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之人每次大境界的突破都是至關重要的,從一重天開始到那最後遙不可及的五重天,每一關都是如此。它未必非得在武者狀態極好的情況下進行,精氣神不滿也可以,但極有可能會留下難以處理的後遺症,甚至直接影響到下一次的突破。雖然這隻是一種可能性,但若非是走投無路,誰會拿自己的未來去賭呢?


    玄學不可信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真到了自己的關鍵時刻,卻又不得不信了幾分。所以,人突破的時候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已是慣例,更有甚者要選擇適合自己的風水寶地,焚香淨身請神佛庇佑,否則絕對不突破。


    傅長安她們並不迷信這個,但她們也不會讓上官逸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恢複好傷勢是最關鍵的,也是最基礎的,倘若將那縷氣運給予上官逸就會讓他突破到下個境界的話,那她們絕對不能直接拿給他。


    “你們說的『最後一塊拚圖是什麽意思』?”上官逸聽她們談話其實感覺相當的懵逼,失去了後麵記憶的他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麽東西。


    “這方麵嘛,之後我會和花想容一起跟你好好解釋一番的,畢竟短時間裏你無法恢複到正常狀態,實力方麵還好說,記憶這方麵呢,絕對不能暴露你的現狀。”傅長安接住了他的話,將她們的安排說給他聽。


    “正常狀態?我感覺我很正常啊,感覺相當的良好。”上官逸眨眨眼,他真的不覺得自己哪裏不正常。


    “那隻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你現在不正常的地方多了去了,隻是你下意識的將它們忽略掉了,不去想那些罷了。”傅長安對上官逸的自我欺騙當場就進行了否決,倘若一個人的靈魂,肉體,內力都因為封印倒退到了一年多之前,怎麽可能不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尤其是神身不一這個問題,上官逸本來就沒能徹底解決掉,隻是好轉了一些,現在似乎又惡化回去了。


    “你……說的對。”上官逸想反駁,但是他反駁不了,不說別的,單就說之前他感覺不到自己受傷了這件事,這就足以證明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因為他極有可能是失去了痛覺,至於其他的問題,隻能說是沒發現而不能說是沒有。


    “你承認就好,既然接受了這個事情,那就連帶接下來的事情也一並接受了吧,是個壞消息,關於離都大比和武林小會的事情。因為墨家還有天守閣這次的風波而鬧得不可開交,那些人吵得很激烈,畢竟參與者幾乎占據了武林小會總名額的三分之一,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按照規則,這些人全部都要取消參賽資格,但這三分之一裏囊括了被眾人看好的十六強中的一半,而且這一半中不乏三甲的有力爭奪者,若是直接取消他們的參賽資格,這場本就是鬧劇的比賽再舉辦下去也隻是不斷地刷新曆史上最壞的比賽記錄罷了,所以不能取消他們的參賽資格,反而要想辦法讓他們出場,以最佳的姿態出場。


    不過呢,爭議很大,還在吵呢,誰知道最後會出現個什麽樣子的結果?”傅長安把這件事說出來,最後聳聳肩,以一個吃瓜群眾的樣子結束了這段話。


    “可是……這個消息壞在哪裏?”上官逸眨眨眼,他反而感覺這是好事啊,本該被取消資格的人要恢複資格,怎麽不是好事?


    “它當然壞,壞就壞在不管討論出一個怎樣的結果,我都不會允許你去參賽,你就當自己已經被取消了參賽資格,在離都大比上止步於一百二十八強好了,不要想什麽有的沒的。”傅長安這時候才露出自己的獠牙,說出的話讓上官逸當場無語。


    “……算你狠。”上官逸沉默了好一會兒,吐出了這三個字代表自己的妥協。


    他知道傅長安是為了自己好,自己的情況或許真的不適合再上台博弈了,失去了痛覺,或許也一並失去了對危險的察覺能力,縱然憑借預判,他也能在大部分的情況下保護好自己,但是萬一呢?萬一出現什麽心理陰暗的高手或者是敵人安排好的,用來阻止上官逸的高手,他的處境就會變得十分的危險,若是不能及時的認輸,恐怕都會有著生命危險,畢竟實力衰退了如此多的他本就不可能在硬實力上強過幾個人去,就算加上軟實力也強不了多少。


    武林高手本就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能在各種各樣的危險中活下來,靠的就是卓越的實力,敏銳的直覺以及超凡的反應速度,若是這三項都不能占據優勢的話,這場比賽不參加也罷,反正對上官逸來說,該拿到的名額已經拿到了,入圍是肯定能入圍,然後去戰場的,就是起點或許沒有這麽高罷了。


    “嗬,不狠一些的話,你若是勉強自己去參賽怎麽辦?我可是知道你的,不喜歡放棄,隻要有可能就要去做,所以我幹脆斷絕了你的可能性。除此之外,你記住,這段時間絕對禁止你一個人外出,不管去幹什麽,身邊一定要有高手在,呃,你就把自己當作是廢柴就行了,不要計算在戰鬥力中而是計算在拖油瓶中,在合適的時機裏找對自己的位置,這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情。”傅長安繼續補刀,她把話說的極狠,目的也就是像她說的那般,讓上官逸徹底死了這條心,不要癡心妄想的偷偷去參賽。


    “不會的,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再偷偷的溜過去參賽的,至於不能一個人外出就有些過分了吧?一點個人隱私都不能有嗎?這樣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上官逸微微皺眉,自己難道闖下了什麽彌天大禍?為什麽傅長安的意思就好像是『你如果不帶著高手跟你一塊出門的話,隨時可能會被刺殺身亡,有人時時刻刻都在盯著你,意欲除你而後快』呢?


    “困擾就困擾吧,總比丟了小命才過得去,有命在才能困擾,沒了就困擾不了了。如果你知道這次你搞出了多大的事情,你就不會質疑我的決策,總之聽我的就對了,我不會害你。”傅長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無奈的說道。


    在她原本的計劃裏,經過沉睡後醒來的上官逸就算不能夠突破現有的境界,實力也該變得強大了不少,就算一個人在離都中遊蕩都沒問題,就算有人想殺他也做不到,打不過也能跑,跑不掉也能堅持到救兵過來的,根本不用她擔心,就算是上了戰場也不會很快就丟掉性命,更不會被隨隨便便當作炮灰賣掉,畢竟同樣是炮灰也有價值之分,而活的越久的炮灰就越可能會反客為主,讓別人成為炮灰。她哪裏知道臨時會出現這樣的變故,現在的上官逸根本就說不上是見誰打誰,誰都不虛,而是反過來,見誰就可能被誰打,誰都打不過,可謂是計劃和實際差距極大。


    “我知道的。那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嗎?”上官逸悶悶的應聲,早在他和傅長安爭論自己狀態極好的時候,無生,墨千琉和葉雪傾就已經自覺地退出去了,無生帶著北冥沁去廚房給上官逸弄點吃的過來,墨千琉繼續去處理公事,葉雪傾呢,則是在墨千琉的強烈要求下,不得不回到房間裏去休息,畢竟她表麵上還是個病號。雖然說呢,實際上她好的不能再好,但是為了避人耳目,還是裝一下的好,畢竟傷勢好的太快了也是一種異常,被有心之人知道後或許就會注意到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也說不定。


    “可以。”傅長安點點頭,在桌子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打算一邊喝一邊欣賞美男穿衣。


    隻是看著看著,她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大概是因為害羞?上官逸穿衣服的動作很快,這個過程中不止一次的扯動傷口,但他卻從未表現出來痛苦,甚至連動作的停頓都沒有,就像是真的感覺不到痛一樣。


    稍微思索了下,傅長安屈起食指,運起內力一彈,將一縷內力作為暗器發射出去,襲向上官逸的左肩某處穴道,她的進攻中規中矩,就隻是簡單模仿有人背後偷襲,攻擊的速度也不算快,但是上官逸的表現卻讓她心驚:『上官逸就像毫無察覺一樣,直接被內力擊中,左肩直接麻木了,緊接著轉頭對傅長安怒目而視』。


    “喂,你這是什麽意思?穿個衣服都不讓人好好穿嗎?”上官逸惱怒的問道。


    “你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有人在你的背後進攻。”傅長安無視了他的問題,滿臉都寫著驚訝。她站起身走近上官逸,認真的看著他,那銳利的眼神似乎要將他刺穿了去。


    “啊?”上官逸愣了下,他以為這隻是傅長安的惡作劇。


    “剛剛的進攻是最為簡單的偷襲,我沒有拿出幾分實力來催動,就算反應速度再慢也該察覺到的,可你無知無覺,而且你穿衣服的時候明明扯到了傷口卻沒有痛苦的感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連最基礎的五感六覺都無法充分使用呢?”傅長安的語氣莫名帶著幾分的冰冷和陌生,這是她和上官逸聊天的時候從未出現過的,她對上官逸的態度一向很好。


    “你可以這麽理解,所以呢,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我派不上一點用處,所以就嫌棄了,不想要了?”上官逸自然聽出了她的態度不對勁,緊接著情緒也上來了。他這話說的是有些陰陽怪氣,但是認真聽的話,其實能聽出些許的委屈,難過和害怕。


    他現在的處境是其他人無法感同身受的,這是世上罕有的情況。


    傅長安她們知道上官逸是被封印了一年多的記憶,所以會和她們格格不入,可對上官逸來說,他真的隻是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發生了變化,你的朋友們告訴你,你已經來到了一年多之後的世界,這裏有著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她們之間默契而且和諧,哪怕是和這個地方(天守閣)的氛圍都是和諧的,隻有他格格不入,縱然沒有被她們拋棄,但他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都遺棄了,那種孤獨的感覺是任何人都體會不到的。


    孤獨是早已經習慣了的事情,縱然再難熬也可以接受,但他害怕啊,他該拿什麽相信自己麵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現在的他背後是一年多之前的過去,麵前是正在度過的現在,他跨越了那段空白,將過去和現在連接在一起,就好像是再次穿越了一樣,可……真的是嗎?也有可能自己麵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心裏的夢魘造就出來的,亦或者是魔道的什麽手段,都有可能啊,說不定自己就在那虛無的夢中沉淪,無法自拔。


    一切都有可能,而上官逸無法從那麽多種可能中尋找到自己的真實,他隻能盡量讓自己不要思考這個問題,去相信傅長安,把一切都托付給她,希望她能拯救他,可她……似乎也要放棄他了嗎?


    “嗬。”傅長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細的端詳著他的眼神,似乎想透過這扇心靈的窗戶直接透視上官逸的心靈,挖出他所有的秘密。


    “你笑什麽?”上官逸有點生氣的問。


    “我笑你天真,你自以為了解我,實際上還是太天真了。放心吧,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要你,因為我很貪心,就算你不是我要的那個,我也不會放過你,就算你現在害怕了,想退出了,也來不及了。”傅長安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就是這樣才顯得恐怖,因為她沒有在說笑。


    “你是不是跟很多人都說過類似的話?”上官逸閉上眼睛,將那扇窗戶關上,不讓她看見裏麵的灰暗。


    “比如說……嚴逸?”傅長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提出了質疑。


    “誰知道呢?”上官逸眼瞼微微顫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睜開。


    他不想看見傅長安嘲弄的眼神,縱然她從未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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