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他們很快就結束了餐桌上的戰鬥,收拾完殘局後,張三那邊也派人把從離天劍派的駐地搜刮來的東西的清單送過來。


    按照秦禹岩的意思,上官逸若是有需要的話,盡管拿走就是,不過上官逸顯然不是貪財的人,他隻是寫了封信讓體修拿了去找張三拿銀子,相比各種各樣的寶貝,還是給他銀子實在。至於上官逸和他後續的約定,上官逸讓他先回去等消息,自己這邊溝通一下再說。


    體修對此自是感恩戴德,但是他並未說什麽感謝的話,心裏同樣沒放鬆警惕,從他要求自己主動聯係上官逸這邊來獲取消息,拒絕留給上官逸一個固定的聯係方式就可以看出來,他其實並不信任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上官逸,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不為過。誰都不願意做賠本的買賣,除非所圖的遠比眼前的損傷要大,上官逸的做法顯然是讓他很懷疑上官逸的用心。


    上官逸也由得他去,隻要他不禍害自己這邊的人就夠了,他也不奢求能得到什麽樣子的回報。


    等到上官逸把體修送走再回到客廳的時候,他發現這幾個人還聚集在這裏,隻不過秦禹岩在看鬱景輝帶回來的匣子裏麵的東西,赤衍閉著眼睛,懶散的癱在座椅上,似乎在養神,鬱景輝握著座椅的把手,一動不動的端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麽,墨千塵則是頗有些無所事事的樣子。


    上官逸剛想開口問秦禹岩在看些什麽的時候,鬱景輝微微搖頭,示意上官逸不要打擾他。鬱景輝如此作態,上官逸也隻好坐下來喝茶,等著秦禹岩看完。


    “這些都是你從那座駐地裏找到並且帶回來的東西?”秦禹岩看了許久,忍不住問道。他不是質疑,他是不敢相信,即便他知道是真的,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希望這是假的。


    “對。”鬱景輝點頭,徹底擊碎了這點天真的僥幸心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恐怕……可是,不行,不能這樣,這些東西不能留。”秦禹岩喃喃著,似乎想要隱藏什麽。


    “都到了這種地步了,你還要為他們隱藏什麽啊?你沒那種立場了,你不會還以為你可以擊敗那些人然後回去離天劍派,把乾坤扭轉,然後離天劍派還是那個離天劍派吧?別忘了,麻煜死了,你那個師妹啊,就在那呢,都回不去了。”鬱景輝似乎對秦禹岩的抉擇很不滿,說話的語氣也帶著些尖酸和刻薄。


    “可是我從小就沒了父母,是師父和離天劍派把我養大的,這份恩情不能不還,這件事如果曝光的話,對離天劍派的聲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這是不知道多少代祖師的心血,不能在這一代,在我們的手上垮掉。”秦禹岩的態度很奇怪,憤怒中帶著無奈,無奈中帶著迷茫。


    “發生了什麽?”上官逸弱弱的插嘴,這話題怎麽越說越感覺不對了呢?


    “你看看那些東西自然明白,雖然隻是些紙張,卻足以把離天劍派推上另外的道路,讓百年基業毀於一旦。”鬱景輝似乎很激動,有些失態了。


    “咳咳,衙門那邊還有事情,我先告辭了。”墨千塵嗅到了些許不尋常的東西,很識相的找了借口匆匆的離開,把空間和時間都交給了這幾個家夥。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啊,一座遠在離都的駐地裏有這麽重要的東西嗎?還是說他們在離都搞什麽名堂?”上官逸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倒是想去看看匣子裏的東西,但是秦禹岩抱得緊緊的,根本沒有交出來的意思。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禹岩啊,就算你想隱瞞什麽,你也得考慮你做不做得到,雖然我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但是你真的以為憑借你一個被逐出師門的叛徒可以阻止他們的事情嗎?他們不會停下來,你也不可能消滅所有的蛛絲馬跡,這都是徒勞的。”赤衍緩緩的睜開眼睛,他沒這麽傻,在這種時候他憑借自己對秦禹岩和鬱景輝的了解還是猜到了些許事情的。


    “哈?”在場的唯一一個摸不著頭腦的人就是上官逸了。


    “這些,這些都可以甩到那家夥頭上的。”秦禹岩還想騙自己。


    “可是離天劍派該給那些受害者一個交代,不是嗎?”鬱景輝用這句話徹底擊潰了秦禹岩的防線。


    “可是,可是……可是離天劍派,那樣的話,就再也沒有離天劍派了,前輩糊塗啊,糊塗。”秦禹岩眼眶紅了,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大不了重頭再來,事在人為,終結罪惡然後為之贖罪吧。”鬱景輝拍了拍秦禹岩的肩膀。


    秦禹岩沉默了許久後,將手裏的盒子遞給了上官逸,提著師妹回了房間,他要開始審問她了,雖然不可能從她口中得到一些訊息來推翻這一切,但至少能得到更多更深的秘密。


    上官逸和赤衍開始看那些冊子和紙張,看著看著,也就明白了。


    罪惡若是出現而不被製止,它就會開始蔓延,最終將所有人都侵蝕。


    離天劍派是正道,被世人接受和接納,可漫長的歲月下來,由於種種複雜的原因,這件事就變的有些不單純了。現在離天劍派占據主導權的人勾結魔道,所以離天劍派並不是正道的幫手,但這其實沒什麽關係,在漫長的正魔之爭中,這樣的事情其實層出不窮,隻要最終時刻正道取勝後,對那些賊子進行徹底的清洗,給世人一個交代就行了,總歸是會過去的,最多是留下些許汙點,根本沒什麽大礙,誰還不是魔道作亂的受害者呢?理應互相體諒和包容。但是如果魔道的人沒摻和的時候,某個門派的所作所為就不被世人所允許,更不是正道之人所行之事,事情就沒這麽簡單了,它可能會被劃分為新的魔道或者邪教裏,而這是不允許存在的,在正魔之戰結束後,正道絕對會將其徹底摧毀,除非將傳承留在流心宮裏麵,否則就傳承斷絕,門派就此覆滅,成為曆史的塵埃。


    可是將傳承托付流心宮,莫說隱私問題之類的實際利益,單單從名頭上說,這就等同於承認自己魔道的身份,再也沒辦法回頭了,就算是東山再起,隻要正魔之戰中魔道沒取勝,就得像老鼠一樣苟活著,見不得光。


    離天劍派麵對的困局就是這樣的,他們很隱秘的進行著犯罪,包括類似於上官逸在東海發現的毒人的那種人體實驗,隻不過他們需要的是練劍的天才,九大傳承是威風凜凜,說出去讓人向往和敬畏,但是傳承起來又有多麻煩呢?就算他們名揚天下,大肆收徒,可還是不容易,所以他們隻能這麽做,可終究是殘忍的犯罪,死掉的人不計其數。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非法交易和往來,一樁樁一件件,看的上官逸身體發冷。無憂愛書網


    若是這些東西被披露出去,離天劍派被打上魔道的標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覆滅也不遠了,而且永無寧日並且沒有悔改的機會,也難怪秦禹岩是那樣的反應,離天劍派是他的家,雖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但他原本以為隻要鏟除跟魔道勾結的人,奪回離天劍派的主權,一切就會回到原本的模樣,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我去那邊看看吧,他那個師妹似乎嘴還挺硬的。”鬱景輝站起身,上官逸和赤衍看那些東西的時候,他在凝神注意著秦禹岩那邊的動靜,雖然秦禹岩似乎沒有留情,但是卻沒從她嘴裏問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


    時間微微回退,秦禹岩將師妹提回房間後,對她下了藥並認真檢查了她身上的關係,確定了她無法通過任何形式自殺才把她叫醒,開始審問她。


    但是審問的過程很不順利,不管他問什麽,她都不回答,甚至是反過來嘲諷他:“你就這點本事嗎?就這還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想太多了吧,你配嗎?”


    “反正都是將死之人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我好送你上路,你也不想受苦吧。”秦禹岩繼續勸,他已經給她上了一種折磨人的藥膏,會讓人渾身發癢,奇癢無比的那種,她又沒辦法自己撓,肯定是相當難熬的。


    “你想知道啊?哈哈哈哈,不如自己下去問麻煜啊,你問問他告不告訴你。”師妹臉上盡是嘲諷和刻薄,再也沒有了青澀,天真和可愛,也許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她似乎沒感覺到癢,若非是身體原因,藥失效了,那就是靠自己的意誌力強行忍住了。


    “他為什麽不肯告訴我?”秦禹岩順著這個話題追問。


    “你去問問他自然知道。”師妹眼底的嘲諷加重,似乎在嘲諷他套話的技巧如此低劣。


    “你喜歡他?”秦禹岩換了個話題。


    “關你什麽事,反正不喜歡你就對了。”師妹話裏帶上了鄙夷。


    “為什麽?我聽他說,你為了……還對他下了藥。”秦禹岩並不動氣,哪怕他其實真的很生氣。


    “我喜歡,你管得著嗎?你喜歡的話,你也可以,我就當是被狗x了,怎麽樣?”師妹這句話就有點狠了,著實傷人,就算是秦禹岩的定力也差點被氣到七竅生煙,這哪是女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秦禹岩又給她加了點藥。


    “嗬嗬,我就算是見了棺材也不會落淚的,你這些東西都是我玩剩下的,我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範呢?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這些東西我要帶到地獄裏去,你若是想知道,就來地獄找我吧,說不定在油鍋裏我就想明白了,也就告訴你了。”師妹的神情還是那麽輕蔑,就好像被藥折磨的身體並不是她的一樣。


    之後鬱景輝進來,他是個惡毒的男人,研究了很多很多的折磨人的法子,而且是不會造成很大的傷勢卻讓人無法忍受的那種,不會把人弄死卻讓人永遠生不如死,最終把他想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得到解脫。


    不過這次,他卻是失手了,哪怕是被秦禹岩和赤衍戲稱為十大酷刑的招數都給師妹上了一遍,哪怕師妹疼到無法保持那副蔑視的神情,哪怕她被折磨到身體的毛孔都在往外滲血,染紅了她白色的內衫,哪怕她難過到哀鳴,渾身發顫,甚至是楚楚可憐的求饒,可都不願意說出那些事情。


    天亮了,可地獄並沒有結束,秦禹岩有些不忍心看了,他站在那看著都覺得可怕,他難以想象師妹是怎麽熬過來的,到底是什麽讓她如此堅定,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下來,明明都想認輸了,但就是不肯說出那些事情,到底是為什麽?


    “看來得想想別的辦法了,或者靠時間的力量來磨了,她骨頭實在是太硬了,老實說,我有點佩服。”鬱景輝眉眼裏帶著淡淡的疲倦,他也是沒轍,他施加的藥帶來的疼痛效果甚至比淩遲都可怕,可是她卻還是熬過來了,這麽些年,她是第一個撐住了他完整的一套酷刑的人,還是個女人,她到底要守住什麽?值得嗎。


    “好吧,我看也是如此,你確認一下她的情況,別讓她死了或者跑了,我跟李兄說下,找個地方把她關押起來。”秦禹岩揉了揉眉心,明明被上刑的是她,為什麽他卻有種自己才是被上刑的感覺呢。


    “嗯,放心吧。”鬱景輝點頭,蹲下身子查看師妹的身子狀況,他得確認她身上沒有可能的致命傷並且無法脫離控製。


    ……


    “結束了?”上官逸強顏歡笑的看著出來的秦禹岩,旁邊的赤衍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秦禹岩房間裏的動靜實在是讓人害怕,尤其是晚上,他們都沒睡覺,小憩都沒有,因為剛睡著就會被嚇醒。


    “沒,她沒說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一晚上的拷問,我除了知道‘她知道的事情比我想的多的多’就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秦禹岩搖頭。


    “你和鬱景輝不會是見人家長得好看,還是個弱女子,沒狠心下手吧?”赤衍覺得很不可思議,鬱景輝的手段就算是大勢力精心培養出來的死士都扛不住幾招,那個女人能做到?


    “我雖然還念幾分舊情,但鬱景輝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她確實扛住了。”秦禹岩也知道赤衍不敢相信,他自己何嚐又不是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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