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祭祀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他留下的東西就讓人不這麽淡定了。


    “諸位愛卿有什麽對策?”皇上扣了扣桌子,問道。


    “回陛下,臣以為,戰是可以接受的對策。”武官人群中戰出一個身形魁梧,臉上帶刀疤的中年武將,他是武將中的主戰派的一員,官位也不低,這次也毫不例外,他依舊支持戰爭。


    “說說你的考慮。”皇上看了他一眼,眉眼裏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卻又似乎多了些冷意。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東海已經不再是那個弱小,混亂的東海了,這是其一。


    國與國之間的友誼維係,不隻是利益和互不侵犯這麽簡單,還要有足夠的武力,否則,弱小的一方就是綿羊,憑什麽問狼要和平?這是其二。


    其三,國,要有國威,雖然有錢泉林大人在,我們在國戰戰場一路勢如破竹,中甄難以抵擋,可這夠嗎?答案是否定的,擊敗中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們三麵臨敵,除了苗疆不和他們戰,其餘三國都和他們有國戰戰場,這樣的人力物力消耗,他們不可能贏。戰勝他們,我們也豎不起國威,而另一個目標很明顯的放在我們麵前——苗疆,他們的實力看似不強,又是一盤散沙,可是在曆史上,能夠靠戰爭征服苗疆的又有幾個?答案是一個也沒有!因為奉神者—大祭司的存在,天命所歸者,苗疆拜服,願並入其疆土一部分;可是剩下的情況呢?敢和苗疆作戰的國家,沒有一個得了好下場,哪怕偶有能占些便宜的,付出的代價其實也足夠大了,和輸沒什麽區別。


    國威有多重要,我相信不用我多說,之前那個次祭祀之所以敢這樣的態度對我們,就是因為我們國威不夠盛,所以他肆意妄為,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而眼下就有一個機會,一個超越所有前輩英傑,創造曆史的機會:戰勝苗疆,活捉奉神者,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不能錯過啊,皇上。”那人慢慢的列舉了三條原因,一條比一條有說服力,有蠱惑人心的能力。


    “哼,算盤打的倒是好,可惜未免有些不切實際,臣可主戰,隻不過是在找不到和平解決此事的情況下,有句話臣必須說在前麵,苗疆大祭司從不打無謂的仗。這個無謂是指沒有意義,也即是:無法戰勝或者勝負皆無意義,如果真的如那個次祭祀所言,大祭司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那麽無論勝負,這都是一場血流成河之戰,臣必奉陪,但是臣希望不要打這個仗,因為這是無意義的犧牲,隻會讓旁人看笑話罷了。”這段話卻是錢泉林站出來說的,他背負著第一武將之名,若是交戰,他自然當仁不讓,但是他不希望交戰,不是因為他錢泉林就慫了他們苗疆,而是,這些事確實不是東海主張做的,如果做這些事對東海哪怕是有一點意義,讓他錢泉林帶兵給東海擦屁股,他錢泉林半句怨言沒有,打,就完事了,不管是次祭祀,祭祀,還是奉神者,他都敢戰,但是除了讓東海被黑鍋,他看不出這件事有一絲絲的意義,所以他說是可以主戰,但是他實際上是拒絕的。


    “君愛卿,你怎麽看?”皇上笑笑,錢泉林的想法他是早就清楚的,也不在意,關鍵是有沒有人有什麽別的想法來解決這些事。


    隨著這聲問詢,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君易凊身上,他們想看看這位傳奇宰相這次會不會有什麽奇招。


    “這件事說白了,也隻不過是有人想搞些事情,把鍋甩在咱們頭上,讓東海背,讓東海和苗疆打仗打到兩敗俱傷,他好漁翁得利。但是這個漁翁是誰呢?我隻想到了一個中甄,但是苗疆大祭司給出的答案卻是東海的一位關鍵人物,這樣一來,答案就無非是兩種情況:第一,那人與中甄相通,第二,那人真的能因為此事得利。


    現在大概知道原因了,我們就可以從四方麵著手,一是苗疆使節團那邊的情報信息挖掘,這點交給封大人,想來是沒問題的?二是中甄那邊的情報搜集,如果苗疆也派了使節去那邊的話,答案就很明顯了。三是東海內部兵力調動,重要人物調查等事宜,四是苗疆那裏凶殺案的調查,四路齊下,我相信很快就能有個答案。”君易凊分析了一下局勢,給出了答案。


    “哦?不愧是君愛卿,那關於苗疆凶殺案的調查,你有人選推薦嗎?”皇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臣沒有。”君易凊搖搖頭,他想推薦上官逸的,因為像上官逸那樣的人,用來幹什麽都行,可惜上官逸不是他的人,而且比他更需要上官逸的是莫嵐才對。


    “錢愛卿和魏老,你們兩個有什麽建議嗎?”皇上轉而問起另兩個有獨當一麵的大將之風的臣子,他看出君易凊似乎猶豫了一瞬間,就是不知道想推薦誰,身份有多詭異,讓他都不敢說出來。


    “莫嵐吧,這方麵他最擅長不過了。”錢泉林毫不猶豫,他雖然是武官,但是他還是很欣賞莫嵐的,所以那天莫嵐被彈劾的時候,他默不作聲,所以武官裏大都也默不作聲,是給他錢泉林麵子,現在他舉薦莫嵐也是為了撈他一把,如果這趟差事出的好,那他重回大理寺少卿之位並不是夢。


    “論查案,辦案,發掘可疑之處,我也覺得他合適,整個東海勝過他的人都不多,但是綜合起來,恐怕不太行,尤其是最近他身體抱恙,再來回奔波,恐怕命都沒了,有些不妥。”魏老搖搖頭,否決了錢泉林的建議,他不清楚莫嵐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是他相信莫嵐不是吃裏扒外的人,所以也心疼莫嵐的身體,不忍心他拖著被打了三十大板的傷體衝到苗疆去查案子,查完再回來,這一來一回,誰也頂不住啊。


    錢泉林聽魏老這麽一說,神情中也浮現了一絲了然,是他欠考慮了一點,他認為莫嵐,君易凊是強者,所以他把莫嵐和君易凊擺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地位,但是他忘了,就算是莫嵐也隻是身體比普通人的素質強一些,君易凊更隻是個文弱書生,雖然他們表麵並不是那麽文弱,甚至氣場全開的時候,自己都會被震懾三分,可他們的確沒有自己這般強大,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行吧,那人選就由我來定,我會安排的,還有人有別的什麽事情嗎?沒有就退朝。”皇上環視了一周,見無人應答,就說了一句:“退朝。”然後起身離開了,麵色深沉,似乎被這件事困擾著。


    另一邊,繞路離開的上官逸兩人和花想容匯合後,三人大概交流了一下分開之後的情報,然後一致決定挑小路隱秘的返回京都。畢竟夜路走多了總是會見鬼的,在外麵要是遇見了魑那幫人,自己這邊別想活,上官逸的力量再爆發,他也到不了四重天,甚至對付不了魑,更別說加上其他小弟了。退一步,就算是沒遇見魑,遇見了別的什麽人,比如東海供奉啊,路過的強人啊,應付起來都挺麻煩的。


    所幸,回城的路還在,雖然要繳納雙倍的錢,但是隻要收錢辦事,那就問題不大。


    “走吧,目標,貧民區。”上官逸淡淡的說道,並沒有換衣服的打算,就這樣過去吧。


    “嗯,現在還在下雨,天色也還是很黑的,估計到那裏很容易就找到路了。”花想容看了看依舊下的相當大的雨,推測著。


    “去送個信就好了嗎?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你們要小心。”上官逸提醒道,他也不知道慧塵老禿驢有沒有在後麵再給他加點戲,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貧民區,走這邊吧。”小和尚指了指一條巷子,是暗巷,平時就屬於很偏僻,黑暗的那種,更別提這時候了。


    “好。”上官逸走進去,他是隊伍裏最強的,也是隨機應變能力最強的,帶路,探路這種事自然沒有理由讓小和尚他倆去做。


    三人在暗巷裏鑽來鑽去,看上去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串,事實上卻是按照一個很繞的軌跡來走的,這個軌跡對於懂行的人來說,不會陌生,因為他是奇門八卦,陣法的一部分,雖然很粗淺。


    “呼,快到了。”上官逸吐了口氣,忙活了這麽久,到結束的時候,哪怕是他也有種僥幸的心理。


    “喏,去敲門吧,就是那家。”花想容指了指前麵不遠的一個破破爛爛的宅院,說道。


    那個宅院坐落在髒亂差的貧民區裏,完美融入其中,沒有半分矛盾感,額,其實還是有一點矛盾的,它翹起的屋簷上掛了一盞碧海琉璃燈,哪怕是此刻都沒有熄滅。


    上官逸深吸了口氣,以他的敏銳感知,他當然不會認為這裏是普通的宅院,他又不傻。


    “咚咚咚”


    三聲不大不小,力度合適的敲門聲音響起。


    “請進吧,老頭子我腿腳不好了,走路費勁,有什麽事找我的話還請直接進來說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聽的上官逸三人眉腳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這就是傳說中的扮豬吃虎嗎?聲音確實蒼老,也很無力的樣子,但是他們三個是什麽人?花想容見多識廣,上官逸和小和尚都修煉了頂級的那一列的內功,從說話的那股氣機就能察覺到一絲端倪:這家夥修煉的內功絕對不簡單。況且……大雨天的,還打雷,你一個走路都費勁的老人聽力這麽好,還能把不大的聲音讓他們聽的這麽清楚,你不覺得很假嗎?


    上官逸心裏吐槽,但是什麽都沒說,推門進去,走到正屋前,把雨披脫了放在屋簷下,推門進去,並沒有人,進了臥室才看見那位老人:須發皆白,兩眼看似渾濁,卻隱藏著些許清明,滿臉的皺紋,神態祥和,此時半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靜靜地看著他們三人。


    “這裏有一封故人的信,您看是給您的嗎?”上官逸取出那封信,恭恭敬敬的遞過去。


    老人接過卻並不打開,隻是端詳著上官逸,良久後,說:“我應該說,你來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還是你終於來了呢?”


    莫名其妙的話語在屋子裏響起,這一刻,似乎屋子裏和屋子外成為了兩個不同的世界,任屋外再喧囂,似乎都無法影響屋內的寧靜。


    “乖乖,這一手,不會是四重天的巨佬吧?慧塵老禿驢你……應該早點提醒一下的呀。”上官逸在心裏都快罵娘了,不過表麵並不顯,隻是說道:“我來了。”


    “嗬嗬,年輕人啊,你還太年輕了,你有沒有想過,來到這裏卻一無所獲,之後應該怎麽辦?”老人輕輕笑了笑,問著隻有他和上官逸懂的問題,在看見上官逸,小和尚進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該自己兌現諾言了,隻是這個諾言,真的該被兌現嗎?恩怨,恩怨,恩怨永遠都不會了結!


    “我想過,如果我什麽也得不到的話,就去借,以狐假虎,借東風達吾願,不到南牆決不死心。”上官逸知道這位老人應該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就像自己貌似高明的種種偽裝,安排在慧塵麵前脆弱的和紙沒什麽差別一樣,這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人也能一眼看穿。


    “何必呢?放下恩怨,瀟灑自在的過一生不好嗎?”老人繼續勸說著。。


    “有些事情,不止是恩怨,我知道您和慧塵大師的意思,但是我這個人,很倔強,我認定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要不然,我從地獄裏爬回來就沒有半分意義,這也是天命,您不必再勸。”上官逸很堅定,分毫沒有動搖。


    “誒,好吧,好吧,就像當年我勸不住你父親一樣,我也勸不住你,就這樣吧。院子裏還有些空房間,你們就在這住下,明天一天時間,整理一下,該修葺的修葺,該購置的購置,你們會經常住在這裏。”老人歎了口氣,給上官逸三人下了命令,隻是這個命令卻讓三人有點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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