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鐵生離開後,柳尋香走進後院,身子一晃,消失在了店內。


    當柳尋香再出現在店鋪時,他的麵前便多了些筆墨紙硯,看著麵前這些東西,柳尋香小聲嘀咕道:“我的字也還可以,但要說和什麽大家相比,自然還是相差的十萬八千裏,所幸我也沒指望靠這個生活,就當打發時間好了。”


    將粗糙的紙張鋪好,柳尋香拿起硯台開始細細的磨著,不一會,硯台裏便出現了一股黑色的墨汁,獨有的墨香也隨之飄散開來。


    柳尋香拿起筆,蘸了蘸墨,開始在紙上靜靜的寫著。


    漸漸的,在柳尋香的腦海中,再次回想起了當年離家的那一幕,從離開家,到王盤山大墓,再到大秦,霧隱宗,最後到柳家,到這帝都,這當中經曆的所有事,都開始一幕幕浮上他的心頭,不知不覺中,他體內的靈氣也開始自行的運轉起來,順著他的筆尖兒,慢慢的融入到了這張白紙之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天色再次黑了下來,青雲大街上的喧囂和這間鋪子裏的寂靜顯那麽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得這間小書齋在這紛擾的塵世有些格格不入,等到柳尋香再次回過神來,他看著麵前的白紙之上,上麵已經洋洋灑灑些了約莫二百餘字。


    柳尋香看完之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再次提筆在這幅字帖上寫上三個大字。


    歸思帖!


    盡管這張帖的紙張和筆墨都算不得上佳,但上麵的字卻仿佛有種靈性,絲絲靈力從這字裏行間散發出來,讓人觸目便有種濃濃的遊子思家的悲意。


    “歸家,歸家,天下之大,何處才是家....”柳尋香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這思歸帖,苦笑一聲。


    沉默了許久之後,柳尋香將這歸思帖放在一旁,再次拿出一張白紙,整個人繼續沉浸在其中,默默的開始寫著。


    夜色漸漸深了,青雲大街上的人也逐漸少了,整天大街上,到最後隻剩下這書齋一間鋪子還亮著燭火,在這清冷的夜色中,顯得有些孤寂...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對於柳尋香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這些年在外,遭遇追殺時,他經常一逃就是數個日夜,中途還要應付修士的截殺。


    遠處的天邊,一道微光劃破天際,將黑夜與這世間分割開來,青雲大街上,出早的商販又開始挑著扁擔匆忙的擺放著攤位,此時柳尋香的麵前,已經約莫有了四五張字帖,奇異的是,這些字帖,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靈氣。


    每一張,都帶著不同的氣息。


    看著最上麵的一張《大宋庚子元年秋殺帖》,柳尋香眉頭微皺,這張字帖是這幾張字帖中,唯一一份散發著濃烈殺伐之意的字帖。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九州。”柳尋香歎了口氣,起身將這些帖子全部掛在了周圍的牆壁上,但唯獨這份秋殺帖,他將其卷好,裝進了字帖筒中,放在了一架書櫃的最上方。


    秋去冬來,一晃一個月過去了,在這段時間裏,柳尋香每天除了必要的盤膝修煉參悟動靜之道外,便是在店鋪中寫著字帖,與一個月前相比,店鋪裏的字帖明顯多了起來,其中有些書櫃上,已經堆放起了諸多字卷。


    這些字卷有的是直接掛在牆上,有的則卷好收放在櫃子中,但無論哪一種字帖,都隱隱散發著一種別樣的韻味在其中,柳尋香知道,這些便是道韻,當年他在金靈宗時,曾抓住過雨之道韻,並借此重傷了前來的千人騎。


    隻是這些字帖上的道韻雜亂且縹緲,柳尋香根本沒法去參悟,也就隻能當做普通字畫掛上。


    在這一個月裏,柳尋香的店鋪始終無人問津,不曾見過一名客人進來,但柳尋香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指望自己的字帖能賣出價錢,而且這一個月來,他的心思也漸漸的全部放在了字帖之上,甚至連每日必要的修煉都已經放棄。


    這一日,柳尋香手中拿著一張隻畫了一半的畫紙,這畫紙上,不知為何,隱隱散發出一股蠻荒之氣,而紙張之上,若是當年參與萬藏山大比的修士在此,定會認得這上麵畫的,正是在千年前東荒萬藏山中的那尊上古遺種,麅鴞!


    這麅鴞,是柳尋香自踏入修真界以來,第一次遇到的荒獸,高於異獸血脈數倍的上古荒獸。


    柳尋香正看著,店鋪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在門沿邊往店鋪內窺探著。


    這少年看到柳尋香,眼中還帶著一絲對生人的畏懼,但在看到了柳尋香手中的這幅麅鴞,頓時眼中一亮,走進來喊到:“叔,你這是畫的是啥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柳尋香見到這少年眼神清澈,一臉憨厚,頓時啞然,說道:“這是一種野獸,宋國沒有。”


    這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眼中滿是好奇。


    “叔,你...你能把它送給我嗎?”


    如此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時候,尤其是見到這等稀奇古怪的動物,更是喜愛。三二


    柳尋香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知為何會想起柳龍,笑了笑,他將這份思緒拋之腦後,動手把這幅麅鴞圖卷好遞給了少年。


    這少年拿著這幅畫愛不釋手,立即歡呼道:“謝謝叔,我是隔壁鐵匠鋪子的,那我就先回家了。”


    說著,他快步跑出了鋪子。


    “爹,娘,你們看這是什麽,是隔壁的叔送我的。”


    柳尋香在店鋪裏聽到少年的喊聲,搖頭笑了笑。


    但很快,店鋪外就走來了一男一女,他二人牽著剛才的少年來到柳尋香的鋪子前,這少年手中還緊緊攢著柳尋香剛送給他的那副麅鴞圖,而牽著少年的男子柳尋香也認識,正是店鋪剛開時,來自己鋪子裏的那位周鐵生。


    周鐵生將自己的手在身上使勁的擦了擦,才從少年手中拿過這幅畫,有些拘束的說道:“柳小哥,我這娃子不懂事,你別見怪啊,你這畫得多少銀子啊?”


    周鐵生說著,就準備往外掏銀子。


    柳尋香見狀,搖搖頭說道:“左右也不過是一張紙罷了,這孩子喜歡,送他的。”


    周鐵生有些猶豫,上下看了柳尋香一眼,笑道:“行,反正我也是個粗人,推來推去也矯情,那個,我看你這除了字畫,也沒別的,你要是不嫌棄,一會在大哥家裏來對付一口,我這裏有自己釀的糙酒,雖然比不得帝都那些貴人們喝的,但是勁兒大。”


    柳尋香看著他眼中不似作假的真誠,不由的想起了當年在大秦時,那村中吳大哥家的那一幕,他沒有拒絕,笑著點點頭。


    這少年的母親,也看上去也不是什麽大家姑娘,看起來很是淳樸的很,見到柳尋香點頭,急忙說道:“那我就先趕緊去收拾收拾,今天給你們倆整幾個硬菜。”


    柳尋香看著這一幕,眼眶有些泛紅。


    父慈子孝,夫妻恩愛,一家人過著平淡的日子,多好....


    隔壁鋪子裏,一張不大的四方桌上,上麵除了幾碟小菜,還有一大鍋豬下水和一小碟涼拌牛肉。


    雖然柳尋香如今的境界,已經不需要這些五穀雜糧,但他還是夾起筷子,吃了幾口,隻是肉食,他卻一口未動。


    並非他不吃,而是他看著少年飯桌上的樣子,也猜出了這周鐵生一家,雖然在帝都有了自己的店鋪,但這平日裏肯定節儉的很,不舍得如此這般魚肉,所以他自然是將這些讓給了少年。


    喝著周鐵生引以為豪的糙酒,吃著久違的家常菜,柳尋香的心境變得更加平和了,其體內的靈氣,也開始再度自行的運轉起來,修為瓶頸更是開始晃動不已。


    這酒的味道,比當初那個村子裏喝的椒漿酒還要烈。


    入喉之後,宛如一條被燒著了的火線,從嗓子眼一路燒到腹中,然後一股濃烈的酒氣再從腹中返湧上來,直衝腦海,使得腦海中就像是被一股熱浪撲來,額間頓時就能溢出汗珠。


    自從這一日後,這糙酒,就成了柳尋香平日裏不能缺少的一物,而這少年,每日裏也除了幫他爹周鐵生打打下手外,又多了一份送酒的差事。


    柳尋香的店鋪裏,書畫開始變得越來越多,其中不僅有字帖,更有一些異獸圖,他近乎是把這些年裏,他自己見到的,看到的所有異獸全部畫了出來,隻不過在這些異獸圖中,他始終有兩幅圖畫不出來。


    一副就是半成品的麅鴞,一副....就是灰鴉。


    尤其是灰鴉,他甚至連起筆都無法完成,幾次下來,他心中更加堅信,灰鴉不是凡獸,定然不會就這麽死去...


    這些字畫中,每一副都蘊藏著他的靈力,這一點,凡人是根本感覺不到的,隻有擁有修靈的修士,才能察覺出來,而且這些字畫,若是有修士看到,定會震驚不已。


    因為這些字畫中的靈力威壓,幾乎可以媲美化丹境的元爆符!


    元爆符便是將修士的巔峰一擊蘊藏其中,在必要時擲出,既能傷敵,又能保命,隻是這元爆符是一次性的法寶,消耗極大,尤其是一枚化丹境的上品元爆符,在修真界,那幾乎就是有價無市。


    更何況這字畫中,還有些的氣息甚至隱隱有超越化丹境的意向。


    這哪裏是什麽字畫,這分明就是一個個,化腐朽為神奇,以紙墨凝聚的修真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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