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鐵牛一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周鐵生更是將藏了三十多年的好酒全部拿了出來。


    “柳家兄弟,一晃咱們兩家做鄰居也有十來年了,真沒想到,這時間過的可真快啊,隻是你這走的也太突然了些,老哥哥我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啊。”周鐵生端著酒杯,有些感慨。


    如今的周鐵生夫婦已經五十多了,歲月的侵噬讓他們二人臉上的皺紋更多更深了,在加上常年在鐵爐邊上,使得他們夫婦二人的身子骨,也比以前差了很多。


    所以這些年他們夫婦基本上都不怎麽出門,周鐵生更是一身病痛。


    今天若不是柳尋香說要走,鐵牛壓根都不會讓他喝酒。


    柳尋香笑了笑,說道:“對啊,一轉眼就是十年過去了,這些年裏,多虧了周大哥你們一家的照顧,給你們添麻煩了。”


    “唉,你說這些,真要說麻煩,倒是這些年,我們老周家,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娃子置辦婚禮那事,這店鋪生意不濟的時候,這些若不是你幫襯著....不說了,柳家兄弟,你的這恩情,我們老周家,世代都會記著的。”


    一桌人從天黑開始喝,一直喝到接近子時,柳尋香方才從鐵匠鋪子出來。


    回到自己書齋後,他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自己這住了十年的鋪子,然後一揮手,將這鋪子的裏的字畫全部收走。


    隨後,他將抽屜的金銀之物,自己留了少許,其餘的則全部打包裝好。


    這些年,憑借著九皇子的上供和一些字畫的販賣,他這抽屜裏已經塞滿了金銀之物。


    夜深,青雲大街寂靜的隻能聽到一些鋪子裏隱約傳出的鼾聲。


    鐵匠鋪子後院的房間裏,鐵牛因為喝多了酒,口有些幹,便迷迷糊糊的爬起床來找水喝,他剛到好水,就見到自己房間內多了一個人影。


    “誰在那?”鐵牛以為自己睡迷糊了,揉了揉眼睛問道。


    “鐵牛,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鐵牛一愣。


    “柳叔?”


    黑暗中的人影慢慢走了出來,正是柳尋香。


    柳尋香走到桌子前,將一袋包裹輕輕的放在桌上,說道:“鐵牛,你一定要記住叔的話,帝都之上若有朱雀飛過,你就立刻帶著你的一家老小,離開帝都,永遠也別回來。


    這包裹裏,是些金銀細軟,隻要不肆意揮霍,想來也足夠你們家吃喝兩代。


    另外,這裏麵還有一個半截指長的硯杵,你若是不想周平踏上仙路,就讓他一直戴著,任何時候都不要拿下來,記住了嗎?”


    鐵牛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問道:“那叔你呢...”


    柳尋香上前,伸手再次摸了摸鐵牛的腦袋,說道:“叔要走了,這十年裏,謝謝你們了。”


    話音剛落,鐵牛便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息從他的頭頂湧入,緊接著,他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柳尋香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青雲大街,夜晚的冷風輕輕吹動著他的頭發,他逆著風,向著街道盡頭走去。


    柳尋香走的很慢,但是隨著他一步接著一步,他整個人的樣子,也開始改變,從充滿暮氣滿臉風霜的滄桑中年開始,他額間的皺紋開始消失不見,然後是眼角,然後他的身子,也從佝僂慢慢變得直挺起來。


    當走到街道盡頭時,柳尋香已經徹底恢複到了十年前的樣子,二十歲左右,麵容清秀,身板筆直,唯獨他那一頭半黑半白的頭發,卻是全部變成了白色。


    “滅我族者,我回來了。”柳尋香輕聲呢喃。


    隨著他的話語,沉睡在柳尋香體內十年的灰霧修靈猛然睜開雙眼,一雙猩紅詭異的眸子在這灰霧空間裏閃爍著妖異的紅芒。


    與此時同,柳尋香的修為也開始逐步攀升,整個人的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引氣境一層,引氣境三層,引氣境巔峰,凝脈境....凝脈境中期,凝脈境巔峰...化丹境...化丹中期,化丹後期.....化丹巔峰!


    這股氣息,直到化丹巔峰境,才徹底停止下來。


    雖然此刻的柳尋香依舊還沒入蛻靈境,但對於已經入道,掌握了生死道意的他來說,蛻靈,不再是那麽遙不可及,隻需要一個契機足以。


    覺醒了修為的他,瞬間便能夠感受到千萬裏之上,那冥冥之中的存在,他知道,那位存在,就是這世間的天道。


    而這種感覺,讓他的意識都隱隱有要離體的跡象,就好像是子嗣要回歸母親的懷抱一般,這生死道意,就是天道衍生的子嗣。


    柳尋香站在街口,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這條自己走了十年的路,在這一片漆黑的街道下,有著許多與他相識的麵孔。


    而這一別,未來便再也見不到了,他輕輕歎息了一聲,將心中的這一絲不舍放在了心底。


    許久,他將眼前的這一幕深深的記在了心中後,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言情


    這十年裏,修真界發生了許多事情,各國的頂尖天驕相繼突破凝脈境,成功晉升化丹,其餘的年輕一代則在後麵奮力追趕。


    一時間,東域所有的年輕一代都開始磨刀霍霍,將目光盯在了四十年後的九國會盟。


    相比東域修真界的大事,宋國這十年裏發生的事,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隻不過這種微不足道,也是相對而言。


    在宋國內,還是比較出名的。


    原清河城監察使陳如海,在十年前被正式任命為清河城新城主,七年前,他的大女兒陳萱萱更是成功嫁入當朝皇親賢親王做側妃。


    這使得陳家自此徹底進入了宋國一流權貴的眼中。


    而在陳如海擔任新城主後,便立刻清掃舊城勢力,其二女婿柳龍,便被他提拔成了清河城新的黑甲統領。


    但對於陳如海的野心,這些是遠遠還不夠的。


    他開始想方設法將陳家旁係,自己偏房所生的兒女,送給了城中和帝都的一些官員做妾侍,十年下來,使得如今的陳家,已經儼然成了這清河城內第一大修真家族。


    至此,陳家在這宋國,可謂算是勉強擠入了一流家族,其背後的關係,也與當朝官員皇室都有著些許微薄的聯係。


    相比陳家的風光,越田鎮裏的大戶人家柳家,就顯得落寞許多。


    十年前,因為柳家排名第二的公子回家,不知何原因招惹了城中權貴,被清河城的大人物一夜之間險些滅門。


    若不是清河城主力保,可能連這最後的一點血脈都沒了。


    雖然柳家的老宅子如今還在,但是這風光,卻是沒有了。


    柳家族人,更是很少出現在人們麵前,即使出現,也多是神情沉默暗淡,這當中,甚至連柳家小姐的成親禮,也是簡陋的緊。


    除了蘇落一家,幾乎沒人參與。


    柳家,徹底淡出了鎮子的視線。


    柳府老宅裏,一座別苑中,一位女子正抱著一個娃娃在庭苑的秋千上晃蕩。


    遠處,有一個男童手中拿著一隻燈籠草編製的小螞蚱一路小跑過來,嘴中還不停的喊著:“阿娘,你看,這是阿爹給我買的。”


    女子看著這孩童,眼中滿是慈愛,而在男童身後,一個成熟穩重的男子緊隨其後,這男子看女子在庭苑,頓時緊張的說道:“夫人,院子風大,別著涼了。”


    這男子邊說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這女子的身上。


    女子看著他,有些俏皮的笑了笑,說道:“清哥,沒事的,在屋子裏悶的我頭都疼了,出來坐坐散散心。”


    “你啊,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我,你是在等尋香吧。”男子搖搖頭,將女子手中的娃娃接過。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暗淡,但很快又明亮起來,說道:“也不知道堂弟現在在哪,十年了,我現在有些後悔,當初不該用報仇激他...”


    男子一手抱著娃娃,一手將女子摟在懷裏,安慰道:“放心吧,蘇家小姐是強大的仙人,她既然答應替我們找尋香小舅弟,就一定能找到的。


    而且我在清河城也安排了兄弟,隻要尋香小舅弟回來,我的人也會知道,到時候我們一起攔住他,然後把他接回來,我們一起過日子。


    至於柳家的恩怨,隨著十年的消磨,就讓它隨風而逝吧,如今的陳家,不是我們能招惹的了。”


    “恩,等香弟回來,我們就把他接來一起過日子,不去想這些恩怨了。”


    這男子正是十年前的陳清,而這女子,便是柳家二爺的嫡女,柳亦雪。


    夫婦二人在庭苑中,全然不覺,在他們屋頂上,一道人影正筆直的站在上麵看著他們。


    “隨風而逝嗎...或許快了吧...”


    人影再次消失,柳家無人知曉。


    清河城內,如今的城主府相比之前趙征在的時候還要大,從上麵看去,就像是座城中城一般。


    在這如鐵通一般的城主府下,有一間極為隱蔽的密室,這密室內的靈氣極其濃鬱,入眼看去就像是入秋的晨霧一般。


    而這靈氣的來源,就是來自這密室地麵一指厚的上品靈石,數以千計的上品靈石將這密室的地麵鋪的密不透風。


    在這種濃鬱的靈氣下,就算是一個凡人,都能不吃不喝在裏麵活一輩子。


    靈石上,一個老者正盤膝而坐,顯然,這些靈石都是為了提供給他修煉而用的。


    而這個老者,就是如今的大宋的新晉權貴之一,清河城城主,陳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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