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一片死寂,陳盼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半晌之後才恍惚道:“大概是聽錯了吧。”


    她幹巴巴的笑了兩聲,試圖糊弄過去,一來是搞不清江承秦的意圖,二來是拿不準江幟舟的打算,這兩個人雖然是血緣上的兄弟,但從前幾乎就沒有相處過,彼此的母親更是互為死敵。


    在這種情況下,陳盼生怕節外生枝,自然是能和稀泥就活稀泥,偏偏江承秦又重複了一遍:“哥哥。”


    他眼巴巴的看著江幟舟,大有如果對方不回答,自己就不把頭扭回去的意思。


    陳盼正在開車,實在是騰不出手來把他扭回來,隻能祈禱他還沒聰明到自己把安全帶解開的地步,不料江幟舟卻是主動承擔起了安撫他的責任,淡淡的應了一聲道:“嗯,你坐好吧。”


    江承秦聽到他的聲音,仿佛是受到鼓舞,立刻就回過身去坐好了,姿態端正的堪比課堂上的小學生。


    車裏因此變得越發安靜,就連呼吸聲都能被聽得一清二楚。


    陳盼趁著路況平穩的間隙看一眼後視鏡,見江幟舟雖然神情複雜的不得了,但卻沒流露出負麵情緒,不由的悄悄鬆了口氣。


    恨烏及屋是人之常情,如果江幟舟因為厭惡秦霜和江城海,而把這情緒延伸到江承秦身上去的話,她也沒辦法,頂多隻能從旁勸慰兩句,畢竟她自己家裏麵的一堆爛賬也還沒處理好呢。


    可現在江幟舟卻是非但不恨江承秦,反倒對這個異母弟弟有幾分同情,這讓她實在有些喜出望外。


    看來,江幟舟比她想象得要善良得多,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兩人很快回到了療養院附近,陳盼打電話聯係朱醫生,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才勸得對方同意幫她把江承秦送回到秦霜身邊去。


    江幟舟身份特殊,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這裏,所以他便老老實實的等在了車裏。


    從他的角度望出去,剛好能瞧見陳盼和朱醫生對話時的場景,她自覺理虧,對著朱醫生好一陣道歉,末了甚至雙手合十做祈禱狀,大有要把對方當神拜的意思,朱醫生被她逗笑,擺手表示算了。


    陳盼如蒙大赦,連忙就要走人,可江承秦卻是抓住了她的衣袖,她隻好耐心的去哄:“你不認識他了麽?這是朱醫生。”


    “哥哥呢?”江承秦反問道。


    他記得媽媽答應過自己,哥哥一直在陪著自己,為什麽現在哥哥回來了,卻不肯繼續陪著他了呢?


    對於一個思維異於常人的孩子來說,他能想到這一步就是相當的不容易,雖然有點歪。


    陳盼知道江承秦少年的身體裏藏著的是個兒童的靈魂,當即摸了摸對方的腦袋,用哄孩子的語氣說:“哥哥以後還會來看你的。”


    江承秦眨巴著眼睛不說話,不知道是信了還是在猶豫,一個勁兒的就盯著她看。


    這孩子長得跟江幟舟有點像,尤其是眼睛部分,隻不過他比江幟舟更為柔和,一雙大眼睛恨明亮,像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湖水,這讓陳盼登時心軟起來,柔聲道:“姐姐也會再來看你的。”


    她說著,伸出手去又問:“會拉鉤麽?拉鉤上吊一百年,說過的話就不能再作廢了,否則要吞一千根針。”23sk.


    江承秦顯然是會的,他伸出手跟陳盼做了約定,這才轉身跟朱醫生一起走了。


    陳盼目送著江承秦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等療養院的側門關上了,這才匆匆跑回車裏,對已經自行挪回副駕駛上的江幟舟說:“幸好我哄孩子的經驗夠豐富,否則剛剛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指的是封家的三個孩子,曾幾何時,她哄幹兒子和幹女兒們的方式是相當的豐富多彩,隻有他們想不到,沒有她計劃不出。


    江幟舟見她就要手舞足蹈起來,調侃道:“原來小陽那樣的神童也會吃這一套麽?”


    他本事是引得陳盼跟自己打鬧一番,可她卻是認真道:“當然啊,神童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大人的,也有小孩子的一麵,否則我怎麽能這麽擅長哄小孩子。”


    此話一出,江幟舟唇角的笑意凝固了一瞬,表情看起來非常悲切。


    陳盼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忍不住問:“你怎麽了?”


    “我沒什麽事,隻是有點羨慕江承秦,其實就這樣當一輩子的小孩子也沒什麽不好,無憂無慮的,總好過像大人一樣就知道勾心鬥角。”江幟舟對江承秦的羨慕是認真的,他活了快三十年,幾乎沒真正體會過小孩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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