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張明祖死了?”方子良大吃了一驚。


    方子良知道,這張明祖是李時文最喜愛的弟子,可以說是關門弟子,這張明祖也是人才一個,本想李時文退休後,就有張明祖來接替他,成為方子良的私人醫生,可是這會也是命喪黃泉。


    “他怎麽死的?”


    “警察說被人破壞了腎髒和睾丸,流血而死。”


    方子良聽到張明祖的死法,心中怒氣,可是這脊背也是發涼,不用說,方子良認定了殺死張明祖的,便是搞了自己的人。


    方子良略微思考一下,把頭轉向黎叔:


    “黎叔,究竟是誰搞我,還想請你從那個死去的百歲老人查一查,他為什麽要我的髕骨。”


    黎叔點頭,便轉身離開。


    葉隱月的思緒重新整理了一下,還是想不到那人究竟是誰,隻是知道了,他的崇拜者便是那張明祖,而死去的的哥、學生還有老師,都是張明祖的傑作,現在,張明祖被殘忍的殺害了,這時候,他竟然有一絲絲感謝那個人。


    “人活著,總得信點什麽!”


    葉隱月的耳邊,總會響起這句話來。這是一位他敬仰的老人說給他的,那時候,他差點死掉。


    大雨磅礴,雷聲四起,閃電仿佛要把整個天空撕開,荒郊的馬路上,兩輛車並排奔馳,互相剮蹭,偶爾槍聲穿透雨聲。


    屋簷下麵,杜雄兵看著那暴雨,聽著那雷聲,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槍林彈雨的年代。


    “連長,連長救我!”


    杜雄兵雙眼緊閉,耳旁確是那虎娃的聲音。


    閉著的眼睛,流下眼淚,嘴唇顫抖著。


    “哐啷!”一聲。


    杜雄兵被炮彈驚醒了,隻不過眼前不是炮彈,而是一個黑西服男子,倒在前麵的雨水中,身體撞倒了沒有水泥的磚牆,發出了聲音。


    杜雄兵在那裏坐著,思索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明白那倒下的男子,並不是虎娃。


    雨水浸泡著他,鮮紅的血慢慢的順著雨水流了下來。


    杜雄兵起身,邁著蹣跚的步子,將那男子慢慢拖進屋子裏麵。


    “滋滋滋!”


    一股燒焦的肉味,葉隱月在萬分疼痛中醒來,想要起來,卻發現自己四肢被固定在床上。


    一位老人出現在眼前。


    “你死不了了!”


    杜雄兵邊說邊解開繩子。


    “害怕你亂動,所以把你捆上了。”


    葉隱月慢慢坐起身子,發現床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三顆帶血的彈頭。


    再看看自己身上,肩膀和胳膊上各一槍,腹部一槍,最為嚴重,而剛才的燒焦的肉味,便是杜雄兵用烙鐵燙住了那腹部傷口,防止感染。


    簡單而整潔的房子裏,葉隱月隻覺得這是一位再樸素不過的農村老大爺,看不出來什麽不同。


    “你是槍傷,我知道你不能送你去醫院,子彈都取出來了,腹部再高一厘米,你就死了,想必開槍的人也不怎麽樣啊,也比不上虎娃。”


    杜雄兵的幾句話,把葉隱月搞糊塗了。


    “你走吧!”


    葉隱月慢慢下床,捂著傷口,走到老人背後。


    “你救了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杜雄兵!”


    “你為什麽救我!”


    “不是什麽事,都要有為什麽?”


    葉隱月離開了,隻不過往後歲月中,他會不時的來看看老人,而在看望的過程中,葉隱月才發現了老人的不同。


    杜雄兵經常會拿出一張照片來看,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個下午。


    “照片上誰?”葉隱月忍不住問道。


    “虎娃!”


    “他對你很重要嗎啊?”


    杜雄兵轉過臉,蒼老的臉上卻是一雙讓人讀不懂的眼神,葉隱月,一個殺手,看了那眼神,卻也低下了頭。


    良久,杜雄兵把那照片遞了過來。


    葉隱月慢慢的接了過來。


    是一張皺巴巴的黑白照片,葉隱月接過來的是反麵,反麵已近泛黃,還有幾滴黑色幹固的東西在上麵。


    葉隱月知道,那是血幹了的樣子。


    葉隱月翻過來,是一張很有年代的黑白照,上麵是一個少年,十七八的樣子,扛著槍,穿著那時候的軍裝,咧著嘴笑著,看起來有點傻,一口白牙,但又顯得憨態可掬。


    “他就是虎娃,那張照片是他十八歲時候的樣子,照片拍好的第二天,他就死了?”


    “死了?”


    杜雄兵點了點頭:


    “是的,我殺的!”


    葉隱月瞬間抬起頭,吃了一驚。


    杜雄兵在哭泣著,隻不過,他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腦海中一幕幕,都是虎娃的聲音。


    “熊叔,狗熊叔,給虎娃來個痛快的!”虎娃嘶啞幹枯的嗓子,使勁喊著。


    杜雄兵握著槍,始終扣不下扳機。


    “連長,連長,讓我在衝一次,我去救虎娃!”


    杜雄兵眼前,又幾個人倒下了。


    杜雄兵抬頭,隻看到一個敵人,用刀,砍向了虎娃的膝蓋。


    杜雄兵嘴巴在顫抖,虎娃聲嘶力竭的聲音在半空。


    杜雄兵按下了扳機......


    打掃戰場的時候,杜雄兵找到了虎娃,虎娃的膝蓋被砍了下來,襠部被捅了數刀,腰部,已經血肉模糊。


    杜雄兵哭泣著,找到了虎娃的膝蓋,給縫在了上麵。


    杜雄兵抱著虎娃,就那樣坐著。


    葉隱月聽著杜雄兵的講述,發現杜雄兵的臉是抽搐著的。


    “虎娃連女人都沒碰過,就被鬼子捅了襠,血肉整個褲襠裏都是......”


    杜雄兵捂著臉,顫抖著嘴巴說著。


    “當初,我抱著虎娃,發誓要給他報仇,現在,我老了,我都不敢死,我不知道怎麽去見他。”


    葉隱月站在那裏,他實在不知道這眼前的老人究竟承受了什麽,但他知道,眼前的老人是一位讓人敬佩的老兵。


    葉隱月思緒萬千,他知道,不隻是多少像眼前這位老人的人,和照片上那虎娃的人,才帶來今天的和平,可是,葉隱月是殺手,他看著眼前的那位老人很想說一句“殺戮從未終止”可是他怎麽也說不出來。


    老人是國之忠臣,如今卻隱姓埋名,隻為那一張照片活著,葉隱月在那一刹那,突然有了別樣的生命意義。


    他本想說出“殺戮從未終止”的話,嘴巴一張,他卻說:“我可以幫你!”


    葉隱月從來沒有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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