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其利於己卻舍之不用,隻因用之會害旁人。


    這便是傅長安的溫柔,哪怕隻是剛剛成為夥伴,之前恩怨還不小的他,她也不願意傷害。縱然隻要傷害他一個人就能為將來的事業打下良好的基石,可她不願意。


    先機這種東西有多重要,根本不用說,各大勢力努力收集情報,拓展視野不就是為了取得先機嗎?先發製人在大多數情況下比什麽都有用,而往生堂堂主掌握著另一種獲得先機的辦法,那就是窺伺天機,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而且因為他這個人的特殊性,不需要像其他的人一樣消耗壽命就能做到這一點,就算未來因此改變,他也隻需要付出一些實力罷了,根本無傷大雅,不是嗎?


    他本來的打算就是利用自己的這些修為來為傅長安效勞,等到修為弱到一定程度便離開,重新隱於山林,默默的修煉,直到下一次複出,雖然那可能是不知道多少年後的事情了。


    這就是他願意為這次恩情以及獲得擒天所付出的代價:我願傾盡不知道多少年積攢下來的修為,護你半生長安。


    畢竟這才是生老病死不由自己隻由天的他能支配的東西,也是他僅有的珍貴物品,珍貴到它可以轉化為任何物品。


    可是傅長安對此的態度是……『不要做什麽多餘的事情』。


    很可笑誒,對不對?


    這是多麽寶貴的機會啊,有人帶著不知道多少財寶來求都沒有門路,可她是什麽態度?話語裏明顯的嫌棄就好像是在說『別亂用你那莫名其妙的能力,會壞我的事情,給我添亂的』。


    興許是這種與眾不同,往生堂堂主對於和傅長安共事的時間就更加期待了,他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有什麽資本這麽說,是否能做到和她說的一樣,完全不借助他的那種能力來行事,不管遇到怎樣的情況都是如此,畢竟人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如何表現才更能說明這個人是怎樣的一個人。


    不過他的期待還是落空了,至少在短時間內是這樣。


    因為傅長安接下來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唉,那就這樣吧,我們回去,出來這麽久也該讓那些人擔心了。”


    “哦,好。”往生堂堂主連忙答應下來。做人家小弟總歸是要有個做小弟的樣子,老大都發話了,那自然不能懈怠,而且不能隻在行動上表示,自己知道口頭上也要告訴老大:我在!我在聽!我在做!


    隻可惜接下來一句話就讓他這動作瞬間凍結了。


    “好什麽好呀,你都傷成這樣子了,還想跟我們一塊兒回去?省省吧,跟他們一起,該幹嘛幹嘛,該去哪涼快就去哪兒涼快。”傅長安沒好氣地當麵拒絕,然後跟墨千琉,葉雪傾一起離開了。


    他們三個走得很果斷也很無情,單單留下往生堂堂主一個石化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啦,你作為剛加入我們的新人,要學的還有很多呢,現在就想跟著她混,就算你實力再強,地位再特殊,也不可能。真以為你實力強就可以為所欲為,她就需要你嗎?太天真了。”茂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拍了拍往生堂堂主完好的那邊肩膀,然後開始幹活,也就是按照他記憶中的位置回收嵌在地裏麵的地脈珠。


    “看起來……是我想得簡單了一些,那麽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幫忙的嗎?”往生堂堂主勉強自己站了起來,似乎想要為這份工作盡一份力,畢竟這份工作說簡單也沒這麽簡單,潛伏在這裏的八個高手一起進行,但是看這效率也並不高。


    之前他還沒有注意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蕩天之殤』無法幹擾到傅長安所使用的陣法,因為他們的布置方式太恐怖了。這是最複雜也最高級的一種布陣方法:在一定範圍內的區域深處定下一千八百枚地脈珠,通過站立在最核心地方的人用內力來操控這些珠子,可以按照不同的需求,布置出不同效果的陣法,同樣可以使用天地之力或者使用人本身的那些內力支持。這樣布置出來的陣法宛如天成,具有神鬼莫測的威力,缺點當然也很明顯,那就是太複雜,布置起來複雜,使用起來也複雜,消耗極大。一顆地脈珠的價值就已經遠超常人所想像,更別說是一千八百枚了,而且這一千八百枚地脈珠都是大師級的人物根據需要練成的。雖然古代遺留的那些地脈珠不是不能使用,但是使用起來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除非遺留的是一套完完整整的陣法,連陣圖和使用說明都有的那種。隻是那種東西……保留下來的可能性太小了,耗費如此大的人力物力製作的東西,怎麽可能就這樣拿來給死人當作陪葬品?就算真有人奢侈到如此地步,也會將那些珠子布置起來,作為護衛陵墓的一座大陣,而不是擺在那裏等著人偷。


    這大概也是傅長安為什麽不肯用陣法來幫助往生堂堂主的一個原因,畢竟和損毀這些寶貴的的地脈珠相比,還是讓往生堂堂主這個當時的敵人去死比較好。


    “不必,你就歇著吧,傷成那個樣子,雖然或許對你來說,可能……呃,問題不大,但是我覺得還是好好修養比較好。”茂可能是八個人中唯一一個比較好說話的老好人,當然也不是說其他人都是窮凶極惡的大壞蛋,而是說茂比較像是正常人,其他人嘛,嗯,相比起來就不那麽正常了。


    “哦,我知道了。”雖然茂說的比較委婉,但是往生堂堂主作為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他知道這些人其實信不過他,所以他也不自討沒趣,乖乖的站在原地,一邊暗中運功療傷,一邊思索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無痕自詡計謀無雙,但是今天很明顯輸給了傅長安,不僅僅是在絕對的力量上輸的,就連各種計謀也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就連這個預先設定的躲藏點,也是埋伏點都被人家提前布置陣法包圍住,他都沒有發現,更不要說是其他的部分了。


    自己也一樣,明明自大地認為沒有人能夠追蹤自己,但事實上傅長安能夠及時發現並且追到這裏,成為了黃雀。這件事隻有兩個解釋,要麽是她真的做到了追蹤自己留下的痕跡,一路追到這裏,要麽就是她有著足夠強大的情報,以至於能掌控往生堂絕大多數的情報,以至於她無論何時都能找到自己或者無痕的位置。


    後者比較可能,畢竟能夠提前完成這麽大的工程,讓無痕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要做到這點,也未必不可。但還是有地方說不通,比如讓往生堂的人擄走葉雪傾這個部分,這中間若是稍有差池,那麽葉雪傾就有可能香消玉殞,而且為此她們付出了幾名高手的生命作為代價。若隻是苦肉計的話,這麽做也太狠了,除非傅長安能夠保證葉雪傾安然無恙,亦或者她根本不在乎葉雪傾的安危,再不然就是她也沒有料到這件事的發生,所以能做的補救就隻是連忙去找人而已。


    這樣就產生了矛盾,既然情報已經強大到能夠隨時鎖定他們的位置和動向,為什麽無法發現這種有可能讓她們的主動權和優勢全都喪失的行動呢?難道說她和墨千琉隻是表麵閨蜜嗎?不大可能,她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沒有這麽簡單,但也不至於是那樣,要不然今天就是個好機會處理掉墨千琉和葉雪傾。況且在先前的事件中,隻要她不作為就可以達到這種目的,但是她表現得相當積極。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今天的這些事情的?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圍繞著這兩個問題,往生堂堂主越想謎團越多,越是無法解開,就越是好奇。或許這個女子是他接觸過這麽多人中身上謎團最多的一個,而他很喜歡這種用時間來等待所有謎底水落石出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茂將手裏裝著地脈珠的袋子遞給另一個同伴,然後走到往生堂堂主身邊大咧咧地說:“你接下來什麽打算?自己找療傷的地方,還是跟我去我們訓練的秘密基地?”


    “呃,我倒是沒有什麽地方好去,或者說……於我而言,什麽地方都差不多。倒是你,隨隨便便就把我帶到你們的秘密基地,真的好嗎?”往生堂堂主有些意外。


    從其他人的態度中,他也能感受到這些人並不歡迎自己。畢竟把話說的難聽一點,他隻是一個俘虜罷了,即便實力強了一點,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叛徒。不過就是這樣的他,搭上了他們主子的這條船,成功的扭轉了不利局麵,讓他從階下囚變成了同伴的一員,這樣就讓人很不爽了。


    “哎呀,到底好不好呢?這種事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不必在意。不過呢……你能不能成為我們的夥伴,這件事情倒是我說了算的。”茂先是故作煩惱的思考了一下,然後告訴了他答案:『不必在意其他人怎麽想』,然後緊接著便給他給了他一記下馬威。


    “難道你還能反抗你的主子嗎?”往生堂堂主挑眉,他倒是不覺得這個人在虛張聲勢,欺負新來的,隻是這其中的關節他實在想不通,莫非這個人真的有考較一個人夠不夠格加入他們的權利?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就要討好一下他了。


    “新來的呀,要是真想成為我們的夥伴的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好你對小姐的稱呼!從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情報來看,你也是一個可憐人,若想得到救贖的話,就按照我這個前輩說的來做,雖然我們未必能夠救贖你就是了,畢竟你和我們的情況大有不同,活的久是幸福,活的很久是資本,活得太久……就是一種痛苦和折磨了。


    未曾如你一般,我也不敢斷言。”茂語重心長地說道,但是並沒有回答往生堂堂主的問題。


    這番話說出來其實讓往生堂堂主很是吃驚,因為他沒想到連傅長安手底下的人也會知道關於他的事情,而且看樣子知道的還不少。這是不是從側麵來說明這個人很受到傅長安的器重呢?莫非他真的有那種權利嗎?


    這個時候,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完成這些工作,把珠子都交到了同一個人手上,然後……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而且走的方向各不相同,本來就是城外了,還有人往更遠的方向走。


    “哎等等,這件事情順利解決了,小白你別走,一會兒我們去喝一杯啊。”茂看到一個披著白色鬥篷的人要離開的時候連忙叫了出來。


    “不。”小白的聲音從鬥篷下傳出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悅耳,也很冷淡,隻說了一個字便結束了這次交談。


    “啊?可是我們很久沒見麵了,好不容易見一次,想跟你喝喝酒聊聊天都不行嗎?”茂似乎有些懊惱。


    “不,我想小白的意思不是不想跟你喝酒聊天,而是這件事情解決的一點也不順利,我們到手了兩個麻煩,而且都非常麻煩。”那個收集了所有人手中地脈珠的人將八個袋子捧在手裏,似乎在感應其中地脈珠的狀態,一邊感應一邊做著小白和茂之間的翻譯,他的鬥篷是最炫的,因為上麵有著滿天繁星。


    “啊哈,小白你還是一樣的毫不留情呢,我們應該相信小姐的眼光,不是嗎?”茂撓撓頭,似乎在知道小白不是討厭他之後就放輕鬆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目前的狀態就已經很好了,強行加入其他的人或許隻能打破這個平衡,也或許能讓我們的狀態更加和諧。隻有時間能說明一切,而我要提醒你的就是順其自然,你想救贖他是你的事情,他從你那裏得到的越多,就會從我們這裏得到的越少,就是這樣。”鬥篷上有著繁星的家夥說完後收起了手中的袋子,然後衝著茂擺擺手說了告別的話:“我還有些工作要做,就先走了,不用想我。”


    “我說你呀,注意休息!”茂還沒消化完那家夥的話,就猛然聽見告別的詞句,連忙大吼出聲,也不知道那個身法極快的家夥到底聽見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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