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尋香離開墨影流後並沒有朝萬物無極閣的方向追去,而是化作流光朝西邊方向而去。


    中途他連續換了三次方向,又在身後布下許多禁製陣法,直到確定墨影流沒有跟隨,才徹底尋了一處山洞停下。


    “該死!”


    一道人影踉蹌落地,扶著牆壁掙紮著走進了山洞內部。


    柳尋香中了陰判的纏怨,雖說用禁製阻止了纏怨在體內蔓延,但氣血虧損還是讓他麵色蒼白,體虛乏力。


    剛踏步進來,山洞中的潮濕腐爛之氣頓時撲麵而來,嗆的他連翻咳嗽,隻是當他拿開捂住口的手時,驀然發現,掌心內,自己咳出的血中還夾雜著一縷縷如黑發般的絮狀物。


    這些黑色如毛發般的絮狀物在血中微微蠕動,看上去惡心至極。


    “陰判……”柳尋香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冥殿判官一脈的神通道法特征都是極為明顯的,如陽判一脈,神通多是大開大合,起手勢如滔天巨浪,聲勢浩大如崩騰的浪花,發瘋的野獸,對敵時對手稍有岔漏,就會被疾風驟雨般的打擊壓迫的喘息不過來。


    陰判一脈則講究悄無聲息,詭譎陰毒,神通看似清風化雨,潤物無聲,實則如藏匿在陰暗處的毒霧怨氣,一旦被侵染,就如蝕骨之蛆,慢慢將對手啃食帶殆盡。


    纏怨就經過這麽一小會,便已經侵蝕了柳尋香設下的禁製,混入了血液中,由此可見一斑。


    “陰判,今日放你一馬,等本殿再回冥殿之日,定要與你好好清算今日之傷!”


    柳尋香將口中毒血啐去,翻手倒出兩枚丹藥服下,又掙紮著出去,沒一會,便再次扛著一個兩人高的巨大石塊回來。


    將石塊堵在山洞口,柳尋香都顧不得喘口氣,就又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幾枚下品靈石和布幡小旗,將其布置在石塊後方。


    猩紅禁製配合藍色禁製,在這陣法上緩緩運轉成型,一道嗜血的紅芒自洞口擴散,最後消失在虛無之中。


    等到柳尋香做完這一切後,外界天色已然大亮,他擦了擦額間的汗珠,盤膝坐下,將褲腿撕開,露出裏麵已經發黑的小腿。


    小腿上盡是密密麻麻的紅點,每個隻有針頭大小,一眼望去,最少不下千數,令人觸目驚心,而在這皮膚下,還有黑色的絮狀物在血肉中遊走蠕動,肉眼可見。


    “呼.....”


    柳尋香呼出一口長氣,剛伸出有些蒼白的右手準備動手時,眼皮一跳,猶豫了下,又在洞中找了根雙指粗細的木棍咬上。


    他準備用第二種辦法,將皮肉分離,然後直接將纏怨扯出來。


    指尖靈氣吞吐,如藏有利刃,鋒芒的讓人不敢直視,柳尋香用手指將腿上的皮膚輕輕割開,一股腐臭之氣頓時撲麵,讓他幾欲做嘔。


    皮膚下,黑色的絨發附著在血肉上不停蠕動,將一塊塊原本鮮紅的血肉染的烏黑,柳尋香眼中閃過一抹戾色,咬緊木棍,猛的伸手,一把將這團黑色發絲拽住。


    發絲早已根種在他的血肉之中,眼下被他這麽一拽,斷骨連筋,疼得他雙目模糊,目眥欲裂,整個人恨不得將這座山都砸成稀爛。


    “吼!!!”兩指粗細的木棍在他口中連一瞬都沒堅持住,直接被咬斷成兩截。


    山洞外,一隻長耳兔子不知從哪蹦了過來,剛立起身子準備四處張望,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一個激靈,撒腿狂奔。


    痛楚如驚濤駭浪,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柳尋香的每根神經,讓他幾乎痛昏厥過去,沒有猶豫,柳尋香直接咬住舌尖。


    以舌尖的痛來對抗這小腿上傳來的劇痛,以此來讓自己清醒起來。


    眼中清明再現,柳尋香抓住機會,右臂再度發力,將黑發繼續往外拉拽,伴隨一道刺啦之聲,附著在血肉上的黑色毛發終於被他從拽了下來。


    然而這纏怨卻如同活物一般,見自己被拉扯出來,奮力掙紮,再次掙脫柳尋香的掌心,鑽到了他的血肉之中。


    柳尋香一時不察,被纏怨鑽了空子,心中怒火中燒,隻見他右手如閃電般,瞬間又死死拽住了還有些殘留在外的發絲,以手腕發力,一拉一轉,將黑色發絲纏繞在手上,而後催動南明離火身,以力撼之。


    赤紅色的朱雀翅羽自他右臂皮膚下緩緩浮現,一股極為精純的力道開始在他手臂的血肉中蘇醒。


    經曆過南明離火的淬煉,又在火雲宗被地龍火脈淬煉涅槃,如今,柳尋香又是換胎境巔峰強者,可想而知,如今的的南明離火身,會有多麽強悍,這一副肉身下,又藏著怎麽可怕的力量。


    現在催動南明離火身狀態下的柳尋香,就是不動用神通,一拳應當也能夠打死當初在萬藏山的那頭麅鴞。


    如此強悍的力道,終於使得黑發再次被他緩緩從血肉中拖出。


    他的動作不敢太快,以免發絲斷在血肉中,這東西,隻要留一點在體內,很快就又會生長的駭人。


    但這樣的過程,就使得他在抽離纏怨的時候變得更加痛苦,其程度,絲毫不亞於凡俗中的酷刑淩遲。


    柳尋香額間青筋暴起,眼中血絲密布,汗水順著手臂滴在地上,將原本就潮濕的山洞變得更加潮濕起來。16


    終於,當最後一縷纏怨被拔出血肉的同時,南明離火自他右手迸發。


    南明離火是天道正火之一,也是真靈朱雀的本命火,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鬼魅妖邪這些提不上台麵的東西能夠抵抗的。


    所以在青色的火焰出現時,這些纏怨便發出陣陣吱吱的怪叫聲,聲音刺耳撓心,聽得人很是煩躁,柳尋香受不了這纏怨在手上蠕動的感覺,將其甩到地上後似不解氣,又給加了一把火。


    本就被燒得奄奄一息的纏怨在這第二道南明離火還沒完全靠近時,就徹底化作了飛灰。


    隨著纏怨的消除,皮下的血肉也開始漸漸恢複正常的顏色,柳尋香將儲物戒指中的丹藥拿出,捏成粉末後撒在血肉上。


    這一做法又疼得他直抽冷氣。


    “陰判....纏怨....等著....老子非要廢了你這神通不可!”柳尋香一邊疼得倒抽冷氣,一邊還不忘心中咒罵這神通。


    一天後,山洞的石塊被人從裏麵打破,一襲白衣的柳尋香緩緩走了出來。


    經過一夜的修養,他的傷勢已然恢複的差不多,雖說傷口還在,但已經不影響他行走和與人鬥法了。


    “接下來,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了。”


    柳尋香抬手拿下千幻麵,露出了本來的容貌。


    如今距離他離家,已過百年,百年時間,不說滄海化田,卻也增添了幾分物是人非。


    柳尋香的容貌還是如二十歲的青年那般,沒有半點變化,唯有那雙眸子,裏麵蘊藏著極為濃鬱的滄桑。


    這是他百年來經曆的沉澱,是世上任何一種神通道法都不能抹去的回憶。


    左右辨認了下方向,柳尋香朝著兩禪寺的位置化作一道流光飛去。


    兩禪寺,是遠古星空中的大宗門,獨占一個星域不說,還將宗門開枝散葉,現如今,幾乎遍布整個遠古星空。


    而且據傳,如今兩禪寺小彌羅天的當代世尊,是一尊數千萬丈高的金身佛祖,坐落在廣袤無垠的遠古星空中,憑借金身,照亮了整個星域。


    其肉身之廣大,非目力所能及也。


    而作為兩禪寺在落聖星上的分寺,當代主持方丈聞空,同樣是神玄境大能,六丈金身堪稱落聖星肉身第一。


    縱使當年霧隱宗四方天之一的音天座,以南明離火身與他抗衡,都要略遜一籌。


    柳尋香借用縮地成寸,用了接近一天半的時間,趕到了兩禪寺所在的地方。


    中州西部,向來人煙罕至,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荒漠,柳尋香揮手散去麵前的風沙,眯著眼打量著四周,嘀咕道:“這幫子大和尚還真是能吃苦,這種地方也能修建宗門,能招到弟子嗎?”


    正犯嘀咕,他眼角突然瞥到一處如海市蜃樓般的景象,在那景象中,一座座威嚴的宮殿矗立交錯,金光四射,當中還有陣陣聲音傳出,有誦經聲,有撞鍾聲,如夢中囈語,又似縹緲仙音。


    “兩禪寺。”柳尋香盯睛,似呢喃道:“隻是不知道大和尚被壓在哪處佛塔下,貿然亂拆,恐怕會驚動裏麵的羅漢菩薩,到時候隨便來一個,我都未必打的過啊。”


    柳尋香眉頭緊蹙,顯得有些煩躁。


    七頌算是中州天驕中與他接觸最多的人,雖然他每次見到柳尋香都要降妖除魔,但從心底,柳尋香不知不覺中,已然將他當做了道友。


    在他看來,這次序列之爭若是沒有了七頌、陸北倉等人,他去參加,也沒多少意思,所以他才決定,要借機會抽身,以真容來拆寺,放走七頌。


    正想著,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心中有了注意。


    兩禪寺中,今日輪值的小沙彌正有序的在寺廟中巡邏,忽而聽得外麵一陣驚雷炸裂,順目看去,隻見寺外邪氣凜然,如有魔道滔天巨孽降臨,頓時各個手腳冰涼。


    “師師師父哇...不好了,有魔頭攻打宗門了!!”


    “敲鍾,敲鍾!”


    然而還不等這些小沙彌手忙腳亂,就見到一道道金光從宗門上空劃過,朝著那邪氣彌天之處飛去。


    誰也不曾注意,在兩禪寺護山大陣被打開的刹那,一道白影倏而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溜進了兩禪寺。


    “兩位祖宗,這次就全靠你們了。”


    這白影自然是柳尋香。


    他想到的辦法,就是讓修靈和念劫吸引這幫換胎境,蘊象境大能的注意,然後自己則乘機進去,找到鎮壓七頌的佛塔,將他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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