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律師曾視法務部主管的位子為囊中之物,沒想到最終會為旁人做了嫁衣,所以表麵上跟江承平相處得友好,私底下卻是攥緊了手裏的資源不肯往外分。


    直到他這次被秦霜安排了接近薛小雪的任務,這才不得不對這邊的事鬆了手。


    陳盼不知內情,但多少也能猜出經過,當即附和了一句:“啊,這確實是喜事,你再接再厲。”


    這話說得毫無誠意可言,就差把敷衍二字說出來了,得虧江承平不便跟她計較。


    很快,其餘想跟封家搭上關係的賓客也湊上前聊起了無關痛癢的話題,他這個無名之輩的存在感登時降到最低,別說是計較了,就連維持不被徹底忽視的現狀都已經很不容易。


    陳盼起初有心排斥他,這會兒見他也不容易,不由的又生出惻隱之心,在被問及自家情況時提了他一句:“我跟幟舟還是更喜歡現在的生活,至於江家的情況,這位江先生興許更了解。”


    “略知一二吧。”江承平順利的參與了進去。


    封雲霆和時繁星對名利場也沒什麽興趣,能在熟人身邊待著聊天,便不會主動離開舒適圈,這會兒端著從服務生手中取來的飲品,一邊品嚐一邊時不時的答幾句,權當是在晚宴開始前打發時間。


    凡是宴會,一定會有個拿得出手的漂亮名目,今晚的宴會便是一位名流打著替自家老爺子辦壽的名義辦的。天籟小說網


    事實上,在場的賓客都知道,他們家老爺子這些年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私底下已經很忌諱提年齡,這次之所以同意小輩用他的名義辦宴會,不過是想借機告訴眾人,宴會的主人就是他的繼承人。


    江幟舟在出發前便細細的同陳盼說過這些事,她當時聽得津津有味,把這當成了有意思的八卦,這會兒真的身臨其境了,反倒覺出了悲涼來。


    在場的這麽多人,根本沒幾個真得關心老爺子的壽辰,她和江幟舟也是其中一員。


    不多時,宴會主人現身,開始端著酒杯履行東道主的責任,他挨個跟來赴宴的賓客寒暄,無論碰到誰,都能準確的說出對方的名字來曆,繼而投其所好的聊幾句,這記性著實是了不得。


    陳盼推著江幟舟的輪椅,緊緊跟在時繁星身側,她本想當個背景板,卻還是差點沒擋住宴會主人的熱情:“這位是陳小姐吧?真是年輕有為,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


    他沒用巾幗不讓須眉之類的陳詞濫調,讓陳盼聽得心花怒放,心想難怪他能被選為繼承人,拋開記性不論,單說這口才就很拿得出手,在生意場上肯定也是無往不利。


    江幟舟由曾經炙手可熱的新貴退居成了陳盼背後的男人,按理說是個頂尷尬的存在,剛剛過來打招呼的熟人都有些犯難,不知道是該先跟他說話還是先跟陳盼說話,都是靠他先開口解決的問題。


    宴會主人遇到這樣的難題也不顯局促,一開口就是任誰也挑不出毛病的好話:“二位看起來這麽般配,好事應當也不遠了,到時候一定要請我,我給你們備份厚禮,也算是我對得起你父親了。”


    陳盼和江幟舟還沒來得及補辦任何儀式,但在圈子裏已經是公認的未婚夫妻了,他話裏留了餘地,隨時可以解釋成在開玩笑,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


    “那我先提前謝過您了。”陳盼記憶裏並沒有這樣一位熱情洋溢的叔叔,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有意搭關係,她自然不會拒絕。


    宴會主人見進展順利,按部就班的繼續話題:“不用客氣,前段時間你哥哥訂婚,我也是送了禮物的,總不能因為你訂得晚就厚此薄彼,那多不合適啊。”


    陳盼忽然想收回先前的話了。


    這叫什麽會說話,口才好?分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周圍的賓客裏,知道內情的就隻有時繁星和封雲霆,其他人裏就算是消息最靈通的也隻知道陳盼是馮日盛前妻所生,所以才不跟馮雲陽同姓,至於其餘的事便一概說不上來了。


    因此宴會主人發問之後,好幾雙含著和善笑意的眼睛都望了過去,是在等陳盼的回答。


    陳盼下意識的抬手去捋耳際的碎發,這是她緊張時慣有的小動作,奈何今天的發型是精致的盤發,碎發都被文小姐編進耳後的發辮裏,然後用一根同裙子一樣顏色的銀絲帶係在了一起。


    “他是他,我是我,我還是應該提前謝謝您。”她也想說點動聽的話緩解氣氛,奈何甫一開口,對馮雲陽的深重怨念便難以自控的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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