會給別人機會搞,隻求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給君易凊留下一個好一點的印象,讓他美言幾句。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打工仔們自然是很快的完成了嶽正道的要求,卷宗和人都給送到了他旁邊,卷宗是裝進箱子裏,放在他們給準備的馬車上,至於人,在征詢了嶽正道的意思後,還是帶著鐐銬,栓死在了馬車上,然後還給配了兩個獄卒專門“照顧”陳道,免得這家夥半路做什麽不合適的事情,比如逃跑了什麽的,會讓人很尷尬的。


    “很好,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天理昭昭,公道自顯,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嶽正道滿意的點點頭,對漢昌鎮守意味深長的說道,他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殷勤,隻不過,他卻認為這件事是和漢昌鎮守脫不了關係,然後此時這事漢昌鎮守再也兜不住了,才臨時抱佛腳,想上他們的車,讓他們替他說說好話,求求情,讓皇上饒他一命。


    君易凊暗自歎了口氣,他突然慶幸自己一直很冷靜的,沒有把嶽正道拉入東海官場這個大染缸,他實在是對這個不敏感,也不適合做這種事。歎息過後,他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漢昌鎮守,說:“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這就夠了,其他的會有別人裁決。”然後甩袖上了馬車。


    他這句話看似比嶽正道的更加讓人摸不著頭腦,事實上卻是給了漢昌鎮守一個不算承諾的承諾:把你漢昌鎮守應該做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陳實,陳道的案件如何,也不用你再管了,最終會由皇上來給出一個判決,我們不會抹黑你,也不會問你洗白,該是什麽結果就會是什麽結果。


    是的,君易凊自然知道這件事和漢昌鎮守的關係恐怕不大,要不然對方估計都忙著怎麽把他們這一隊人永遠的留在半路上了,哪有閑情在這裏陪著好臉聊天?偏偏嶽正道看不出來,還以為人家嫌疑最大……


    都是官場的老狐狸,君易凊的意思漢昌鎮守自然明白,此時也隻能無奈的笑笑,等著結果出來了。他固然什麽都沒做,但是也沒盡到鎮守的責任。在壞人作惡的時候,有能力阻止的人選擇明哲保身,其實還是在幫助那些壞人,在事情終於要清算的時候,他也跑不掉,興許能留一條命,興許不能。


    上官逸也笑了笑,接下來的事情未必會一帆風順,不過漢昌這件冤案總歸是開始撥開雲霧了,至於結果……就隻能看天意了,時間能掩蓋很多東西,也會讓很多東西浮出水麵,在這個過程中能不能抓住真相就看運氣和實力了。不過這些事情是嶽正道應該煩惱的,他上官逸隻是個吃瓜群眾,還是想想怎麽送信比較好。


    這件事對他們的暫時影響就是隊裏由兩輛馬車變成了三輛,行程被耽擱了一下下,僅此而已。不過,其他的影響也不是沒有,隻不過是對於個人,額,就是嶽正道的啦,他可謂是完完全全的貫徹了那句好事成雙,禍不單行的話,越是到關鍵的時候事情越多,整個人都惆悵了起來。


    不過其他人也沒怎麽理他,不是卸磨殺驢什麽的,而是君易凊覺得他該成熟一點了,太天真了不好,畢竟他將來是要撐起一個大家族的,雖然有著豐富的生活,社會經驗,但是對於很多其他的事情還是太稚嫩了,需要磨礪一下。這次是個很好的機會,對於陳實的案子他其實是有些耳聞的,也翻閱了一下卷宗。至於為什麽沒插手,當然是秘案庫裏的檔案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加之又是陳年舊事,總翻舊賬的話容易讓人寒心。這次既然撞上了陳道的案子,嶽正道又要插手,那就索性交給他去辦就好了,他其實也很好奇背後的情況。


    至於上官逸嘛,純粹是不太好插手東海的政務什麽的,容易被人詬病,之前的話可以當做是路人站出來說公道話,但是嶽正道接手後再插手,性質就不一樣了,所以他也愛莫能助。額,其實也樂得愛莫能助,畢竟他直覺這件事情就不簡單,就算東海當年再黑暗,再官官勾結也不至於從漢昌到皇上這個範圍的所有機構,官員都沆瀣一氣的要搞死陳實,要把這件事壓下去,讓陳實枉死吧?反正上官逸是不信的,就算皇上昏庸,底下大臣一般也不會結成一派,派係不同就會有不同的聲音,不可能這麽團結一致,但是存在即合理,這背後一定有著什麽出人意料的原因,他現在就等著嶽正道挖出來他好吃瓜呢。


    “他會不會出什麽事啊?”花想容有點擔憂的說,她看不出什麽來,但是按照她看過的那些橋段來說的話,嶽正道扮演的就是一個大好人的角色,幫助平民討還公道,但是這樣的人一般下場都很慘。


    “哈哈哈,你還真把他當普通人了嗎?”上官逸失笑,他之所以敢如此作壁上觀,不就是因為嶽正道姓嶽,有君易凊做好友嗎?要不然他根本不會讓嶽正道接下這樁事情,哪怕會背了天下罵名,也好過白白付出性命!


    這件事,不管君易凊和上官逸是怎麽想的,不管發展到什麽樣子,都有人給嶽正道收拾爛攤子,給他一條後路走,隻不過他自己沒想到這一點才這麽想不開的,這就是他和戲中的那些大清官不同的地方,他有背景,厚到能在東海和絕大部分人掰腕子的背景。


    上官逸這麽一提醒,花想容才反應過來,然後她也看開了,這家夥雖然平時沒什麽大家子弟的氣勢,也沒有小弟,但是他的的確確就是嶽家的少主,這種人還需要他們這種自顧不暇的人擔憂?


    小和尚有點懵的看著他們兩個,陷入了沉思,他自是對這件事憤慨不已,所以他不能理解氣定神閑,絲毫不在意這些的上官逸和花想容,但是他們兩個不是壞人,更不是泯滅人性,不懷善心的大惡人,這樣的表現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隻是這道理到底是……


    上官逸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的說:“等著看就好了,雖然要等的時間有點長,但是總歸會讓你明白的,事實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們的猜測也不一定對,畢竟事無絕對,所以就不誤導你了。”


    小和尚點點頭,說:“那接下來我們就是要等著到達京都嗎?”


    “對呀,你來過京都嗎?”上官逸淡淡的笑了笑,給了肯定的答案。


    “沒有,從師父把我抱回大光明寺起,我就沒怎麽出過大光明寺的山門,走的最遠的一次就是遇見你的那一次了。”小和尚不出意外的搖頭,給了否定的答案。


    上官逸當然猜到了這一點,搖了搖頭,帶著一點點幸災樂禍的說道:“那你來京都可有的見識咯。”


    “那你呢,你也沒去過京都吧?”小和尚反駁道。


    “我和你不一樣,我可是一直在外麵闖蕩的,見識當然比你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哦。”上官逸諄諄教誨,京都這種地方用jio想都是魚龍混雜,形形色色的人層出不窮,他這種算得上老油條的家夥都有可能被騙,更別說是小和尚這種才入江湖的白紙了。


    “哼,那可不一定哦,不要小看我哦,我又不是傻,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被騙呢?你可不要看不起小孩子。”小和尚不屑的哼唧著,顯然是很不服氣。


    “那就讓事實來說話吧,而且我可沒有看不起小孩子哦,咱們差不多大的說。”上官逸敲了敲他的頭,有點好笑的說。


    “可是我覺得你就是個糟老頭子。”小和尚小聲bb,但是還是被上官逸聽見了。


    “哈,我看你是吃太飽了,膽子也肥了吧?我有這麽老嗎?”上官逸不無威脅的說道。


    “當然沒有。”小和尚的求生欲很強,隻不過小聲的在心裏補了一句:“才怪。”


    花想容看著他們兩個插科打諢,隻是靜靜的笑著,並不插嘴。她不說話不代表她什麽都沒想,也許小和尚還沒發現,一路上,他和上官逸的相處越來越自然,越來越和諧,這代表著他越來越信任上官逸,上官逸正在走入他的心中。


    要改變一個人,首先要潛移默化的走進他的心中,用你的行動告訴他,你是對的,讓他跟著你學習,慢慢的改變。


    上官逸雖然沒有刻意這麽做,但是他的確做到了。人來到陌生的環境總會有一些不適應,會習慣性的找自己熟悉的人,和他在一起,依賴他……對於小和尚來說,上官逸無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他漸漸的開始依賴起上官逸。


    這樣子又趕了幾天路後,他們終於快到了京都,這座東海最繁華的城市,它是陸地上各國裏最靠近海洋的京城,因為受到了大海的影響,和其他的京城有些不大一樣,當然,上官逸也沒去其他國家的京城逛過,說不出哪裏不一樣就是了,別說中甄的京城,那時候的上官逸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對京城的認知都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算不得數。


    “大人,君大人請您過去。”


    休憩的時候,一個侍從來請上官逸。


    “好的,這就來。”上官逸應了一聲,就走下馬車,去找了君易凊。雖然不知道什麽事,但是左右應該是他遇到什麽左右為難的事情,需要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見,八成還是和他有關係的那種。


    “你來了,坐。”君易凊坐在馬車旁邊的凳子上透氣,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手裏的幹糧,似乎很不情願的樣子。他見到上官逸過來也隻是打了個招呼,讓他自便的樣子。


    嶽正道在旁邊吃著幹糧,他倒是沒有君易凊這麽明顯的厭食,畢竟是武林中摸滾打爬的家夥,而且有一說一,這幹糧已經很不錯了,肉餡餅外加牛肉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白餅都啃過的嶽正道當然吃得香。隻不過作為文人,還養尊處優的君易凊就有點吃不消了,明顯可以看到他消瘦了不少。


    “明日我們就要抵達京都了,屆時我和嶽正道都是要進皇城麵聖的,你怕是不能和我們一起的,哪怕皇上可能對你感興趣,所以到時候怕是要暫時分開了。”君易凊在上官逸坐下後直入主題,說出了他的考慮。


    上官逸是中甄的,不管從哪方麵說,帶他進皇城麵聖都不妥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更何況他自己恐怕也不願意,畢竟進去容易,出來那可就難咯。


    “嗯,這倒是,你打算怎麽安排?”上官逸想了想,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但是怎麽解決,還是得看君易凊的,現在說白了,他們三個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君易凊宰割的那種。


    “快到京都的時候,我讓侍從駕車繞路,帶你們從另一個門進去,我們還是原計劃不變,這裏有我的信物令牌一枚,在京都裏可保你無恙,你不要讓我失望。至於住處,你若是無處可棲,可來我的宰相府,我隨時歡迎。”君易凊說著說著,遞給上官逸一枚令牌,上麵刻著漂亮的“君”字,代表的是什麽,不必多說。


    這樣的令牌絕對不隻是過一下城門這麽簡單,它的特權那是相當的多,一般不會輕易許人,更不會許給外國的人,但是君易凊給了上官逸,加上他說的那番話……


    上官逸暗歎麻煩,表麵卻不動聲色的接過令牌收好,慎重的說道:“多謝。”


    隻二字,卻足夠表明他的態度:他還是不願意加入東海,加入君易凊的陣營。。


    君易凊歎了口氣,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上官逸再次謝過,一刻也不停留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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