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有佛陀之意,也有塔之意。


    但千世浮屠究竟意味著什麽卻是個問題。


    難道是千世佛或者千世佛塔?


    楚相華想不明白這些和傅長安的功法之間的關聯,在他看來,傅長安的功法裏或許有佛教的一些元素在裏麵,但是和佛教的關係並不大,反而是和道教的關係大一些,就算真的沒有名字要現編,也該是往道教那邊靠攏才不會被一下子看穿是假的,可她偏偏給了這麽一個答案,這其中到底有沒有深意?亦或者傅長安到底想借此表達什麽呢?


    楚相華不懂,他會留在傅長安身邊,跟她簽訂盟約,保持聯係就是因為他不懂,他看過了太多的人,他們都很好懂,或醜惡或良善,總歸是能很容易看穿的,但是他真的看不懂傅長安,這個人身上就好像籠罩著一層迷霧一樣。他越是看不懂就越是想看,所以他留在這裏,看著傅長安,看她想做什麽,能走多遠,因為他以為旁觀者清,他一定能看明白所有的謎團,可事實上,他越看越迷糊,根本不懂。


    往日舒適的水溫此刻卻隻讓楚相華感到煩躁,他徑直站了起來,去旁邊的屋子打水將自己清洗了下,換上衣物,然後呆坐在院落中傅長安曾經坐過的那把椅子上,靜靜的等待著夕陽落下。他本來是想去天守閣看看那個修煉了《道生萬物》的小子,但是仔細想了想,他又不太放心把這兩個家夥丟在這裏,畢竟兩人都是修煉狀態,被人打擾的話很可能出大意外,傷勢沒好轉反而加重都是很好的情況了,最壞的情況甚至可能當場死亡。


    所以楚相華隻能在這裏守著他們倆,寸步不能離開,不過他覺得耽擱幾個時辰應該不會有問題,反正那小子應該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等自己去看看他什麽情況後再對症下藥吧,誒,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啊,傅長安這家夥真的套路深,借一門自己不熟悉的功法打開話題,勾起自己的興趣,變相的騙他去幫她,還不用欠他人情,可惡。


    這波呢,這波是楚相華想太多了,傅長安的確有勾引楚相華去看看上官逸情況的意思,但她沒想著白嫖,若是楚相華立功的話,她絕對會等價交換,該給報酬就給報酬,絕不拖欠,可惜被坑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楚相華怎麽可能會這麽想她呢?就像傅長安自己會帶著惡意揣摩苗疆一樣,楚相華早就學會了帶著惡意揣摩傅長安的一舉一動。可惜的一點在於,不管是傅長安還是楚相華都沒想到,在他們都不在天守閣的這段時間裏,上官逸自己就醒過來了,雖然時間很晚,是在太陽落山之後,但楚相華依舊沒能來天守閣探望他的情況,錯過了完成傅長安委托的機會,而二者在這個問題上的分歧就再也解不開了,更沒必要去解,因為楚相華或許很介意,但傅長安並不介意。


    若是睜眼有聲音的話,那麽上官逸醒來的時候就是‘唰’的一聲睜開眼睛,然後緊接著就猛的坐了起來,然後掀開被子就下床穿鞋,那架勢恨不得是在三秒之內完成起床的所有步驟然後插上翅膀飛走似的,迅疾若雷霆,看的房間裏的無生和北冥沁都愣了。


    “咳咳,你這是要幹什麽去啊?”無生愣神了一下,連忙過去拉住他,省得這家夥真跑掉了。


    “別鬧,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隨皇帝出征,進行祭祖巡遊,等我回來。”上官逸拍開她的手然後抓向自己床邊盒子上的劍就要出門,隻是這一抓卻抓了個寂寞,那把劍隻是稍稍移動了一下,根本沒被他抓起來。


    上官逸,北冥沁,無生:“!!!”


    一句話,幾個動作,震驚三人。


    上官逸驚的是他抓不起這柄劍,隨即就發現這似乎不是他的佩劍,然後連忙鬆手,貿然去抓別人的佩劍可是極大的挑釁,被殺了都是死有餘辜,而能使用這般重量的長劍的人,一定是個猛男吧?


    無生和北冥沁驚的卻是他說的話,什麽鬼的隨皇帝出征,進行祭祖巡遊,雖然兩人是外國人,但中甄最近根本沒有這檔子事!否則她們肯定會得到消息的,更何況中甄皇帝能有這氣魄在這樣的時局下進行祭祖巡遊?不可能。


    “抱歉,二位,是我沒看清楚,冒犯了,這把劍應該不是我的,請問你們看到了我的佩劍嗎?我這裏實在是有急事要離開,麻煩幫下忙。”上官逸緊接著的舉動就更讓無生兩人害怕了,因為他表現的似乎完全不認識她們兩個一樣,就像是同陌生人說話一般,甚至作為一個劍客,他連自己的佩劍都記不清楚。


    無生的聲音微微顫抖:“你……不必出去了,這裏沒有什麽祭祖巡遊,你的傷勢未好,又出現了新的問題,外麵很多人想殺你,太危險了,就留在這裏吧。”


    “傷勢?我哪裏有什麽……這,等下,這不對勁……發生了什麽?不科學,不對,不對……”上官逸聽到無生的話後無奈的笑笑,他身上怎麽可能有傷?


    不過他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看見無生的目光在他身上的某些地方停留,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身體,不痛歸不痛,但那種被層層包紮的感覺讓他的話瞬間中斷了,他扒開自己的衣服,低下頭去看的時候還能看見些許斑駁的血跡,他的確受傷了,但這不是最關鍵,最嚴重的問題,而一時之間冒出來的問題太多了,他根本無法處理完,當場就傻了。


    “躺回去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的離都裏沒有必須你拖著這副身體去完成的事情,當務之急還是讓你解決現在的問題。”無生把上官逸拽回了自己的床上,然後讓北冥沁去找傅長安和墨千琉過來,其他人都不許驚動,因為她信不過那些人,她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上官逸身上發生的事情絕對是駭人聽聞的。


    “哦。”上官逸隻能順從無生的話,躺回自己的病床。


    他雖然感覺不到痛,但傷口是真實存在的,甚至因為他剛剛的舉動裂開了,鮮血不停的在往外流,自己麵前的少女在準備幫自己重新處理。


    “話說回來,還未請教姑娘的大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想來救下我的就是姑娘了,此恩沒齒難忘,來日必定報答你。”上官逸這話說的那叫一個真情實意啊,他的腦子裏真的沒有自己受傷的那段記憶,也不認識無生,他隻知道今天是隨東海皇帝出征去進行祭祖巡遊的日子,自己該出發了,但是……緊接著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情卻是真的讓他摸不著頭腦,不過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所以他這麽問了。


    可他這個問題問出來,隨即就感覺到給自己包紮的這個姑娘手上的動作停了,抬頭看去,卻發現她的玉手微微顫抖,眸子裏盛著滿滿的不可置信。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無生的聲音劇烈的顫抖著,就好像上官逸說一聲‘是’她就會哭出來一樣。


    可上官逸能給予的答案也隻能是:“難道我們見過?抱歉抱歉,我臉盲,記性也不好,麻煩你再提醒我一下?說不得我就想起來了。”


    “你還記得你自己的名字嗎?”無生強忍住委屈,努力的想理清楚現狀。


    上官逸心裏說道:“當然,我真名是上官逸,隻不過這肯定是不能告訴你的。”所以他的回答是:“當然記得,我是錢泰多嘛,這有什麽好問的?”


    “這樣啊,那你有什麽朋友?”無生繼續問,她希望從兩人都認識的人中找出能分辨出現在情況的點,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很多了。


    “那你要先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上官逸也不傻,就算他不覺得自己麵前的這個女孩子會坑害自己,但該有的防備心還是要有,不能隨便暴露自己的朋友網。


    “中甄,離都,天守閣。”無生就沒這麽多防備了,這都是上官逸本應該知道的事情。


    “哈?”上官逸一臉懵逼。


    “怎麽了?”無生看他這般驚訝,眉頭微微皺起,難道在他的記憶裏,他並不在這個地方嗎?


    “沒,沒什麽,我要見墨千琉,她是我的朋友。”上官逸搖頭,並不告訴無生原因。


    他自己也很迷茫,且不論天守閣這個地方,離都是自己在之後的一年多時間後才會去的地方,為什麽自己提前來了?而且這部分的印象似乎也不在他的腦海裏。


    “她馬上就來,別急。”無生點點頭,還記得墨千琉,按照他和她的關係親密程度來推斷,墨千琉或許知道些什麽。


    “對了,離都大比還有多少時間開始?”上官逸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如果自己出現在了離都,那麽目的就隻能是為了離都大比,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自己出現在離都的時候就快該開始了才是,現在莫名其妙的提前到達離都,離開始的時間還差多少呢?


    “如果你說的是文試,那麽這一屆的已經結束了,甚至選拔賽都已經結束,因為出了些意外,正在等待正式比賽的開始。”無生如實告知,而這同樣是在試探上官逸的反應,如果他表現的太過驚訝的話,這就代表在他認知裏的時間線也是有問題的。


    “什麽?那我參賽了嗎?”上官逸如無生所料,瞬間懵逼了,那激動的樣子就好像是恨不得揪著無生的脖子問她事情一樣。


    無生搖搖頭,說:“在參賽者的名單裏沒有錢泰多的名字,而你這具身體使用的是李清天的名字,雖然不太順利,但是通過了選拔賽。”


    “這樣嗎?”上官逸點點頭,他會改變名字來參加比賽也很正常,隻是這中間一年多的空窗期是怎麽回事?難道……


    “咚咚”墨千琉敲了敲門後,直接火急火燎的推門進來。


    她在得到北冥沁關於上官逸又出現新意外的稟報後馬上就放下了手裏的事情飛奔了過來,畢竟這件事據北冥沁說,隻能告訴她和傅長安知道,其他人誰都不能踏進上官逸的房間中。北冥沁這樣草木皆兵的態度充分的說明了這件事的嚴重程度,而她進來後,上官逸不消三句話就讓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呦,千琉,好久不見了。”上官逸抬起手打招呼。


    墨千琉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確實很久不見了,歡迎回來。”


    “怎麽不呆在墨家,跑到天守閣來了,我記得天守閣不是封鎖了嗎?還是說離都出現了什麽變故,你隻能呆在這裏?”上官逸繼續問,而這一問,墨千琉就徹底察覺到了不對勁。


    “我呆在這裏當然是因為這裏是我的地盤,天守閣已經解封了,倒是你,你還記得你昏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或者你在做什麽?”墨千琉很有耐心的先回答了他的問題,然後像無生一樣試探著上官逸的記憶。


    “我……”上官逸剛想說話,卻收住了,看了看無生和北冥沁,用眼神詢問墨千琉這兩個人是否可信。


    “放心吧,出現在這裏的都是我們信任的人。”墨千琉肯定的點點頭,不好的預感充斥著她的內心。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記得我在為今天本該有的征程做準備,今天我本該隨東海的皇帝去進行祭祖巡遊的,隻是一覺醒來,似乎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我不在東海的京都反而是在中甄的離都,她告訴我離都大比已經完成了海選賽,而且我還參加了……難道我在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意外,昏睡了一年多的時間,被花想容送到你這裏,而你為了幫助我才安排了一切嗎?”上官逸腦子一片漿糊,試圖去尋找合適的解釋,隻是所有的可能性似乎都像是紙糊的一般,一戳就破,根本站不住腳。


    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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