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柳尋香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他沒想到鬼木居然能在這麽短距離產生如此快的反應,並且以肉身神通接下他一拳而紋絲不動。


    這樣的情形,柳尋香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這才是百戰星盟使者殿真正的實力嗎……”


    鬼木捕捉到了柳尋香眼中的驚訝,露出嘲諷,要說別的可能他不一定很強,但論肉身,他在聯盟不說前三,也是前十!


    這也就是為何這次平定落聖星之亂,由他為最高主導的原因。


    因為,真的鬼木很強!


    “死吧!”鬼木厲喝,一股氣團自他腹部出現迅速上升,通過肩膀傳到手臂,而在氣團遊走的過程中,他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膨脹。


    青筋暴露,肌肉如座座山頭小丘,給人一種炸裂的衝擊感。


    當氣團遊走的速度極快,幾乎瞬間出現在了手掌部位,強勁的力量突破掌心,轟然在柳尋香的拳頭上炸開。


    這股力量的爆發很奇特,它並不像其他的衝擊力接觸到便會炸開,而是在拳麵爆炸的同時,還透過柳尋香的手臂傳到他的五髒六腑。


    以點帶麵,在他體內二次爆炸。


    星空中,一道黑影拋出完美的曲線,然後狠狠砸在了懸浮的隕石上,印刻下深約指長的人形大坑。


    柳尋香已經很久沒遭遇過如此強勁的對手,鬼木的一拳,讓他骨子裏的那股戾氣再次湧動起來。


    “終於…”柳尋香爬起身子,將身上的灰塵撣去,眼中露出興奮道:“能打個痛快了,隻有把你這樣的人弄死,百戰星盟才會感到疼痛。”


    鬼木懸浮在星空,眯著眼盯著柳尋香,眸子深處驚疑不定。


    剛剛在跟柳尋香鬥法時,那雙如岩漿又似鮮血鑄就的雙翅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似乎在哪裏見過,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換做以往,記不起來就不用記,把人打死了就行,但柳尋香在結實了他的一拳後,看似狼狽,實則並未受很重的傷。


    “他的肉身神通,很強。”


    鬼木收起了剛才戲耍的心思,陰沉著麵色道:“聽閣下的意思,是想跟整個百戰星盟作對了?”


    敢在百戰星域截殺百戰星盟的人,不是瘋子也是瘋子,甚至有些瘋子都不敢招惹百戰星盟。


    柳尋香不答,扭動著脖頸嘿嘿一笑後,腳下發力,身子如離弦之箭衝向鬼木,而被他借力的隕石,則在他腳尖離地的刹那,裂成無數碎石。


    “有意思。”鬼木冷哼一聲,渾然不懼,運轉靈氣同樣化作流光迎麵而去。


    兩道劃破星空的流星在黑暗中相撞,巨大的轟鳴聲震的骨船上不少黑袍使者雙耳溢血,扶欄嘔吐不止。


    而相撞的中心,柳尋香與鬼木四目相對,眼中皆戰意昂揚。


    “你很古怪,神玄中期境居然能跟本座鬥這麽久,說出你的名字,它值得本座記住。”鬼木說道。


    隻有值得他敬佩的對手,才有資格讓他記住名字,顯然,柳尋香的實力,入了他的眼。


    “那你記住了,殺你的人叫柳尋香。”柳尋香一字一句的將名字說出來。


    他同樣選擇沒有隱瞞,當然,這倒不是因為鬼木的實力,而是因為……鬼木必死。


    鬼木的確很強,但其中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柳尋香與他相差兩個境界。


    如果柳尋香也是神玄巔峰,那他擊殺鬼木就不會像如今這般困難。


    “柳尋香?”鬼木皺眉,這個名字他聽上去有些耳熟,似乎在百戰星盟的時候聽誰說起過。


    “!!!”


    靈光乍現,鬼木記起來了。


    “是你,落聖星禍亂之源,萬物無極閣,冥殿與洗墨書院點名要活捉之人!”


    落聖星的事傳到百戰星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這當中還牽扯到了帝族趙家,以及諸多勢力牽扯,因此遲遲沒有派人前往鎮壓。


    如今終於把事情談妥,使者殿前往追責,沒想到在這裏居然就遇到了柳尋香,鬼木一陣眩暈,心中大呼今日之事有趣。


    不僅遇到了截殺使者殿的事,還好死不死正是他這次前往落聖星要抓之人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鬼木大喜,道:“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是你,既然自己送上門,本座哪有不收之理。”


    收起戲謔之心,鬼木體內爆發出強大靈氣,將柳尋香震退兩步後立刻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他神通祭起,渾身上下開始冒出漆黑的濃煙,濃煙凝而不散,在他身後遮天蔽日,化作漆黑鬼魅。


    “神通,夜幕傾天!”


    鬼木雙眸中的瞳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綠油油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隱藏在黑夜裏的豺狼。


    “夜幕,是恐懼,是陰冷,是絕望,當夜幕遮擋天空的時候,世間將再也沒有光,哪怕……是目光。”


    詭異的聲音抑揚頓挫,緩緩從鬼木口中傳出。


    被黑煙籠罩的柳尋香心中警惕,但很快,他發現警惕是沒有用的,眼前盡是漆黑,沒有聲音,沒有光,死寂沉沉讓人失去希望。


    “南明離火!”


    柳尋香心中低喝,運轉周身靈氣想將朱雀之火把自己包裹在內,然而…朱雀之火並沒有出現。


    他能感覺到朱雀之火在自己的周身,可他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


    這樣的結果讓柳尋香眉頭緊鎖,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朱雀之火的光被黑煙吞噬了,還是他的雙眸被黑煙侵蝕失明了。


    “活著有什麽意思,隻有死亡才是永恒,身為邪修,修真之路上的逆行者,你活著隻會讓更多人的人痛苦!”


    “死吧,死亡才是你唯一的解脫,死亡才是你最終的選擇。”


    “柳尋香,你不死,就會有更多的人為你而死,孟劫,白越,吳良,蘇炤靈,蕭末晚,陸瑩瑩,茶茶……所有與你有牽連的人,都會因你而死!”


    黑煙如同幽靈,低聲耳語在柳尋香四周呢喃,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悲涼蔓延了柳尋香的全身,痛苦的讓他腦海中浮現出自戕的念頭。


    “我該死…隻有我死了,他們才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能死。”


    “柳尋香,你怎麽這麽自私,你為了自己活著,就踐踏別人的生命嗎,你想想你的師兄,你的紅顏知己,你的好徒弟……他們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前程,可現在全毀在了你的手上。”


    “你可真自私啊……”


    兩股聲音不停的在柳尋香的腦海裏回蕩,爭執,這種喋喋不休的吵鬧讓他頭疼欲裂,讓他恨不得一拳轟碎自己的腦袋。


    “閉嘴閉嘴給老子閉嘴!”


    柳尋香心中怒吼,如同發狂的野獸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我不死若為一人故,是為自私,若為天下故,則為之大義。”


    “師兄窮盡半生,就是為了揭開他們的麵紗,若他們不死,則蒼生之苦不可解,命由天定之術不可化,憑什麽…”


    “憑什麽!!!”柳尋香仰頭怒吼,那雙漆黑空洞的眼眶中,驀然出現了光。


    兩團,蒼白的光!


    鬼木的神通能夠吞噬所有的光,包括目光,所以柳尋香什麽也看不到,他並沒有瞎,隻是目光被吞噬罷了。


    但現在,他的光重新回來了……


    “怎…怎麽可能!”


    鬼木的神情第一次大變,出現了慌亂。


    柳尋香的境界比他低兩階,怎麽可能破的了他的神通!


    還有…那蒼白滲人的眸子又是怎麽回事!


    可惜,沒有人能給他答案了,他親手放出來囚籠的野獸,就得由他自己來承受代價。


    “你,得死!”


    冰冷而生硬的聲音穿透重重黑暗,在鬼木的耳邊響起,這一刻,他如墜冰窟。


    多少年了,從他走進使者殿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哪怕是哪個整天麵帶陰森笑臉的喜使,也沒讓他有過這樣的無力感。


    兩團如夜裏高掛的紅燈籠出現在鬼木的身後,強大厚重的壓迫感出現在他的身上,壓著他的雙肩,壓著他的心髒,壓的他雙膝狠狠跪在地上,如何都掙紮不起。


    “你…你到底是誰!”


    刺啦~


    回答鬼木的,是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臂。


    手臂自他左胸穿過,後背透出,而那掌心中,還握著一顆撲通撲通的心髒。


    “死人,沒必要知道那麽多。”柳尋香彎下身子,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


    噗!


    掌心心髒爆炸,周圍的黑煙悉數散去,鬼木的身子漂浮在冰冷的星空,再也沒了半點生機。


    “相比而言,你們活的才更可憐。”柳尋香收走鬼木的儲物戒指,轉頭看向骨船。


    骨船上,黑袍使者各個呆若木雞,他們心中強大如神祇的鬼木大人,怎麽就突然死在了這個白發青年的手中?


    “逃啊!!!”


    寂靜中,不知誰扯開嗓子吼了一聲,所有黑袍使者頓時反應過來,催動神通化作流光做鳥獸散。


    可他們這些沒到神玄境的修士,又如何能在無瞳柳尋香的手下逃出一命呢。


    哪怕柳尋香的無瞳真身,隻有一炷香的時間。


    “獵殺時刻……”柳尋香舔了舔嘴唇,嘴角掛上一抹詭異的笑容。


    ……


    落聖星外圍,兩名身影靜靜等候在那。


    “算時間,他們應該快到了。”手持巨大骨鐮的白衣青年盯著星空深處說道。


    “這次落聖星怕是真的要遭難了。”


    身旁的黑衣書生拎著酒葫蘆,灌了一口說道:“最可憐的,還是那些無辜的凡人。”


    骨鐮青年道:“戰爭會死人,但死人的目的是為了讓更多人安穩,公平的活著。”


    “有時候我真當好好跟你學學。”黑衣書生啞然,突然,他麵色微變,雙目凝重的看向前方。


    “小心,前方不對勁……”


    黑衣書生收起酒壺,雙手負在身後,目光冰冷道:“很重的血腥和戾氣。”


    骨鐮青年一愣,不過想到身旁書生的實力,旋即也認真起來。


    “看來今天白某又要再立一次殺神之威了。”


    黑暗盡頭,一艘骨船緩緩露出輪廓,出現在二人眼中。


    隨著骨船的出現,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也撲麵而來,氣味之濃鬱就連自稱殺神的白姓青年都直皺眉頭。


    “那四個變態又在搞什麽鬼?”


    黑衣書生眯著眼,抬手將掌心對著骨船,骨船開始慢慢停下,他略一猶豫,邁步上前,身子瞬間出現在骨船頭。


    “這是?”緊隨而上的白姓青年眉頭緊皺,問道:“誰幹的……”


    骨船甲板上屍橫遍地,鮮血都將甲板浸泡的一指厚,更震撼的,是旗桅杆上鬼木的屍首被人一劍釘在上麵,氣息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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