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清河城內,在宋國當是一方諸侯的城主趙征卻謙卑的跪在自家大廳中,這一幕若是讓旁人看到了,定會吃驚不已,畢竟能讓趙征有如此樣子的,在這宋國之中絕對不超過五指之數。


    “不知前輩還有何吩咐?”趙征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問到。


    看著自己眼前上方的老者,趙征心裏很是忐忑,這老者雖穿著邋遢,但那看自己一眼讓自己全身血液幾乎凝固的窒息感,這種感覺隻有在自己麵見宋皇的時候才有過。


    邋遢老頭用手指摳了摳牙縫裏得肉屑,說到:“小娃娃做的不錯,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不過你既然幫老頭子做了事,老頭子也不白占你便宜,大丈夫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倘若有膽行你那心中所想之事,則未來三十年內蛻靈有望。”


    “前輩此言當真?”趙征猛然抬頭問道。


    趙征在現在這個境界已經呆了十餘年,這十年裏修為沒有一絲一毫的突破,早已經是心灰意冷,雖然有無數前輩的真跡可供觀看,卻始終不得其法門,破不了瓶頸,入不得蛻靈。


    “嘿嘿,老頭子用的著騙你嗎?不過也隻是有那麽一絲希望而已,能不能成還是得看你自己怎麽選擇了,敢做不敢做,做了沒成值不值得,小娃娃你可要想清楚了。”邋遢老者不屑的笑道。


    敢與不敢,值與不值的問題開始在趙征腦海裏肆意衝蕩,趙征隻感覺自己的頭顱就要炸了一般。


    邋遢老頭輕笑了一聲,便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出了城主府。


    如果說引氣境是判斷一個人有沒有資格踏上修仙路的鑰匙,那麽蛻靈境就是一個修士能否去追尋天道的門檻,若是不能蛻靈換胎,那又有什麽資本去追尋天道長生,去觸摸那虛無縹緲的神玄之境。


    “蛻靈,要不是自己此生蛻靈無望,又怎麽可能會被家族扔到這等偏僻之地做這勞什子的城主,隻有達到蛻靈境才有資格抗住趙家的大旗,才有資格去宋國都城進入那真正的權力中心,可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事,自己當真要去做嗎,自己又真的有勇氣去做嗎。”在蛻靈境和大逆不道之事之間搖擺不定的趙征陷入一團亂麻。


    犯天下之大不韙,去博那一絲渺茫的希望,這等代價,著實是有些殘忍。


    這天,清河城主,宋國諸侯之一,化丹境強者趙征,在城主府大廳內披頭散發跪了整整一夜。


    另一邊,王盤山脈中,黑狼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拖住另外一名修士,再拖下去,自己生死不要緊,但是自己死了誰來護送蘇炤靈前往國都。


    追上鱗犀軍的黑狼看了看身旁已經死傷慘重的鱗甲軍,最後眼光落在了柳尋香身上,柳尋香看到黑狼冰冷暴戾的目光時,頓時心中一冷,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黑狼衝夾著柳尋香的鱗犀軍點了下頭,這名鱗犀軍頓時會意把柳尋香往地上一扔。


    “黑狼你做什麽,你住手,你要是敢把小柳子扔了,等我修為有成我一定殺了你。”


    蘇炤靈就算再傻也知道黑狼這麽做是什麽原因,頓時便要掙脫下來,可她的力氣哪裏是鱗犀軍的對手,於是隻能朝黑狼喊到。


    柳尋香坐在地上撒然一笑,看著蘇炤靈溫聲說道:“炤靈,他們要殺的是我,你去了國教院要好好修煉,不要報仇,替我照顧好我爹娘就行。”隨即又看向黑狼說到:“黑狼大哥,我不怨你,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對不起,請你一定要把炤靈安全送到國教院。”


    “小柳子你給我閉嘴,你閉嘴,我不準你死,黑狼,你快帶他一起,不然我一定殺了你。”蘇炤靈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兩個小孩子說出來的話,讓這些在進隊第一天就被灌輸了不要拋棄同袍,不能放棄同袍信念的鱗犀軍士們默默的低下了頭。


    時間不會偏向任何一方,後方大量的黑衣殺手在兩位鬼麵黑袍修士的帶領下很快就又追了上來。


    黑狼看著柳尋香,好似才認識這個出身平凡,資質平凡的少年,黑狼出身貧寒,自小被賣給了趙家做奴仆,因為性格堅毅被少年趙征賞識,跟隨身旁,後來趙征發現黑狼具有修仙之資,便向趙家申請培養黑狼,黑狼雖然感念趙征的知遇之恩,但骨子裏卻又憤恨這些出身高貴的世家弟子,因此一直對柳尋香和蘇炤靈沒什麽好感。


    “小子,我黑狼欠你一個人情!”黑狼盯著柳尋香的雙眼說道。


    柳尋香笑了,笑的很勉強,雖然很是恐懼,但至少父母無礙了,哪怕大伯上位,有這個清河城親衛首領在,也多少安心一點了。


    “撤!”


    黑狼一聲令下,剩下的鱗犀軍便立即行動。


    “放我下來,放……”情急之下的蘇炤靈一口咬在鱗犀軍手上,那手臂流下的血,卻也是分不清是鱗甲軍的還是蘇炤靈的。


    黑狼見狀,對著蘇炤靈的額頭一點,蘇炤靈便暈了過去。


    看著漸漸消失在眼中的鱗甲軍以及很快就到自己身前的鬼麵黑衣人,柳尋香嚇得趕緊閉上眼,攥緊拳頭咬著牙說道:“真他娘的後悔出來了,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後小爺又是一條好漢。”


    咻咻~


    柳尋香隻覺得身旁刮過兩道風,便再無動靜,一息,兩息……十息過去了,四周除了雨水砸在地上的聲音,依舊沒有其他的聲音和動。


    是自己已經死了嗎,這就是死後的世界?可為什麽自己沒感覺到疼痛。


    不對勁,自己還沒死,猛然睜眼,柳尋香開始大口大口喘氣兒,看著自己還是在原地坐著,趕緊用手摸了摸脖子和身上,發現沒有傷痕的柳尋香不由得鬆了口氣。


    回想剛剛發生的,可能兩個鬼麵修士不屑於殺自己吧,柳尋香往後挪了挪屁股,把自己靠在一棵樹下後怕的想到。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穿破雨幕傳到了柳尋香的而中。


    “嘖嘖嘖,這樣都沒死,看來那些人,不是來殺你的啊。”


    柳尋香頓時嚇得一個哆嗦,立刻翻身站了起來,衝著四周喊到:“誰?裝神弄鬼算什麽英雄好漢?”


    “哈哈哈哈,我確實不是什麽英雄好漢,好久不見了,小少爺。”雨幕中走出來幾位黑衣蒙麵人,領頭的那位伸手扯下自己的蒙麵巾。


    柳尋香一下愣住了:“杜伯伯?”


    站在柳尋香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柳家的管家杜忠。


    杜忠也並不避諱,笑道:“小少爺,對不住了,老奴奉了家主的令,特來送小少爺您上路。”


    家主?柳家的家主不就是自己的親爺爺柳重如嗎。


    柳尋香這一刻如遭雷擊,難不成是爺爺要殺自己。


    “爺爺為什麽要這麽做,杜伯伯你一定在騙我對不對?”柳尋香強笑道,可說話的聲音卻已經開始顫抖。


    杜忠冷笑了一聲,隨即麵無表情的說到:“小少爺,別做夢了,柳家有一個大少爺就足夠了,這麽些年來你自己還看不明白嗎?哪怕你是個普通人,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柳家也容不下你了。”


    說罷便從懷裏掏出一塊鐵牌,鐵牌花紋奇特,中間刻著一個“柳”字,這令牌,赫然是柳家的家主令。


    柳尋香再也無話可說了,家主令隻有一塊,柳重如從來不隨意給人,而在柳家,見家主令如見家主,看來真的是爺爺要殺自己了。


    “小少爺,念在三老爺對老奴還不錯的份上,老奴會給你一個痛快,你的死,換來的是整個柳家的富貴平安,所以你安心上路吧。”杜忠收起令牌,打了一個手勢。


    身後的一名黑衣人見狀便提刀向柳尋香走了過來,看著一步一步逼近的劊子手,柳尋香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撐起身子便向身後的密林跑去。


    噗~


    一道聲響,隻見一把刀從背後直挺挺的洞穿了柳尋香的胸腔。


    柳尋香隻覺得喉嚨處有一股滾燙的液體不斷地向嘴裏湧出,雙眼逐漸開始模糊,柳尋香腦海中浮現出父母的目光以及家族裏族人們的嘲諷和嫉妒。


    “爹,娘,孩兒不孝,不能給你們養老送終了。”


    杜忠慢步走來,拔起刀笑道:“如果讓你這個毛頭小子從我手上逃了,我還有何臉麵在這江湖上混。”


    隨即杜忠轉身對身後的四位黑衣人說到:“這次多謝你們蛇窟出手,等我回去交差後,剩下的酬金柳家會一分不少的送到蛇窟。”


    說罷便欲離開,就在這時,又一道刀光在杜忠眼裏閃過,杜忠心裏一驚,剛要提刀抵擋,便被其中一位黑衣人一刀割破了喉嚨。


    “你...你們蛇窟...不...不講信用,柳家...不會放...過你們。”杜忠眼裏全是驚恐的看著四人說道。


    蛇窟是江湖上的一個凡人勢力,專門培養殺手,隻要給錢,殺誰都行,在江湖上的信譽也一直很好,更聽說其背後是有強大的仙人撐腰,因此杜忠才會去清河城找到蛇窟的據點,出錢請蛇窟出手,確保萬一。


    動手的那位黑衣人卻並不為所動,冷冷的說到:“柳家,有人出錢買你現在的命。”


    杜忠死了,在斷氣的那一刻,他想明白了是誰要殺他,柳家,當真是好狠的心。


    雨水慢慢將二人身上的血衝散,但即便是這樣,這裏也依舊有著很濃的血腥味。


    在黑衣殺手離開不多時,遠處便閃來一道黑影,黑影看到了柳尋香的屍體後,歎息到:“還是來晚了一步啊,這次雨夜襲殺的幕後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能請出凝脈境修士阻攔我,此事必須得趕緊稟報給大人。”


    隨即黑影衝柳尋香的屍體打出一道術法隔絕雨水衝刷後,左右一看,便向黑狼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雨漸漸下的小了,但王盤山脈的野獸依舊在自己的老巢不敢出去。也正是如此,才能讓兩具屍體還能完整的躺在那。


    漆黑的天空中似乎有一道灰蒙蒙的煙霧慢悠悠的飄了過來,這煙霧似有靈,凝而不散,在柳尋香的屍體和杜忠的屍體上徘徊不定,最後一頭栽進了柳尋香的屍體當中。


    四周依舊靜悄悄的,直到天色微亮,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柳尋香的屍體旁,看著柳尋香的屍體嘖嘖搖頭:“看來老頭子我還沒瞎,有盼頭咯。”


    說罷,這邋遢老者一揮衣袖,便帶著柳尋香的屍體離開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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