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剛剛泡完澡,又吃了一肚子的水果,爬上床便是揉揉眼睛,止不住呼呼大睡。


    浮生見狀習慣自然得給她蓋上被角。


    若依將浮生的動作看在眼底,笑了笑:”當初天帝硬要將她塞給窯子做徒弟的時候,我還挺不喜歡她的。“若依跟著浮生走到了門簾外的窗邊坐下,緩緩開口:”你別看悶葫蘆平日裏一臉道貌岸然,腸子裏卻都是主意!我同令狐還在商量對策,他卻心裏早已敲定了主意,將蓉蓉收在你門下。這樣,既能給你尋個伴,又能不拂去天帝的恩澤。“


    若依用袖子遮住嘴角偷笑:“你可不知道,那天帝聽見的時候,差點氣到吐血。可長霄的倔也是出了名的,天帝想著總不至於為了個劍靈弄得兄弟不和睦,便不得不把話又吞回去了。”


    浮生懶在若依身邊,懷抱著她的手臂,甜甜笑道:“窯子總是默默的對我好!我卻不知道拿什麽回報他……”


    若依點了一下浮生的額頭:“傻姑娘,愛是無私的,從來不要求回報的。”若依望著浮生忽閃忽閃的瞳孔,突然想起那夜浮生心如死灰的麵容。若依知道,浮生她一定很愛窯子,以至於浮生誤會窯子不要她的時候,甚至連命都看透了……


    若依是走過生死輪回的仙家,想要寬慰浮生看淡些感情,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浮生埋頭翻找著百寶箱,嘴裏念念有詞:“奇怪了,我明明把它藏在格子裏的。怎麽不見了。”翻了的東西都七零八亂了,那個浮生口中的暗格才找出來,是一對精妙絕倫的鳳凰翎耳墜子!


    火燒般烈焰紅色的鳳凰翎在冷風中,不停地搖曳,明明美得讓人窒息,可若依看著隻覺得說不出來的慘烈淒涼。


    若依收回鳳凰翎,麵色微微泛白:“浮生,你可知道仙界為什麽從來沒有鳳凰的後人,也不準仙家佩戴鳳凰羽翎?”


    浮生連連搖頭:“我也奇怪呢!書上記載鳳凰翎不僅可提高佩戴者的風行速度,對戰鬥中精氣的恢複也是很有效果的,尤其對修行治愈之術的法師,應該算得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寶貝。我在仙劍兩千年,從不見仙人們佩戴,以為是這鳳凰翎千古難求。可我下了凡界,發現鳳凰翎大街小巷遍地都可循。我送你的這枚,是我前些日子從一個賭徒那裏贏來的。我瞧著鏤空的金絲雕紋華貴,雍容,再配上和這鳳凰翎的仙氣,勢必不俗。”


    見她好心相贈,若依把話都藏到了肚子裏,歎出長長的一口氣,扯開不提:“你也是知道的,窯子他自來是個悶葫蘆。你若不逼著他一點,有些話,他打死也不會說出口。往後,你可再不能意氣用事,用自己的性命做試探!”


    浮生聽著,點了下頭。


    “長霄生來就是父神之子,不像我們,不用經曆七情六欲三道輪回,便已經是上仙了。”若依揉著浮生的發一臉慈愛:“他天賦神力,自然就會有自己的宿命,浮生,不要奢求太多。能長久相伴,不忘初心就夠了。”


    浮生似懂非懂的聽著:“若依,你是在勸我,不要愛上窯子嗎?”


    “愛有很多種,浮生,我知道你的心意,窯子也是知道的。但是感情,一定不要陷得太深,否則,傷人傷己!”


    浮生眨巴眨巴著眼睛,是不是自己才活了兩千歲,所以談個感情,在他們眼裏,都是稚嫩的。浮生沒有再說話,若依也覺得自己說多了,不該在他們熱戀的時候,潑一盆冷水。


    “浮生,我算算日子,你飛仙的劫數就在眼前了,你可想清楚了?若是過不去,便是灰飛煙滅。”若依緊緊握著浮生的手。


    浮生還未來得及回答,令狐便輕手輕腳得叩門:“我們趁早回天界吧。”


    浮生頷首,成為仙人以後都不可長時間待在凡間,否則會影響凡人的運道,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浮生直覺得看著窯子,以為他也要走了。


    誰道窯子咳嗽一聲:“天帝那邊,還望你幫我多看著點,有情況及時相告。”


    令狐一臉疲憊得嗯了一聲,便轉身出門。


    若依望著令狐的背影,心裏七上八下的,令狐這神情她幾千年沒見過了,心頭多了幾絲緊張,趕忙小跑跟上前去:“是出什麽事了嗎?”


    令狐深吸一口氣,並未答話,隻牽著若依的手轉瞬即飛。


    浮生困極了,哈氣連天,窯子見蓉蓉一個人睡了大半張床,隻得讓出自己的床榻給浮生。


    次日醒來的時候,浮生把窯子的胳膊當枕頭,見他手臂都快伸不直了,一陣內疚,帶了一些怨氣:“你怎麽不叫醒我!”


    這起床氣來的沒原由,窯子也不願觸她眉頭,隻道:“墨子悠的命,你還管不管了?”


    浮生一聽,嗖得一聲坐起:“他還沒死吧?”


    窯子真心佩服浮生的心大,拍拍她的肩:“你別激動,救他的人,大有人在。隻是我們不能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過長,會影響了他的氣運,你和他去道個別吧。”


    浮生皺起了眉,心裏有些忐忑,墨子悠畢竟是個人類,能多活十年都是討來的,自己要求再多就有些過分了。可是去見他,他要再說娶自己做媳婦什麽的可怎麽回……她想著想著偷偷抬眼掃了窯子一下,見他恍若沒事人一般,心裏有些苦澀。


    窯子點了一下她額頭:“你自己種下的因,總要你自己去給個果吧。不要叫他好了這個病,又害起相思來。”


    浮生一聽更加茫然無措。


    墨王府的大門大開著,肉香四溢的氣味撲鼻而來。浮生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窯子抿著嘴,冷俊不禁得笑意:“你不是才喝了一碗八寶粥嗎?”


    “那我不是長身體呢嗎……”浮生得理不饒人,快走幾步進入側堂。


    竟是墨子悠輕車熟路得在烤羊,他一遍一遍,來來回回的刷油,又用手,分毫不差得投放鹽等調味料。


    浮生看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窯子見不得她這副沒出息的模樣,清了清嗓子:“怎麽,王府還沒個廚師嗎?竟然還用王爺動手?”


    這話,浮生聽著怎麽有點酸不拉幾的。


    墨子悠將羊腿遞給浮生:“吃吧,趁熱才能不腥氣。”


    浮生咋咋稱讚:“這可比食神做的都好吃!”


    墨子悠得意的看著她吃的噴香:“那是必然的。做飯和修仙一樣,如果隻是茫茫然為求個結果,那誰做都是一樣的,可是如果帶了感情。那便不能同日而語了。”


    浮生吃著吃著覺得嘴裏有些發苦,墨子悠馬上遞過一壺酒給浮生。


    甜甜的,酸酸的,沁人心脾的酒香:“竹葉青?”浮生喜出望外:“這酒我聽落逸塵說起過。這需要集齊二十四個節氣的第一滴雨露,再將春季剛剛發芽的竹葉浸泡其中,待到十年酒香發酵取出飲,極佳!”


    “果然,我就知道你能懂我!”墨子悠給浮生倒上滿滿一杯,又道:“配著這沙漠中的羊蹄子喝,不僅能去膩去幹,更能引出一絲絲肉質的鮮美甜味。”


    果然,酒入肝髒,那些吃下去的羊肉結合酒性的熱度直達浮生的心髒,包裹著的都是暖意。


    “上神不來點?”墨子悠將酒遞給窯子問道。


    窯子低頭看了一眼酒盅,卻往旁邊坐下,拿起茶盅喝了起來:“酒肉穿腸過,嚐個味道的東西罷了。”


    此話一出,浮生才想起來,往昔的兩千年,窯子可是從來不食人間煙火的。當即問墨子悠道:“你收徒不?我想和你學這些東西。”


    墨子悠無奈並未理會浮生的玩笑,而是一本正經道:“浮生,我之前問你的事,你可想好了?”


    浮生一聽,肉也吃不進了,有些躊躇:“子悠,我……”


    他殷殷期盼的目光,讓浮生覺得自己好生殘忍。他喜歡自己沒有錯,可是因為自己的不喜歡,他就注定要受傷了。浮生說不出口,又不能不說,索性直言:“我覺得之前你就誤會了。我當時救你,隻是為了身歸混沌,可我又不想白白浪費一生修為,便尋了個需要這份力量的修仙人。能救下你,隻是碰巧的事,你不用太在意什麽報恩不報恩的。”


    墨子悠臉色不太好,浮生聲音越來越輕,語速也越來越慢,生怕他會抗受不住。


    可是良久,他眉目依舊清明,隻是微微有些苦澀的笑意,很快又恢複如初,給浮生倒了一杯酒悻悻然道:”總是緣分一場,我還是希望你能記得我。“


    浮生接過話,沒心沒肺道:“那是必然的。我是神仙,可是要活千萬年的,我要是記得一個人,可是要記得千萬年的。”


    她這一句話說完,窯子撫腦,莞爾慶幸早一步先把她的心,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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