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哭了一會兒,在月的開導下,漸漸的控製住了情緒。


    是的,不是因為情緒下去了,而是因為要控製情緒,她是王,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不管有多傷心,她都不能表現在群眾麵前,她都要背著重擔,抬頭挺胸,驕傲的走下去。


    這就是她身為王的使命。


    “乖哦,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呢。”月摸著她的頭,語氣很溫柔,一如那時的小姐一般。


    “可是……可是,我當初對他說了很過分的話,也許他並沒有這麽壞,也許他的確有自己的苦衷吧?”月笑了笑,看上去比他們之前在那家旅店吃過的飯菜都要苦。


    “其實,那其實是他希望的模樣吧,他應該也預料到你會有那樣的表現,所以不必難過,這也是他的選擇啊。”上官逸有些惆悵的開口,男人啊,有時候就是要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還要做的不讓人抓住把柄,看來上一任的皇上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麽昏庸無能。


    “嘭”


    月的腳尖狠狠的踢了一下上官逸的小腿,很是冷淡的說道:“才剛剛表揚你一下,你就得意忘形了?誰讓你偷聽了?”


    “嗚嗚,嘶呼……”上官逸吃痛的叫了一聲,然後吸了一口涼氣,淚眼汪汪,委屈的說道:“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表現我才懷疑你會不會哄人啊,雖然你們關係很好,但是好歹我也是她朋友的朋友,就不能看在朋友的份上留點麵子嗎?”


    下一秒,月踢了上官逸的另一條小腿,更加用力的踢,讓上官逸疼的差點被跌下座位打滾。


    “太狠了,太狠了……嗚嗚,我一定要告狀,告狀。”上官逸如此念叨著,失去了夢想。


    月的耳根微紅,她其實是害羞了,畢竟她這麽溫柔的樣子從未有什麽人見過,更不用說還被拿來取笑了。隻不過在聽見上官逸說要告狀的時候,她身子微微一僵,有點慌張了,她的舉動是下意識做出來的,在那一瞬間,忘記了她踢的這人是她要保護的人,最好是不要讓他受傷的那種……


    “安啦,他嚇你的,你覺得就他那個樣子,像是小心眼的記仇記那麽久的嗎?別說三天,說不得過了今天晚上就拋到腦後去了。”皇上看著他們的互動,破涕為笑,反過來安慰著月。


    “也是。”月鬆了一口氣,這人的脾氣很佛係,稍微欺負一下也沒關係,隻有不觸及他的底線,一切都好說。


    “說起來,按照規劃,明天要在這座城舉行吧?你的身體還撐得住嗎?”上官逸恢複正經,拋出了關鍵問題。


    這場巡遊大概要在六七個地方舉行,雖說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在他看來就是一種迷信的行為,還特別繁瑣,但是作為傳統卻是不能丟的。


    祈福,還願,祭神,緬祖……


    無非就是為了這幾個目的中的一個或者幾個,這次皇上選擇的是祈福,祭神,為清州祈福,向神明禱願。


    其實皇上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這是鎮壓國運的一環,皇陵裏麵的老頭子們很重視。


    “沒關係的,這都是小事情,有繁星之淚在,我的身體抵抗能力會好很多。”皇上搖搖頭,打開那個盒子,把繁星之淚取出來帶在身上,然後打開馬車上的暗格,取出天子劍,熟稔的打開劍柄上的機關,取出寶石鑲嵌其中,讓這把劍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


    上官逸和月對視了一樣,他們都覺得……在寶石放進去的那一刻,這把劍給人的感覺變了,變得更加有威嚴,更加靈性。這是錯覺嗎?他們可沒聽說過什麽寶石能有這樣的作用。


    “嗯,到時候再看吧,如果你撐不住的話就繁化簡,不要這麽多花裏胡哨的儀式。”月點點頭,跟皇上去的肯定也是她,到時候她注意些就好了。


    “恐怕是不行的,為了東海的氣運,這些儀式都是必須的,正因為如此,寧王並不被允許在舉行儀式的地方搞破壞。


    若是觸怒神明,會引致天災。


    大概是這麽說的。”皇上搖搖頭,否定了月的說法,日期是可以推遲的,但是儀式不能偷懶。


    “好吧,既是如此,那就隻能辛苦你了。”月聳聳肩,所謂的觸怒神明,她不太懂是指什麽,但是她又不太敢說真的不存在,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穩妥些。


    ……


    等到了客棧,上官逸依舊不動如山的坐在馬車裏麵,其餘人都離開了,隻剩下他這條鹹魚看守馬車。


    因為寧王不可能來搗亂,所以今天晚上大概不會出事吧?沒人來偷偷摸摸的對馬車做什麽手段,應該也不用經曆那晚上的情況。


    那晚上是指之前在旅店那晚上有幾個人過來馬車這邊探查,自己還在想怎麽不動聲色的擊殺所有人,但是……


    “凝光一閃見黃泉”


    依稀聽見了這樣的聲音,回過神來就發現靠近馬車的人都死掉了,那時候他才注意到了暗衛中的一個身影,一個哪怕是在他的感知中都很容易被自己忽略掉的身影,如果是這樣的人來刺殺的話,恐怕自己也很難逃生吧?當真是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自己的修行還差的遠呢。


    ……


    在客棧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來到了葉城的祭天台,昨天暗衛已經打點過這裏的官府了,所以他們也準備妥帖,隻差來主持儀式的各項人員,也即是禮部的人以及皇上了。


    昨天半夜時雨就停了,今天雖然還是陰天,但是並不影響儀式的進行。


    各類祭祀儀器在祭天台上依次擺開,各級官員,侍女嚴陣以待,皇上佩劍站在祭天台最中央,等待巳時到來即開始祭天。


    “巳時已到,升鬥火燃香請神!”王公公自然是那個主持的太監,此刻也是不慌不忙的指導皇上開始了第一項任務。


    皇上用正常的(不是月的那塊)火石點燃了香紙,然後念著請神語:日月交替,鬥轉星移,舊歲既離,新象亦來,東海社稷,若有神庇,請神降來,為汝獻祭!


    說完最後一句後,鬆開手把手上燒的正凶猛的香紙扔進祭天台上的一個燔柴爐內,裏麵有預置好的一鬥上好的祭祀用的青紋梧桐,分割成一般大小的四方塊,整整齊齊的碼在那裏。


    青紋梧桐易點燃,火焰大,耐燃燒,香味典雅鄭重,是最適合這類情況的。


    火焰升起來後,皇上取了三支特製的香用其中的火點燃,然後再說一段請神語,將香慢慢的插在了祭天台正中香案上正中位置的香爐裏。然後跪在蒲團上高聲念出最後一段請神語,完成第一項任務:三請神來。


    “神明既來,奏樂迎神。”王公公很快的接下一個任務,讓侍女們用祭祀用的樂器為神明演奏。


    ……


    這一係列過程十分的繁瑣,有些需要皇上配合,有些不需要,但是她也不能退場,需要一直恭恭敬敬的跪坐在蒲團上。


    請神,迎神,請祭酒,請禮,獻祭品……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請福,這個步驟對於祭天是可選的,也即是那種可有可無,若是有需要神明幫忙的事情,可以在這一步加上,隻不過要請福的話需要天子舞劍,不是隨便舞,而是按照規定的祭祀禮儀舞劍,劍須是天子劍,最好是完整的天子劍,當然大部分人不知道最後那個要求,圍觀的人也看不出皇上這把已經是完整的天子劍了。


    舞劍對於皇上來說其實有很多問題,比如圍觀的平民雖然伏地,但是依舊是在圍觀,沒有天子舞劍讓庶民觀看的道理,再比如天子不一定會舞劍,若是強來的話,也可能惹怒神明,畢竟你若是神明,有個什麽天子拿著劍在你麵前跳大神,你也不會開心的完成他的願望吧?再就是體力問題,天子劍並不輕,養尊處優的天子在經曆過一係列儀式後,未必有體力進行請福之後完成後麵的儀式,所以經過種種考量,這項是可以忽略的。


    但是這次皇上要搬出來,對她來說難題就隻有體力,為民請福並不丟臉,哪怕是神明也該是這麽認為的,祭祀舞她也很精通,怕就怕她不能拿著這把天子劍完成這一項任務,不過還是選擇了開始。


    “上蒼有好生之德,神明亦有慈悲之懷,今清州遭奇劫,食,水皆苦澀不堪,長此以往不知會造成多大的災難,為人君者,深感痛心,今借此機會,向您請福,願清州恢複正常,風調雨順,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吃飽穿暖,不受災禍困擾……”


    皇上拔出天子劍開始舞,完美緩慢的舞著劍,口中闡述著自己的心願,專心致誌,莊嚴鄭重,看得出是真心實意的在請福。


    祭天台的清州官員和台下的百姓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愣了,畢竟肯為庶民煩惱而煩惱,並因此祈福的皇帝並不多,上一任的就不會這麽做,上上任的似乎也沒有?他們都快忘記了裏還有這一項內容,而且皇上的動作流暢優美,自帶氣度,一看就知道不是緊急訓練出來,應付場麵的。有這樣的君主,他們感覺此生似乎沒有什麽遺憾了。


    月在台下微微眯眼,看著皇上舞劍,心裏卻在衡量那把劍的事情,這就是所謂的靈魂嗎?那塊石頭真的有這麽神奇?能夠自發的調整主人的氣機,讓整套劍舞中的主人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呼吸頻率中,減少體力的消耗,讓其精氣神合一,完美的完成這項儀式,有些不可思議呢。


    請福完成後,又過了幾個儀式後就到了最後一個環節:送神。


    皇上抓起一把稻穀,念著祭詞將其撒向大地,然後倒三杯酒,一杯一杯的撒向大地,再倒三杯撒向半空,最後三杯撒向高處,跪在蒲團上磕三個頭結束了。


    “禮畢,祭天結束!”王公公高聲喊出這個退場白,然後引著皇上回了在祭天台附近等候的馬車,回客棧稍事休息,用完午飯後就該出發了。


    月在皇上下祭天台的時候就很自然的扶著她,本來身體就不太舒服,雖然沒有染病,但是體力也不夠折騰的,經曆了這番事情也是很辛苦了。


    兩人上了馬車後,上官逸表揚了皇上一通,然後就有些微妙的撓撓頭,說:“咱們應該還要幾天才能離開清州吧?”


    “對,怎麽了?”月轉頭盯著他看,她感覺這小子似乎有什麽奇怪的話想說。


    “我想先離開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找我,讓我去解決了它再回來。”上官逸挺起胸說道。


    “不行。”月很果斷的拒絕了。


    “為什麽?它在找我,而且會找到馬車這裏,那是突發情況,我不知道會不會給我們帶來麻煩,如果會的話,到時候一定很難解決,不如提前……”上官逸辯解著,嚐試說服月。


    “不行。”月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態度很堅決:不管你說的是什麽理由,什麽借口,反正就是不行。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上官逸盯著月,他昨晚修煉的時候又感知到了它的存在,窸窸窣窣的來尋找他,又不敢跑太遠的樣子,隻不過如果是按照他們的路線,那是早晚會遇見的,到時候不可避免的要和它碰麵。


    “我是知道些什麽,所以我說不行,因為不能確定是敵是友,而且我們對它無可奈何,它卻可以對我們造成威脅,你一個人去的話很難應付它,甚至你能不能跑掉都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月很冷靜的說道。


    “是我想的那樣嗎?”上官逸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嗯。”月點點頭,沒有瞞他,這種事情他知道也好,自己有提防之心比其他人嚴密保護更有效。


    上官逸閉上了眼睛,靈種嗎?這次的不知道是品種也不知道是誰,上次是有傅長安幫忙才能解決那條靈蛇,這次靠自己的話,對付靈種可能確實是在癡人說夢啊,月又不能離開皇上,誒,隻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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