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踏空而行,三兩步,便從目光極盡處走到了眾人麵前。


    “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各長老先率弟子將這廢墟清理幹淨,其餘人,隨我來。”影子並沒有張嘴,或者說,它根本就沒有嘴,但聲音卻就這麽奇怪的出現在了柳尋香等人的耳中。


    柳尋香頗為好奇的盯著他看了兩眼,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沒打算跑,便老老實實跟在影子後麵一起飛進了阿鼻殿。


    阿鼻殿中,鬼婆見影子進來,將主位讓出,自己則站到一旁,儼然一副忠心下屬的樣子。


    墨影流在,她便沒資格繼續坐在這主位上。


    “殿主。”鬼婆和陰陽二判恭敬的行禮。


    漆黑的影子直接坐在了剛才鬼婆所坐的地方。


    柳尋香跟在墨影流身後,盯著這如濃墨般的影子,似乎想要看透裏麵究竟藏著一個怎樣的人,渾然沒注意自己已經跟到了阿鼻殿內。


    而且還跟著就要上高台,墨影流重重咳嗽一聲,柳尋香這才如夢如醒,摸摸鼻子,略有些尷尬的又退了回去。


    “這墨影流什麽時候轉的身....”


    墨影流通體漆黑,又沒有五官,前後麵長一個樣,轉身不轉身根本讓人弄不清楚,再加上柳尋香又一直將目光放在他身上,所以才會鬧出這麽個糗事。


    柳尋香拱拱手,恭敬的喚了聲殿主後,便老老實實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鬼婆渾濁的目光深深的看了柳尋香一眼,並未發難,隻是恭敬的站在座椅旁邊,如皇帝身邊的侍從一般。


    殿內的氣氛隨著墨影流的到來變得壓抑,好在場中並沒有沒有任何人有半點不耐煩,他們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一幕。


    當然,除了柳尋香。


    他低著頭,見殿內始終沒有動靜,不由得稍稍抬頭打量,然而就在他抬頭看向高座的刹那,亦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看到了那影子中似乎有雙眼睛正在打量自己。


    這一幕嚇的他急忙收回目光,可等了約摸兩息時間,他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有目光落下,便又再次抬頭看去。


    好在這次,高座上的黑影漆黑,看上去依舊如墨池一般,哪裏有什麽眼睛,這讓他心中有些發毛,不確定自己剛剛的那一幕究竟是不是錯覺。


    “那雙眼睛.....”柳尋香腦海中,那雙眼睛再次浮現在他出現,讓他又不太覺得像是幻覺。


    終於,墨引流再次開口了。


    “堂堂冥殿,落聖星上屈指可數的超級勢力之一,結果被你們弄得烏煙瘴氣,鬼婆,本座閉關你就是這麽打理冥殿的嗎?”


    如墨影流這一身漆黑相比,他的聲音還算正常,與那日在山洞中聽到的一般,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柳尋香耳廓微動,開始靜心聽了起來。


    “鬼婆知罪,還請殿主責罰。”


    鬼婆的語氣慢慢吞吞,口中說著知罪,但言語中卻並沒有半點知罪的樣子,不過還沒等墨影流說話,鬼婆便又說道:“隻是殿主治罪之前,老身還有一事要稟報。”


    墨影流不答。


    鬼婆頓了頓,說道:“老身要說的,是關於殿中出現的這些事,覺得殿主有必要好好聽一聽,以免被小人所惑...”


    “鬼婆,你說話還是注意些的好。”


    卻是柳尋香突然開口,將話茬子接了過去。


    他本來是不想插話的,不過一聽鬼婆這架勢,明顯是要惡人先告狀,眼下自己還沒徹底弄清楚墨影流到底對自己是個什麽態度,怎敢讓這鬼婆先搬弄是非。


    要搬,也是他柳尋香先搬!


    他向前邁出一步,衝墨影流拱拱手,而後看向鬼婆說道:“殿主他老人家身為神玄境大能,豈能被小人所惑,鬼婆,你說這話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在你眼中,殿主他老人家已經老糊塗了不成!”


    “.....”


    開始的幾句話鬼婆還隻是麵色陰沉,但當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時,卻是眼皮陡然跳動不已。


    這句話乍聽像是擠兌,但若是細想,當中的意思可就大了去。


    若按照柳尋香所說,這冥殿出亂子,豈不就是因為鬼婆故意放縱造成,而這放縱的原因,就是擺明了欺墨影流老糊塗,欺他在冥殿已經沒了威信。


    再往深說,鬼婆這麽做,難不成是要趁亂造反不成!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崽子!”


    鬼婆心中暗罵一聲,但表麵依舊平靜,一副蒼老的姿態嗬嗬笑了兩聲,道:“陰殿說的對,是老身說錯話了,如今老身年事已高,境界又停滯不前,始終停在蘊象境巔峰,怕是沒幾年活頭咯。”


    說著,她轉身衝著高座上的黑影道:“還請殿主恕罪,是老身老糊塗了。”


    墨影流不在的時候,張口閉口不是直呼陰靈明,就是要廢了他殿下之位,眼下墨影流來了,她倒是表現的乖巧,陰殿二字喊得比誰都順暢。


    “鬼婆客氣,以後叫我柳殿就好。”


    鬼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笑道:“原來殿下喜歡做人幹兒子,倒是老身孤陋寡聞了....”


    “.......”


    柳尋香眉頭一蹙,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麽,掃了眼高座上的墨影流,麵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終於知道宏九為何聽到自己讓弟子喚自己柳殿時他會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


    “娘蛋的,虧了。”柳尋香心中冷哼。


    墨影流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麽,影子無聲抖動了兩下。


    這讓柳尋香臉色更黑了幾分。


    不過他也借助這個機會,趁機掃了鬼婆的雙手兩眼。


    在他看來,能讓神玄境大能都追不上蹤跡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手掌的主人也是神玄境。


    而冥殿的神玄隻有兩尊,眼下都在這殿中。


    “難道會是鬼婆.....”


    聯想到柳尋香第一次見到鬼婆時,就發現她早已經是神玄境,可她偏偏隱藏境界,隻用蘊象境示人,要說心裏沒鬼打算,說出去都沒人信。


    更關鍵的是,柳尋香發現,今日的鬼婆,身上散發的氣息同樣隻有蘊象境,但在她說自己境界無法突破時,影子並沒有半點反應。


    這結果,要麽是墨影流估計裝作不知,要麽就是鬼婆隱藏修為的手段,讓同為神玄境的老怪墨影流都察覺不出來。


    如果是後者,那未免就有些可怕了。


    墨影流打破沉寂,道:“行了,本座今日出關不是來看你們在這勾心鬥角的,本座今日隻想問問,剛剛外麵的那隻大手,究竟是怎麽回事


    ?”


    場中隨著他的話,陡然變得陰暗了幾分。


    柳尋香心中冷笑。


    今日出關……他出關都好幾天了,隻是一直潛藏在冥殿沒有顯露而已。


    他不溫不火的說道:“殿主,說起這件事,還請殿主為弟子做主,冥殿殿下在冥殿數萬弟子麵前被神秘修士偷襲,此事若是傳出去,對冥殿的威嚴可是折損不小啊。”


    誰知墨影流卻幽幽的回道:“的確,我冥殿殿主的名諱,被你這麽個小輩當眾直呼,傳出去,對本座這個殿主的聲望影響,同樣不小。”


    “.......”


    柳尋香訕訕。


    在手掌主人滅殺他的時候,為了逼墨影流出手,他直接吼出了墨影流的名諱,原本以為他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好在墨影流並沒有追究,繼續說道:“陰陽,你們二人身為冥殿判官,肩負著整個冥殿的安危,今日卻被人直接打進了冥殿,難道就沒有什麽要與本座解釋的嗎?”


    陰陽判官自墨影流進來後就始終一言不發,眼下見他點名問自己,二判官猶豫了下,緩緩道:“是屬下失職,今後一定……”


    轟!


    未等二人說完,一股屬於神玄境的氣勢陡然爆發,如洪水猛獸般撞向二人,隻見兩道黑影直接被打的倒飛出去,喋血不止。


    “區區一句失職,就是你給本座的回答?還是說你二人根本就是在敷衍本座?”


    二判官急忙稱不敢。


    柳尋香又搶過話茬,在旁道:“殿主,在您與那手掌鬥法時,還有一蘊象境朝弟子出手,當著殿主您的麵就敢殺我,真不知這敷衍二字的背後,究竟還藏著多少齷齪!”


    “陰靈明!”陽判震怒,吼道:“你休要在當中挑撥!”


    “那這麽說來,就是你們二人承認是自己辦事不利,是個無能的廢物了?既然這樣,那本座還養著你們作甚!”


    卻是墨影流開口,語氣帶著陰沉說道。


    同時,神玄境的威壓再次爆發,將二人震的又是一頓鮮血狂噴。


    這威壓操控的精準,柳尋香即使距離二人如此近,也隻是感受到,卻並沒有受傷,看著地上那兩團劇烈翻滾的黑霧,柳尋香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兩個蠢貨。”


    而在二判被再次打傷的同時,鬼婆眼中終於泛起了漣漪,她不著痕跡的掃了墨影流一眼,又掃了下方站著的柳尋香一眼,心中頓時了然。


    原來,柳尋香今日在阿鼻殿的所作所為,都是故意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大鬧冥殿,好讓墨影流有借口打壓他們三人.....


    想通了這點,鬼婆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殿主息怒,此事老身也逃不了幹係,還請殿主一並治罪,老身絕無怨言。”


    柳尋香聽著鬼婆這惺惺作態的話語,眼中冷漠。


    “老家夥,你現在才終於想明白了嗎,不然你以為本殿今日為何要主動出手找岩獄打架.....”


    柳尋香的確是故意的,而且這件事,早在他去秘境時,就已經與墨影流達成了共識。


    聰明人,很多事往往都不用說的太明白。


    就如同他們二人之間,墨影流知道他想要什麽,他同樣,也知道墨影流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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