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狂。


    不懼天崩地裂,不懼山河變色,更不懼強者欺壓。


    這就是膽魄,學不來領不悟,天生膽氣使然,而司馬戰天就是這樣的人,他甚至敢當著來人的麵,將人提起來給他看。


    “戰天,放了他。”


    本來還一臉凶相準備殊死一搏的司馬戰天,待聽到葉鋒這句話後,立馬歸順得如小貓,說放就放,不帶半點含糊。


    “爺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這夥壞人,上門就要父親自廢武功,不聽就要屠了我們整個風家,他們都是一群混蛋,打死他們!”


    一個約莫十七八歲,長相青秀的女孩跑了過來,蹲在風岩鬆身邊泣不成聲,言語充滿了恨意。


    “我風家成立已有三十餘年,自認家弟門風尚可,不知小兄弟是何人,為何來此尋仇?”


    獨臂老者轉身。


    這是一位飽勁滄桑的老者,圓尖臉,麵容削痩枯槁,頭上還頂著一個大光頭。


    “前輩可是風振?”


    葉鋒沒有回答,而是問起了老者的名字,事實上在風岩鬆使出風拳流拳法後,他心中就有了猜測。


    風振,這名字一出,空氣靜得有些可怕。


    那是葉鋒這一方的人安靜了,哪怕是剛才還在氣焰囂張的司馬戰天,這一刻都低下了頭。


    “老夫確實是風振。”


    老者深深看了葉鋒一眼,神情布滿了疑惑,他都隱居了這麽多年,沒想到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北境之王葉鋒,拜見風振前輩。”


    “北境第一軍團長肖傳奇,拜見風振前輩。”


    “北境第四軍團長司馬戰天,拜見風振前輩,剛才頂撞了你老人家,還望恕罪。”


    ……


    一連四個,全都對眼前的老者表達了最真摯的敬意。


    懵了!


    這一刻風家人懵了,這不是來找茬的嗎,怎麽態度說變就變了,自家老頭子的名氣這麽大的嗎?


    不僅風家眾人懵了,風振更是懵了,北境之王,北境第一軍團長,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麽陣容,堂堂北境之王怎麽跑到東境的一個小城來了?


    風拳流截大師,風振。


    上個世紀,軒轅國家喻戶曉的大人物,同時也是一位拳道大宗師,若僅憑這一點,當然不足以令葉鋒敬重,其實不止是葉鋒,但凡那些至今尚記得風振之名的,都會予以他足夠的尊敬。


    因為風振,是軒轅國十大國士之一。


    上個世紀炎黃大地曆經了半百餘年的戰亂,國民生活水深火熱,痛苦不堪,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誕生了一批又一批的有誌之士,正是因為有了他們前仆後繼的奉獻跟犧牲,才換來了軒轅國的誕生。


    軒轅國立國之後,評選出了十位戰功卓偉的大將軍,但同時還評選出了十人,贈予國士勳章。


    這十人,每一位所參與過的戰爭不下數十場,論戰功足以勝任將軍,但他們自知自身文化水平有限,在立國之後,默默地離開了舞台,甚至不允許將此事公開。


    十大國士,風振居其三(排名隻按參戰次數來列)。


    葉鋒在沒成為北境之王時,就對十大將軍跟十位國士瞻仰已久,對於他們的畫像又怎會陌生,故此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心中答案早就八九不離十了。


    隻是葉鋒不明白,風振不是死在了二十年前,東境那場旋風斬首行動當中?


    “北境之王不是寧無涯嗎?”


    風振神色如常,轉而問起了心中疑惑。


    呃!一一


    這下輪到葉鋒沉默了,他歎了歎口氣說道:“家師因為連年征戰,積下了一身病疾,早已逝去多年。”


    風振聽聞目光一暗,他頓了頓,歎息著說道:“唉!終究是歲月無情,比起寧將軍,我又算什麽國士。”


    “隻可惜軒轅國,自十大將軍以後,不肯再為後世人添加上任何一副掛像。”


    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更難。


    風振是過來人,更知道軒轅國立國之後,又經曆過怎樣的重重困難,才換來了今天。


    一切,知者人心。


    “家師在世時,時常跟我提起過十位國士的事,他說,你們才是真正的英雄豪傑,隻恨不能與你們飲上一杯酒。”


    葉鋒不想對此事諸多評論,巧妙叉開了話題。


    “鬆兒,這是怎麽回事?”


    風振看也不看風岩鬆的傷勢,一改臉色嚴厲問道。


    “爺爺,是他們欺人太甚。”


    風輕舞指著葉鋒等人,嘴角依舊氣嘟嘟。


    “輕舞住口!”


    “你來說,敢彎曲一點事實,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風振沒問葉鋒,一個北境之王的位置,對他而言就是一種信任,甚至是可以托付性命的那種。


    十大國士,北境足足出了四位,風振便是其一,故此對北境之王的感情也要深厚一些。


    隻可惜,十大國士終究不是人人都有像風振這樣的功夫底子,其餘九人不是為國捐了軀,就是早已病死。


    當然了,若不是真眼所見,葉鋒仍會認為風振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事情,從風岩鬆口中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逆子!”


    “我是怎麽教你的,切不可做欺男霸女,為惡一方的事,我才閉關兩年時間不到,你就敢公然命人去踢人家館子,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風振一巴掌打在了風岩鬆臉上,下手不可謂不狠,後者的臉以有眼可見速度腫起來。


    “爺爺,你怎麽還幫著外人說話?”


    風輕舞眼睛水汪水汪的,一臉倔強跟不堪。


    “外人?”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是北境之王;你知不知道這響亮的名號裏邊,承載了多少你看不到的東西?那是榮耀,但同樣也是鮮血與痛苦堆積起來的榮耀;你知不知道眼前這個比你大不到十歲的年輕人,他為軒轅國所做出的貢獻,即便你窮極一生都達不到?”


    風振一連幾個知不知道,問得風輕舞臉色鐵青,想反駁又不知能說什麽,因為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倒是洪青煙聽完風振的話,內心不斷顫動,她知道葉鋒是北境之王,但北境之王這個名號終究對以前的她來說。


    太陌生!


    “對不起王爺,家門不幸,讓你見笑了。”


    “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話罷,風振讓出了一條路,直接無視了風家眾人那求情的目光。


    “你還想要東運城武盟之主的位置嗎?”


    葉鋒正對著風岩鬆問道。


    “不想。”


    “哈哈哈葉王爺,你也太小看風某了,區區一個東運城武盟之主的位置,我又怎會放在眼裏,我要的是李鐵剛那個位置。”


    反正死到臨頭了,風岩鬆毫不猶豫暴露自己的野心。


    “你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


    葉鋒雙眼微眯。


    “怕!”


    “怕也別用,我父親都不管我了,人死卵朝天。”


    風岩鬆吐出一口血沫,那是被風振打的。


    “你很有野心,也不缺勇敢和擔當。”


    “風岩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能幫李鐵剛坐穩東境武盟之主那個位置,兩年之後來帝都追隨我,我介時再給你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葉鋒正色說道。


    “王爺何必為了我如此。”


    風振轉過了頭,他又怎會不知道曆來北境之王都是殺伐無情,不會留下任何後顧之憂。


    “前輩為軒轅國付出過那麽多,從來也沒要求過什麽,我葉鋒是北境之王,但也是人,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麽。”


    葉鋒擺手,示意風振不必說下去。


    這樣勸著自己去殺他兒子的人,葉鋒都不知道該怎樣去評價這位老前輩了。


    “葉王爺果然是看在我父親的麵子上才留的情。”


    “我風岩鬆活了這麽多年,不求名聲能超越父親,但英雄的兒子絕不能成為狗熊,你給的這條路,我走,但也請葉王爺不要忘記今日說的話。”


    “兩年之後,我會去帝都的。”


    後麵一句,也表達出了風岩鬆內心的自信,事實上他的雙手僅是被折斷而已,接得回。


    “哼!王爺的話從來都是說一無二,你最好也記住今天說過的話,敢犯事我司馬戰天定來扭你狗頭。”


    司馬戰天做出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等著!”


    “司馬戰天,兩年之後我還會去北境找你決鬥一場,輸了我跪地上給你當狗騎,贏了叫我爸爸。”


    風岩鬆拋下一句話,頭也不回進了風家大院。


    “王爺,既然已經事了,大大家從此化幹戈為玉帛。”


    “不如來我風家作客一宿,陪我老頭子喝上一杯,嘮嘮嗑如何?”


    未等葉鋒拜辭,風振先開了口。


    “求之不得!”


    葉鋒笑了笑。


    當真是峰回路轉,這會是真得進風家作客一場了,隻不過這客,已然不是原來的殺客。


    能同最後一位還活著的國士飲酒聊天,人生憾事又得以減少一件,回味無窮呐!


    “前輩,二十年前,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兩人很快結伴而行,葉鋒開口問道,後麵的三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當然沒死,死了你又怎能見到我,想來是有人刻意幫我隱瞞了。”


    “二十年前的那次行動,我臨時突破武王戰勝了對手,但也被後麵來的一位浪人淺野林砍掉了左臂,雖說僥幸逃了回來,可這等丟人的事,不提也罷。”23sk.


    “斷臂後我就回來了這裏,從此不問世事。”


    呃!一一


    死在自己手上的那個浪人叫淺野林,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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