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一係列繁瑣的大典儀程。


    捧表官“進表”,受表官“接表”,展表官“展表”,宣表官“宣表”,百官拱手加額行朝賀大禮。


    一拜,二拜……


    這回可是雙膝跪地,隆重大禮了。


    不過,這個年代,就算是至為隆重的典禮,其大拜禮也隻有兩拜。


    在唐治原本所在的藍星曆史中,這時候的拜禮同樣很簡單。


    要從元朝開始,才會陸續出現三拜、四拜,乃至五拜三叩禮、三跪九叩禮等層層加碼的禮節。


    本來這一套結束後,就應該是冊立皇後與太子的流程了。


    不過唐治現在還沒娶妻,太子更不知道在誰腿肚子裏轉筋呢,這一步也就省了。


    至於賀蘭嬈嬈受封采女,采女這個級別太低了,隻需一道內旨的事兒,根本不用拿到朝堂上來說。


    接著就是任命文武百官,頒布登基詔書。


    這任命文武百官,發布登基詔書,自然也是唐浩然和安載道早就商量好了的。


    唐治現在隻需要做好工具人,端坐其上,別讓皇冠掉下來就成了。


    不過,唐治還是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一下。


    他坐在上邊,萬眾矚目,所有人都想從一個細微處,看出他的為人品性。


    他也一樣,在努力地利用一切環節,各種細微之處,在“認識”這個地方的這些人。


    唐浩然與安載道,自然是一個擔任宰相,另一個擔任天下兵馬都元帥兼太尉,各自負責文武一攤。


    至於接下來那些文武官員,大部分也分屬唐浩然和安載道的陣營。


    至於他們各自在對方的勢力控製範圍中安插了多少自己人,唐治如今兩眼一抹黑,倒也並不知情。


    但是,北地門閥士族,那都是存在延續了最少幾百年的世家,唐治也聽說過。m.23sk.


    他知道北地以謝、顏、黃等門閥士族為主。


    對這些人,唐治從姓氏上進行分辨,感覺文武兩途中都不乏他們的家族成員。


    唐治不禁暗忖,門閥士族果然樹大根深。


    就算唐浩然和安載道也無法避免讓他們他們在自己的勢力中摻沙子。


    在很大程度上,他們還能影響著唐浩然和安載道的意誌與決定。


    唐治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麵前的文武百官。


    站在文武班首的唐浩然與安載道,就像一口鋒利的剪刀。


    可是在這把剪刀背後,還有一隻無形的手。


    那麽朝廷呢?


    女皇帝背後,有沒有這樣一隻手?


    想到這裏,唐治忽然自嘲地一笑。


    如果,唐浩然和安載道是一柄剪刀,那他就是一隻提線木偶了。


    此時此刻,他連自己的命運都還不能做主,想那麽遠做什麽?


    想作勝天半子?


    現在還沒看到機會呢,還是先盯著腳下的路吧,天知道他能走多遠。


    ……


    新君既立,就要建元、大赦天下了。


    之所以是建遠,而不是改元,是因為大炎皇朝傳承了兩代以後,就被賀蘭氏篡國了。


    所以,雖然唐治是作為大炎皇孫繼立為君的,也不能稱為改元。


    中間已經產生了斷代,就隻能如建國一般稱為“建元”。


    唐浩然和安載道提供了六個年號供唐治選擇。


    這大概也算是給這位新皇帝此時此刻唯一的一點自主選擇權了。


    “更始、始建、元光、泰始、收國、起點。”


    一共六個備選年號,寓意都是光複重建大炎皇朝的意思。


    起點?


    唐治聽到這個名字,嘴角不禁抽搐了幾下。


    他忍住笑道:“就用‘起點’吧,朕禦極隻是一個開始,要光複我大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建元起點,也是給諸臣工提一個醒兒,不要滿足於北方一隅,要將我大炎故地全部收複才是!”


    唐浩然欣然道:“吾皇聖明!既如此,我大炎新朝,就從今年起,建元‘起點’,是為‘起點元年’!”


    唐治眨了眨眼,心想,那我豈不就是“起點皇帝”了?


    一般來說,“改元”的話,都是從第二年的元月一日,正式啟用新年號。


    但是“建元”就未必了。


    尤其是現在才三月末,還有九個月呢。


    新朝新氣象,這與周朝劃清界限的新朝年號,是必須盡快確立的。


    “起點”年號既定,接著就是大赦天下,以及發布新君登基的第一道詔書。


    這詔書也是早就擬好的,其內容不外乎是對內表達一番恤民愛民之意,對外表達要徹底光複大炎、討伐周朝女帝的決心。


    等這一切忙完,君臣名分已定,便大排筵宴,君臣共歡。


    唐治一路行來,舟車勞頓,尤其是棄船乘車,從陸路北返途中,飲食可就隨意的很了。


    而今日酒宴之豐盛,卻是他生平僅見。


    滿桌子美食珍饌、水陸佳肴,應有盡有。


    今日這一場大典,算是完成了至關重要的一件大事。


    所有人也都乏了。


    就算北朔王和安節度,今日也不可能再與唐治商量機要,眾人遂放開心事,大快朵頤。


    謝、顏、黃等門閥士族,包括唐浩然、安載道等人,都不熟悉唐治。


    他們隻知道這唐治從十歲起,就離開神都,被囚於深山。


    所以,對唐治在席間舉止,依舊不乏觀察之意。


    唐治的落落大方,談吐見識,很顯然是超出所有人對他的預估的。


    儀態舉止,是從小熏陶培養出來的皇族禮儀。


    而見識,唐治更是比這個時代的人多出了不知多少年。


    他的見識和思維方式,是超出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


    哪怕隻是體現在一些應酬談笑的場合上,他隨意的一句話,有時也會因為看問題的角度,予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


    相信有了這些對他的認知,加上今日驗視皇孫玉碟時突然雲收雨住、陽光普照的“神跡”,他的大名,很快就會在北地傳揚開來。


    ……


    華燈初上、半月當空,微醺的唐治被扶回了後宮。


    這座用大學宮改造的皇宮,較之真正的皇宮,雖然遜色許多,就算比起北朔王唐浩然的王府,其華奢程度也遠遠不如。


    不過,對於唐治來說,這樣的宮殿,已經算是極盡華麗了。


    “奴婢行在總管李向榮,恭迎陛下!”


    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太監,領著一群宮娥太監跪迎唐治。


    唐治雖然一副微醺的模樣,但心裏卻很清醒。


    他不傻,尤其是趕往朔州的一路上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怎麽可能一被人捧成皇帝,馬上就飄飄然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這宮裏的太監宮娥……


    他不用多想,就知道全部出自於北朔王府和安節度使府。


    也就是說,其中一定有很多這兩人的眼線。


    越是被安排能經常接近他的,越是這雙方的眼線。


    所以,唐治見了他們恭敬相迎的樣子,心中唯有更加的警惕。


    放眼整個皇宮,沒有一個自己人,全都是別人的眼線。


    這些眼線,隨時隨地,都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隨時會報出宮去,給唐浩然、安載道知道,從而決定他接下來的處境安全與否。


    這……


    還真他娘的刺激呀。


    “朕乏了,扶朕回寢宮,朕要歇下了。”


    唐治笑吟吟地說著,一雙眼睛已經微微地眯著,瞄上了跪迎的一眾宮娥。


    昏君一秒入戲。


    一半,是借鑒了他二哥唐修的風采,一半是他的本色演出。


    男人本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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