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幟舟故意說了句俏皮話:“徐阿姨和封太太也不可以麽?”


    陳盼在他背上斬釘截鐵的警告道:“夢話也不可以!聽完之後馬上就給我忘了,否則當心我把你拆了!”


    “你說歸說!千萬別亂動!”江幟舟被她忽然抬頭的動作搞得沒了平衡,差點就摔倒,在路燈下調整了姿勢才穩住。


    陳盼被他嚇了一跳,摟住他脖子的手臂立刻收緊,結果又險些把他給勒斷氣。


    兩人就此折騰了好一陣,才總算恢複了先前的平衡,陳盼關切的詢問了江幟舟一句:“你還能走麽?你都背我了這麽久了,不累麽?”


    “你一直在跟我說話呢,我累什麽?”江幟舟瞧見了急診部的門,“你還想說的話我就慢點走,快到了。”


    陳盼抿緊下唇,望著住院部門前的台階道:“我們歇一下吧,我感覺腳踝沒什麽事了。”


    她難得有勇氣講出自己的秘密,要是今天不說的話,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將其說出口了,而那並不是個美麗到值得被帶進棺材去的秘密。


    江幟舟扶著陳盼坐下,又貼心的脫掉自己的外套給她墊上,然後便聽到她問:“我扮我哥的時候還是有點像吧?”


    “嗯,足以亂真。”江幟舟不解她的意圖,還是認真的評價道,“不過你比你哥本尊可好看多了,我見到你才知道什麽叫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你們確實長得很像,但你比他好看得多。”


    陳盼當即搖晃了他一下,無奈道:“你不用拍我的馬屁,我不是在問你所謂的送命題,隻是想告訴你為什麽我能扮的那麽像。”


    說這話時,她竭力想表現得大大咧咧,可眼圈還是不受控製的紅了。江幟舟沒違背她的意願安慰她,而是裝作壓根沒注意到的樣子,等她主動開口說下文。


    陳盼揭開的傷疤不如江幟舟慘痛,但卻像是鈍刀子割肉,直接影響到了她的性格。


    “我媽不知道,她跟我爸談離婚的那天晚上,我心裏有所預感,雖然早早就被她哄上床睡覺了,但半夜還是醒了,而且還在他們的書房外麵,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後來才會表現得那麽乖。”


    那天晚上,馮日盛和徐馨攤了牌,他心裏對妻女有愧,可為了能讓兒子名正言順的繼承家業,也還是硬著頭皮說:“我知道對不起你們,但我不能讓雲陽被人說是私生子。”


    “那盼盼呢?你不怕她被人說是私生女麽?”徐馨可以不考慮自己,但她不能不為女兒考慮。


    馮日盛猶豫了片刻便說:“盼盼可以留在家裏,這樣沒人會說她的,外麵的人很快就會對新聞失去興趣,以後你也可以經常來看她,這樣多好啊,你放心,該付的贍養費,我還是照給。”


    徐馨聽了這話,一改平日裏的溫柔態度,堅決道:“不可能,盼盼必須跟著我生活,到時候你可以去看她,但我絕不會把她留給一個根本不偏愛她的父親。”


    “你的意思是說兩個孩子我隻能選一個?”馮日盛沒想到向來好說話的妻子會強硬起來。


    彼時,小小的陳盼就站在書房門外,她已經多少能聽懂父母的對話了,剛想衝進去哭著求爸爸媽媽別分開,就聽到馮日盛做出了選擇:“那算了,你把盼盼帶走吧,我絕不能沒有兒子。”


    那一瞬間,陳盼幼小的世界徹底崩塌,她在一夜之間長成了大孩子,連要哭泣都忘了,就隻知道愣愣的站在外麵,睜著大眼睛聽徐馨繼續跟馮日盛談離婚的條件。


    徐馨為她想的很周到,不僅要求馮日盛支付可觀的生活費和學費,還提出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要給女兒改姓,以免她在以後的成長後會因為姓氏被人發現身世,繼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m.23sk.


    馮日盛原本是不想答應這一點的,可轉念想到兒子在外麵待的越久,等以後繼承家業的時候,外麵的閑言碎語就越多,還是自我安慰到,為了馮家,委屈陳盼一個不算委屈。


    “好,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徐馨對這個男人失望透頂,在仔細看過離婚協議上的條款後,毫不猶豫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問出了對他的最後一點疑惑,“對你來說,盼盼就一點也不重要麽?”


    時過境遷,馮日盛去世已經許多年了,可陳盼仍舊能想起小時候隔著書房門聽到的那句話,就連話裏的每一處停頓,每一聲歎氣都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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