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喬雅南到底是擔心米湯會壞,把兩個竹筒裏的都倒出來再煮開了一次,然後分一半倒回去,之後再吃就可以不用熱了。


    樹蔭底下,喬雅南慢慢喂著小修齊。


    懷信收拾好東西過來,喬雅南抬頭一看就笑:“大花臉。”


    懷信完全忘了這回事,一張臉都用了十幾年了,突然要藏起來他還沒適應,不過他也沒打算適應就是。


    “去洗了吧,一會我再給你弄……”喬雅南突然想起來昨天的承諾:“你要不要去泡泡腳,我給你望風。”


    喬姑娘有多不想在路上多做耽擱,從她做的種種安排就看得出來,可她仍記著一個不那麽重要的承諾並想要完諾,君子一諾千金,用在喬姑娘身上竟也合適。


    看她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懷信搖搖頭走開了去。


    喬雅南沒多想,低頭繼續喂小修齊,直到一盆水放到自己腳邊,稍一傾身,她就看到了水鏡中的自己和站在一邊的另一個高個姑娘。


    “懷信你怎麽這麽好。”喬雅南抬頭看向把臉洗幹淨了的人:“脾氣好就算了,還是個絕色大美人,將來那個娶你的人太有福氣了。”


    懷信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開始習慣被稱美人了,除了臉上微微發熱竟沒有其他反應,他想了想,要是同窗這麽叫他……打殘他!


    “懷信你幫我擰個帕子。”


    懷信蹲下去擰了手帕遞給她,見她給小修齊擦了臉,又幫著擰了一把把脖子身上都擦了擦。


    “這麽精神,看樣子是不會睡了。”喬雅南戳了戳小臉蛋兒,站起身來道:“抱一下,我洗個臉。”


    懷信跟著站起來,僵硬的接過孩子舉在手裏,幾次試著換成喬姑娘那樣抱孩子的姿勢也不知道先動哪裏好,喬雅南低頭洗了臉抬起頭來看她舉著孩子的樣子‘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懷信窘迫得眼神都不知道看哪裏好,當視線中出現喬姑娘時眼神下意識的落到她臉上,這一落下一時就沒能移開。明明隻是把臉洗幹淨露出白皙的肌膚,可是又感覺哪哪都不太一樣,好像鼻子更秀氣了,眉眼更精致了,尤其是那雙杏眼,滿眼裝不下的笑意讓她更顯得靈動,讓她整個人都透著鮮活。


    “你這不叫抱孩子,叫舉孩子。”喬雅南把孩子接過來抱給她看:“孩子還小,得這麽橫著抱。”


    懷信移開視線,手心在衣裳上擦了擦:“我看有人是那樣豎著抱。”


    “得長大一些才可以那樣抱,長輩教的。”喬雅南把小修齊往前一遞:“抱抱試試。”


    懷信後退一步,拒絕的意思很明顯,但是很快他又把那一步邁了回來,遲疑著抬起手。


    喬雅南仿佛看到了她內心的掙紮過程,忍著笑把孩子放到她手上,抓著她的手調整姿勢:“對,這隻手要放這裏,手臂往裏收一點,讓孩子的上半身落在上邊,另一隻手也收起來一點托住下半身,這樣就能抱穩了。”???.23sk.


    太硬的床讓小修齊不舒服的扭了扭,喬雅南熟練的拍了拍,伸出手指送進他掌心讓他抓住,哄著玩了玩就笑開了。


    懷信看看她,看看孩子,看看孩子,又看看她,‘一家三口’這個詞突然出現在腦子裏。


    “噅兒……”


    “你們幹什麽!放手,放手!”


    突然傳來的馬鳴聲和馬夫的叫喊聲讓兩人立刻看過去,就見老爹拽著韁繩死死抱著馬脖子不放,四個人將徐老爹圍住,掰手的掰手,打人的打人,目的很明顯,搶馬!


    懷信眉頭一皺,把孩子放回喬姑娘懷裏就往那邊跑去,喬雅南抱住孩子叫住她:“你幹什麽去,危險!”


    懷信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著急的模樣張口欲言,但也僅是稍做了停頓又往那頭跑去。


    “懷信!”見叫不住人,喬雅南心下著急,一手抱孩子,一手抓住跑到身邊來的修成的肩膀快步上了馬車。


    “抱著弟弟。”把小修齊往嚇壞了修成身上一放,喬雅南打開一個包裹,翻出寫著‘辣’字的兩個紙包拆開一個角,一手一個拿在手裏就要往外走,衣袖被拽住了。


    回頭看去,八歲的孩子緊緊抿著唇,拽著衣袖的手緊得關節都泛著白。


    喬雅南空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話裏帶笑:“別怕,姐姐有他們想不到的武器。”


    喬修成不那麽好哄騙,仍是不鬆手。


    “你看,我都沒安排你們跑路,當然是因為我有把握。”


    喬雅南睜著眼睛說著假話,要是能安排他們跑路早安排了,可不要說兩個孩子,沒有馬算上她也跑不了多遠,不如拚一把,三個人對四個人未必吃虧,她也做不出丟下那兩個人跑路的事。


    “乖,等著我。”扯出袖子,喬雅南跳下馬車,一抬眼就看到徐老爹被推倒在地,四人拽著馬要跑,懷信拿著根棍子趕到了。


    怕懷信吃虧,喬雅南正要跑過去幫忙,腳才邁出去就停下來,愣愣的看著懷信揮著棍子靈活的敲向那四人的膝彎後腰手臂,英姿勃勃,很沉著冷靜,也很克製,看得出來是學過的。


    四人見打不過互相攙扶著跑了,懷信收勢麵向這邊遙遙和喬雅南對望,他知道,以喬姑娘的聰明,瞞不住了。


    喬雅南習慣性的想笑一笑,可笑不出來,‘安能辨我是雄雌’,真就辨不出。以前不能理解為什麽花木蘭十二年的同僚都不知道她是女人,現在倒是理解了。


    看向扶著馬夫牽著馬走過來的人,喬雅南想:一頭長發,長得比她見過的女人還要美,逗一逗就臉紅,性情靦腆看不出一點攻擊性,再加上恒朝男子喜穿高立領長袍,少年本就不甚明顯的喉結更沒了存在感,他再一變聲,不能怪她眼瞎。


    把紙包折好放回馬車上,喬雅南迎上前兩步:“徐老爹傷著了嗎?”


    懷信神情緊張的盯著喬姑娘,隻將徐老爹的手伸出去給她看。


    應是為了護住手裏的韁繩,此時兩個掌心看起來有些血肉模糊,手背也在流血,推上去的手臂一片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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