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這次的修煉其實沒有持續多久,前前後後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罷了,隻是對他而言,這一個時辰就好像一生那麽漫長,雖然不管是今生還是前世,他都沒有走完一生,甚至是半生都沒有。


    他順利醒過來也讓二閣老鬆了口氣,誰讓他之前沒見過進入往生池的人呢?也想不到進入的人會這麽詭異,小動作不斷也就算了,氣息還忽高忽低的,高的時候可以讓他感受到這小子身上澎湃的生命力和爆發力,低的時候就好像是要死了一般微不可察,有好幾次,二閣老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已經死了。


    “小子,小子,你感覺怎麽樣?說句話啊……”二閣老呼喚著上官逸,但是上官逸雖然睜著眼睛,卻沒有焦距,更沒有對二閣老的話做出應答。


    “行了,別喊了,也別碰他,讓他自己整理一下思緒,找回真實的自己。”大閣老伸手拉住了二閣老,不讓他去觸碰上官逸的身體。


    往生池是福地也是禍所,非意誌極其堅定者不可入內,否則會有極大的可能性沉浸在夢中無法自拔,就算是勉強醒過來也很危險,很容易迷失自我,變成另外一個自己,改變自己的初衷和願望。


    大閣老冷靜的看著上官逸進入往生池的過程,心中對這段記載又確信了一些,也明白了這有些含糊不清的話的深層含義:人經曆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會改變自己的三觀,而在往生池裏經曆的事情可能要比人之前經曆的所有事情對人的影響都要大,性情大變都是很不錯的結果了,無法接受所得到的東西而瘋瘋癲癲也是正常的事情,這就是代價。進入往生池付出的代價是人和人之間的交易,想要從神明手中奪回失去的東西就要付出另外的代價才好。


    燭火輕輕的搖曳,上官逸睜著眼睛,呈一個大字一樣躺在池水中,眼睛似乎在看房頂但其實什麽也沒在看,他在梳理自己淩亂的記憶,哪些是發生過的,哪些是沒有發生過的……


    良久後,上官逸終於起身,默默的拿起旁邊架子上的錦帛擦拭身體,然後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感覺怎麽樣?還順利嗎?”大閣老跟他打招呼,想看看自己尋找的這位幫手是否還是他自己。


    “不太順利,不過也不錯,至少目的是達到了。”上官逸聲音有些幹澀沙啞,也很疲倦。雖然他是在睡覺,但是這個覺睡的其實比經曆一場大戰都要費心神。


    “跟我回去歇息一下吧,我順便給你講一下委托的具體內容。”大閣老並未再問,雖然他很好奇,但是一再追問的話就好像上官逸是他拿來試探往生池的棋子一樣,對於之後的合作是百害而無一利。不過,大閣老其實真的有把上官逸當作棋子來使用的想法,雖然隻是一點點,而且也是巧合,但拿來試探一下往生池卻是個不錯的主意,誰讓往生池這麽神秘而且詭異呢?


    三人回到大閣老的房間後,大閣老給上官逸倒了一杯茶,讓他稍微歇了歇後,拿出了一枚銅幣,一枚特製的,不屬於任何朝廷錢幣的銅幣,外圓內方,中央是一個孔洞,而四周印著的並不是字,而是象征著日月河山的四個符號,正麵和反麵是一樣的。


    毫無疑問,這東西是給上官逸的,至於是什麽用,大閣老說出來的時候再次震撼了我們的上官逸同學:“這枚銅錢你收好,隨身攜帶,貼身收著,切記不要損壞,不要弄丟也不要沾水,它將指引著你在契機到來時找到那個人。”


    “這……枚銅錢拿什麽指引我?”上官逸有些懵逼,手指微顫的指著大閣老手心的銅幣。


    這又不是個銅幣妖怪,有自己的意識,能夠告訴上官逸消息,這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銅幣,進往生池的不是大閣老而是自己啊,大閣老你清醒一點!


    “這枚銅錢無正反之分卻有上下之分,它是天守閣秘製的,材料似銅卻非銅,能感受到氣運的變化,並且做出應對。


    那個所謂的契機,其實就是天才與離都的氣運所綁定時激發的氣運震蕩。當產生氣運震蕩時,就代表了出現了一位肩負離都氣運的天才,他也即是我們要找的人。


    氣運震蕩出現時,銅錢會產生反應,當它的上麵正對震蕩中心時,銅錢上下都會是溫熱的,否則隻會是上半邊溫熱。


    這個提示其實並不明顯,所以需要你貼身攜帶,時刻留意一下,免得錯過了。”大閣老隨後的解釋讓上官逸恍然大悟,自己還是被這個外表給欺騙了,這其實根本不是銅錢而是銅錢樣子的機關術產物。


    隨後,上官逸又詢問了一些細節,不過有很多東西是大閣老都不知道的,據他所說,這枚銅幣雖然製造出來很久了,但是真正使用的次數卻幾乎沒有。天守閣強的時候,合適的人直接過去伸出橄欖枝就行了,弱的時候,emmm,現在就是最弱的時候,大閣老自己不能輕易外出,其他人光是察覺氣運震蕩就有點難度,更不要說是分辨方位,上官逸這個外援也不行,所以銅錢就派上用場了。


    因為不能確定銅幣的提醒,那所謂的溫熱到底是什麽程度,所以上官逸問大閣老要了一根細細的紅繩,把銅錢串起來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上。從今天開始,可能要很久一段時間裏,這枚銅幣都要戴在上官逸的手腕上,當做一個另類的鬧鍾,一旦它發出預警,上官逸就要履行諾言。


    之後,大閣老又叮囑了一些關於態度的問題,也就是對於目標的態度,雖然上官逸是去救人的,沒必要低聲下氣,但是救人隻是第一步呀,對於天守閣而言,後麵的招攬步驟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上官逸就相當於是他們的使者,態度的好壞基本上就決定了人家對天守閣的第一印象,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人家會不會加入天守閣,這同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麵對化身八婆,苦口婆心,千叮嚀萬囑咐的大閣老,上官逸隻能低著頭聽教誨,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誒,世上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上官逸心中感慨,沒辦法不感慨,如果目標是趙天元的話,估計等這波結束,他就想找個機會殺了趙天元,恥辱,太恥辱了呀。


    等到大閣老說的差不多,準備開始第二輪的時候,二閣老連忙拉住了他:“今天的時間不太多了,天亮的話這小子就不好走了,他不走,額,說不定他朋友就上門找咱們要個說法了,有什麽話改天再說吧,這小子也機靈,沒事的。”說著還給上官逸遞了個眼神,示意上官逸配合一下。


    想來二閣老也受不住這碎碎念的荼毒了,上官逸心中感到好笑,卻也順著他的暗示,告訴大閣老自己都記住了,讓他放心。


    “那好吧,你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可以走了,祝君武運昌隆。”大閣老回過神,也知道自己是說的有點太忘形了,當即也就說了幾句客套話,給上官逸下了逐客令。


    不過上官逸可沒忘記傅長安的叮囑,所以他很不識抬舉的說:“其實我還有件事,就是在天守閣的頂層看看風景,不知道可否滿足我?”


    大閣老跟二閣老對視了一眼,皆是想起了那晚上的兩個人,然後又看了看上官逸,雖然並不覺得這小子能和那兩位一樣看穿離都的情況,但還是同意了,對二閣老說:“你領著他上去吧,早點看完早點離開。”


    “好。”二閣老點頭,帶著上官逸從天守閣裏麵一路上去,並不走外麵的樓梯,偶有注意到他們兩個的人也並未說什麽,閣老做事自有閣老的深意,用不著他們指手畫腳。


    天守閣的頂層,真的有一種伸手可摘星辰的感覺,上官逸很清楚這是錯覺,所以並未嚐試伸出手,隻是站在了欄杆邊眺望著離都的景色。


    上官逸前世曾俯瞰過現代都市的林立高樓,車水馬龍,那種繁華很動人,而眼前的就是另一種繁華,一種原始的,未被現代科技所改變的美,一樣很動人。


    沒有霧霾,沒有強光的幹擾,以上官逸的眼力,他可以看的很遠很遠,遠到依稀可以看見遠處夜市上人們各種各樣的笑容,忙碌而充實的,幸福溫暖的,開心的……各種各樣的建築,植物是景色,這些人們又何嚐不是景色呢?也就是天守閣離他們太遠了,聽不見人聲,否則會更美吧?


    上官逸感慨著,輕易腳步,圍著天守閣轉了一圈,也把整個離都的樣子盡收眼底,四個城區是四種不同的景色,都很美,但他還是喜歡熱鬧的地方,看著那些平凡的百姓過著平凡但充實,愉快的生活,為自己一家的生計而操勞……那其實就是上官逸向往的生活,隻可惜與他無關。


    “誒~”上官逸長長的歎了口氣,心中頗有些哀傷和糾結。


    “你看出來了?”二閣老一直跟在他身邊,見他突然愁眉不展,唉聲歎氣,有些懷疑的問。他和大閣老其實是一樣的,不太相信上官逸也能看出離都的陣勢布置以及這座殘朽的大陣上屬於離都的稀薄氣運。


    “啊?”上官逸狐疑的看了看二閣老,這不就是景色嗎?難道……另有玄機?應該是這樣吧?傅長安特意吩咐他來看,應該不止是為了看景色吧?畢竟她做的事情大都有自己的目的,這次大費周章的勾引自己來天守閣,再上到這裏,肯定不止是為了賞景,隻是……除了景色還能看什麽?


    上官逸一圈一圈的轉著,雖然直覺告訴他,這些景色之中隱藏著什麽東西,但是他找不出來,怎麽找都找不出來,哪怕是用上感知,也隻是能隱隱的感覺到天守閣似乎並不是一座獨立的建築,它就好像是整個離都的心髒,通過一些什麽特殊的東西掌控著離都的某樣東西。


    某樣東西?特殊的東西?


    上官逸眯眯眼,回想了大閣老講述的關於離都的曆史,他記得天守閣是鎮壓離都氣運的地方,而離都擴建的時候布置了陣法,之所以是擴建的時候……難道是一座籠罩整個離都的陣法?同時也根據這座陣法,天守閣才能聚攏,鎮壓離都的氣運。


    應該是這樣沒錯了,隻是傅長安讓我來看這個是要做什麽?難不成是提前踩點,然後搞破壞?不至於吧,再怎麽說離都也是墨千琉的地盤,仇怨應該沒這麽大?還是說,這波就是傳說中的“就讓你看看而已”?


    上官逸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二閣老也是一頭霧水,這小子到底看出來了嗎?你要說沒有,他看的還真是這麽回事,偶爾視線停駐的地方還真就是陣法的關鍵節點;你要說看出來了,也不太像。


    “天快亮了,我先告辭了,二閣老保重身體,來日再見。”上官逸看了看將盡的夜色,搖搖頭不再揣摩傅長安的心思,幹脆的離開,回頭問問她就是了。


    “保重。”二閣老回了一句,然後麵無表情的看著上官逸從這裏飛簷走壁,慢慢的離開了天守閣,乃至中城區。上次那兩個人也是這麽走的吧?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啊。


    上官逸離開中城區的時候,剛好看見太陽升起,一點點的驅逐黑暗,帶來新的光和熱以及希望,他微微一笑,夜盡天明,黑夜總會過去,不管是現實世界的還是離都的,都是如此。


    然後他快步走到了傅家那裏,雖然黑衣蒙麵的樣子有些嚇到了神經過敏的門房,差點讓他喊人過來抓住上官逸審問一番,畢竟上門拜訪的人可沒有這樣打扮的,這樣打扮的也不是過來友好交流的。


    不過上官逸一開口他就知道是熟人,捂住自己的嘴說:“公子今個兒怎麽這樣打扮?稍等,我給你開門。”


    “不必,我就是來報個平安,告訴你們家小姐:我順利歸來,不必擔心,還有你這丫頭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上官逸出言攔住了他,留下一句話就走了,隻留下懵逼的門房在風中淩亂。


    他不懂自家小姐和李公子有什麽交易往來,隻是你報平安就報平安,最後那句話是什麽鬼?還讓他傳達?他哪敢當著小姐的麵說這種仆人不該說的話?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所以門房在轉達的時候很機智的換了個措辭:“李公子說他順利歸來,不必擔心,並且問您是什麽意思。”


    傅長安:???


    “原話是什麽?”傅長安也有點懵了,難不成在天守閣被坑了?自己說的可都是正確的,親身檢測過的呀。


    門房在小七的逼視下,顫顫巍巍的說了上官逸的原話,腿有點軟,這個小惡魔應該不會因為這種狀況覺得自己對小姐不敬,然後找自己麻煩吧?


    “還是不懂,看來他是遇見什麽事情了呀,小七你下午去問問他吧。”傅長安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不太懂。


    “是,小姐。”小七顯然沒有門房想的這麽小心眼,更何況就算是收拾,那也是收拾罪魁禍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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