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百戰星域的範圍內伏殺星域使者,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修士瘋了,至少在臣秋還沒被困在禁製囚籠之中的時候,他還是這麽想的。


    但當他真正遇到這個敢設下禁製算計使者的修士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就算是瘋子也不敢做這樣的事!


    這個修士,比瘋子還要可怕……


    老嫗神情緊繃,那雙渾濁的老眼裏此刻全是凝重之色,別說臣秋,就是她活了這麽久,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膽大妄為不知死活的人。


    這樣的人,不說修為如何,單就是這份膽識和手段,就足以讓她不敢輕敵。


    “真不知道該說閣下是膽小如鼠還是謹小慎微,老身如今都被你困在了禁製囚籠之中,閣下都還不敢露麵嗎?”老嫗麵色凝重,但說的話卻嘲諷十足。


    她想激怒設下埋伏背後的人,將他逼出來。


    但她卻不知道在此設下埋伏的那個人是個多麽精明的人,不僅沒有現身,反而繼續催動禁製,看那架勢,竟是想直接把囚禁在禁製裏的一老一少給活活煉死。


    五彩斑斕的光芒隨著轉動而變換光芒,映照在老嫗二人的臉上身上,透露著絲絲妖異。


    十二妖禁共有十二道禁製,十二道禁製本為一體,構建出的朱紅大門強悍無比,可護大秦萬世基業。


    而拆分之後,每道禁製又都有著屬於自己獨特的威力,如猩紅禁製能夠吸幹人身體內的所有血液,灰色禁製能夠將生機盡數化作死氣等等……


    眼下十二妖禁雖然不是完整的,但當這幾大禁製融合在一起運轉時也同樣不可小覷。


    禁製內的老嫗二人在禁製開始運轉時立刻就查覺到了自己體內的異常,原本流經在經脈中的血液突然開始不受控製的想要衝出皮膚表麵,體內的生機莫名其妙的開始流失,靈氣運轉不通暢,甚至皮膚和麵容也有蒼老的變化……


    臣秋從來沒遇到過這麽詭異的禁製,一時間緊張的麵色蒼白,雙眼中夾雜著恐懼,渾然忘了自己也是名神玄境的修士。


    老嫗則要沉穩許多,皺眉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肉眼可見增長出的皺紋,冷哼一聲,那雙形同枯槁的雙手便迅速在身前變幻法訣,運轉神通。


    隻見她口中念念有詞,待到咒語念完,她猛然厲喝一聲,身上頓時爆發出極為刺眼的白光,朝著禁製撞去。


    神玄後期的修為配合著駭人的神通,僅這一下,那五彩斑斕的禁製囚籠上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禁製帶來的威力也隨之下降不少。


    “原來是個不到神玄後期的小輩.....”老嫗畢竟活的時間長,經驗和老辣程度遠超臣秋,在這第一次試探中,她就猜出了背後之人的深淺。


    隻要對方的修為不到神玄後期,那她就不懼任何手段。


    畢竟在修真界,隻有修為才是決定所有東西的根本!


    有了這第一次試探,老嫗迅速咬破右手中指,同時左手並劍決對著右手中指比劃了幾下,周圍的靈氣隨著老嫗的比劃出現紊亂暴動。


    待到老嫗手中最後一筆落下後,一股淡淡的花香忽的不知自何處飄來,沁人心脾,聞的人很是舒暢。


    花香中,一顆三人環抱的樹幹虛影在老嫗身後出現,見風而逐漸凝聚成實體後,樹幹開始分叉,開枝散葉,開出朵朵白花。


    香氣,就是這些白花散發出來的。


    樹幹以極快的速度拔高伸長,不過瞬息功夫,樹頂就已經能夠觸碰到上空的禁製屏障。


    “咄!”老嫗雙目圓瞪,跺腳暴喝。


    那樹枝柔嫩的枝芽頓時化作一柄利箭,猛的朝禁製屏障刺去。


    空中傳出一聲輕微的“啵”聲後,禁製囚籠的裂紋如一條條蚯蚓,自樹枝穿破的那個點開始朝著四麵八方蔓延至整個囚籠。


    哢哢...哢哢...


    刺耳嘈雜的聲音從囚籠內部傳來,如打碎了的冰塊兒般,散落一地。


    禁製囚籠破了!


    “鼠輩,還不滾出來受死!”老嫗散去神通,朝著茫茫星空怒喝道,渾然沒察覺,站在她身旁的臣秋,麵容已經從一個原本二十來歲的青年變成了個三十來歲的中年。


    禁製囚籠抽了他的氣血,也抽了他的生機,要不是老嫗及時破了這禁製,隻要給夠時間,臣秋就能在裏麵被生生抽成人幹。


    孤寂清冷的風依舊在星空中吹著,四周安靜的有些不像話,但不論老嫗怎麽用靈識試探,都找不到周圍還有其他人的痕跡。


    “難道人早就跑了不成?”


    老嫗心中有些疑惑,她下意識看向臣秋,本來不看還好,一看之後眉頭蹙的更加厲害,眼中的怒火也更加旺盛。


    臣秋若是這樣回去,縱然他家的老祖宗不殺自己,自己又還有什麽臉麵待在星盟之中!


    臣秋茫然的看著老嫗,見老嫗看自己的麵色不對,便將目光轉向自己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一聲撕心裂肺的痛苦之聲響徹在了茫茫星空之中。


    臣秋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我一定要殺了你,我發誓,我一定!!!”


    臣秋雙目布滿血絲,麵容猙獰的不像話。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哪一刻是像現在這樣憤怒和崩潰過。


    看著臣秋如瘋獸一般的樣子,老嫗眉頭皺的更深了。


    “夠了!”終於,老嫗看不下去衝他喝道:“不過是失去一些生機罷了,你看看你現在可還有半分臣家公子的氣度,你不嫌丟人,老身還嫌丟人呢!”


    老嫗雖說是個外姓,但她拜師臣家老祖的時間早,臣家的後代對她也多有敬畏,幾百年下來也算是半個臣家人了。


    臣秋自然也不例外。


    “師祖奶奶.....”臣秋壓抑著痛苦,顫聲道:“這剝奪生機之恨,你讓我如何能解....不對,祖奶奶,你能幫我解的對不對,我記得你是會老祖宗的手段的對不對?”


    臣秋忽然間想到了什麽,樣子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扯住老嫗的袖擺,神情瘋狂道。


    老嫗原本還想再罵他幾句,但看著臣秋如今那張飽經滄桑的臉,到嘴邊的怒意最終還是化作一聲歎息。


    “跟老身來吧。”


    二人再次化作流光,一頭紮進了南崗星。


    而就在他們二人進去後沒多久,星空夜幕中,流光劃過,自遠處飛來化作一名身穿黑色合身長衫,滿頭白發的青年。


    青年掃了一眼早已狼藉一片的戰場,目光投向南崗星,眼中盡是深邃。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布下剝奪臣秋生機禁製的幕後之人,柳尋香!


    柳尋香因為知道百戰星盟會派人前來,為了能夠保全南崗星上的變故不被百戰星盟發現,所以在出了南崗星後他並沒有去尋找黑炎星域,而是在南崗星周圍弄了些手腳。


    以絕後患!


    隻是沒想到布置了這麽多手段,還是被來人破去,不過好在他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企圖通過這些就能將來使擊殺。


    所以一直躲在不遠處的一顆死星上修煉。


    這樣以來,進可攻退可守,人沒死自己就上去再補上一刀,要是連傷都沒受,那他也能有足夠的時間桃之夭夭。


    “隻有兩名神玄嗎……”柳尋香眯著眼,想了想後,也跟隨老嫗二人的腳步回到了南崗星。


    南崗星的一處城池外,老嫗帶著將自己包裹嚴實的臣秋,眼中有些不忍。


    臣家老祖宗的確有一套彌補生機的道法,她也會,隻是那道法實在過於霸道與殘忍,所以臣家老祖並沒有傳下來。


    後輩子弟中,也就老嫗繼承了這道神通。


    可老嫗也不想施展,但一邊是無辜且無關的生命,另一邊則是自己師尊最疼愛的後人,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一直喊自己師祖奶奶的孫子。


    如何抉擇,已然明了。


    “唉……”老嫗深深的歎口氣,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講給臣秋聽,道:“生機此物,萬物有度,一失一得,皆為定數啊……”


    生機是每個生靈都有的,雖說隨著修士境界的提升會增加,能活百年千年甚至萬年,但在天道那裏,都是平衡的。


    這也就是凡人歲不過百,有的甚至古稀之年不到就會死,而修士卻能活那麽久的原因。


    因為修士的生機,都是剝奪了本該屬於凡人的那一份的啊,而臣秋想要重新獲得生機,就必須從其他生靈的身上獲得。


    野草野獸這種自然配不上他的身份,他也接受不了,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屠城。


    屠殺一城之民,換回臣秋十年生機!


    臣秋怨毒的眼中夾雜著興奮,既然找不到那個布下禁製的人,那就讓南崗星的凡人來替他還債,誰讓他在南崗星上殺了黑袍使者呢。


    這殺孽因果,就要算在那個人頭上!


    “師祖奶奶,開始吧!”臣秋有些迫不及待。


    老嫗無奈的搖搖頭,一咬牙,邁步走進了城池中熙熙攘攘的鬧事。


    手印變幻,白色的咒文於她麵前凝聚,看的周圍的凡人紛紛駐足觀看,驚歎不已。


    老嫗見不得這些臉,索性閉上雙眼催動神通。


    咒文波動,老嫗的頭頂也隨之出現了一道外圓內方,當中摻雜著無數複雜圖案的陣法,陣法升空,愈來愈大,將整座城池籠罩。


    城池中,再無生靈可進出。


    當陣法籠罩後,城池中頓時有修士飛出厲喝,有修士施展神通轟殺向陣法,可他們的修為哪裏比的過老嫗。


    都不過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罷了。


    “殺孽啊……”老嫗無視那些修士的謾罵,無視周圍凡人的驚慌與討饒,隻是緊緊閉上眼,心中輕聲歎息。


    她知道,隻要她一聲令下,陣法就會爆發,城中萬千生靈將在瞬間全部死亡殆盡,而她隻需要將生機凝聚在白色咒文,打入臣秋體內,一切就會恢複原樣。


    老嫗不敢多想,心念一動,催動了靈氣。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不弱於她的氣勢陡然自城池外爆發,目標直衝城池外一臉扭曲的臣秋而去。


    “不好,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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