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丈與皇後敘談幾句,雙雙落座,嘮起了家常。


    安載道談及女兒在安府時,是如何的活潑嬌縱,比如小時候趁他睡著,用毛筆在他臉上畫烏龜,說到趣處,哈哈大笑。


    安載道雖然是把安如意小時候做的一些事,張冠李戴到了安青子身上,但說起來卻毫無破綻。


    這老東西慣於扮豬吃虎,唐浩然那老狐狸都被他瞞了過去,做戲於他而言,自然不難。


    隻是,唐治卻是一隻真正的豬麵虎。


    他從安載道言談笑語間,發現不了什麽破綻,卻能從安青子的表現裏,看出一些不妥來。


    安青子雖然也在努力扮演著父女感情很好的樣子,但是她的笑有些牽強,尤其是她的眼神兒,看著安載道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一絲孺慕的情意。


    “這對父女,似乎有些貌合神離呢。隻是不知,他們的關係,究竟有多疏遠,這位皇後娘娘,也不知是否能為我所用。”


    可憐這對有名無實的夫妻,都想著利用對方來對付安載道。但是他們卻都不知道對方如今的真正立場,所以不敢表明自己的態度。


    否則,隻怕要一拍即合,立馬變成一對最佳拍檔了。


    這慈父,安載道演的也別扭。尤其是安青子向他望來的目光,冷靜、清澈,看著他扮慈父的時候,安載道總感覺她的眸中含著一絲譏誚。


    安載道也扮得不自在起來,又小坐片刻,便籍口公務繁忙,匆匆告退。


    唐治與安青子聯袂送到殿下,唐治若有深意地笑道:“皇後在安家,看來很受寵啊。”


    “家父最寵愛的,當然是我大哥。不過,他那麽多女兒,偏把我嫁進宮來,對我,自然也是……很不錯的。”


    說完這句話,安青子就轉過身,姍姍地走進了殿裏去。


    唐治捏著下巴想,這對父女之間,似乎真的有問題。


    不過,就算有矛盾,那也是父女,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呢。


    想讓她幫忙,恐怕也不容易。


    在她的態度明朗之前,我的真正立場,是絕不能暴露的。


    嗯,要不要……真的“睡服”她?


    ……


    安載道離開皇宮,便直接去了繼九骨所住的館驛。


    繼九骨也不起身,就那麽大剌剌地坐著,陰陽怪氣兒地道:“安太尉,可是把人給我送來了?”


    草原上的人,生命力堅韌得就像是野草。


    這才短短幾天功夫,禾昭竟然已經能夠下地了,拄著拐杖,緩慢走動。


    他站在叱豆渾身旁,仇恨地瞪著安載道。


    安載道也不用請,自行走去坐了,苦笑道:“王子,老夫說過了,那謝小謝不是個可以隨意處置的角色,此事不可莽撞。”


    繼九骨白眼一翻,道:“那你來做什麽?我繼九骨可就是這樣的脾氣,我不出了氣,咱什麽都不要談。”天籟小說網


    安載道清咳一聲,道:“再過幾天,我大唐第一舞人,孟薑孟大師,將駕臨朔州。老夫將在西郊別院金玉堂,為她舉行一場盛大的晚宴接風洗塵,並清安大家當眾表演劍舞。”


    繼九骨哼了一聲道:“沒興趣!”


    安載道繼續道:“謝小謝,也會去。”


    繼九骨的眼睛亮了。


    安載道笑了笑,道:“謝小謝是女官,她會陪著陛下一起去。”


    繼九骨眼珠一轉,道:“你們那個陛下,也會去?”


    安載道頷首道:“會去!他會微服便裝,赴金玉堂之宴。介時,與王子你偶然相逢,他國王子,自當以國禮待之。希望到時候,一杯水酒,一笑泯恩仇。”


    繼九骨目光一閃,嘿嘿地笑了起來:“我堂堂王子,受邀來到你朔方,禮遇沒有,倒是挨了一劍。


    就連我最親信的好兄弟,現在都還半死不活的,一杯酒,就想了結此事?安太尉,你們這酒,好貴呀。”


    安載道說道:“介時,我會安排人,用藥迷倒謝小謝,王子可以事先安排好人和車駕。等宴會散了,王子回去,願意怎麽消遣她,都隨王子的意。”


    繼九骨無賴地笑道:“若是當時,就讓本王子出了這口氣,本王子也不為己甚。可是現在,本王子都被朔州城的人笑話了好幾天啦。”


    他掏了掏耳朵,道:“怎麽著?我聽說,還有人告我?嘖嘖嘖,那我就更不能善罷甘休了。


    那謝小謝,我願意怎麽作賤,開心的都隻是我自己。畢竟我答應了你,不公之與眾。不能給別人看,不夠開心啊……”


    安載道早知道鬼方貪婪,朝廷已經出兵的消息,鬼方很可能也知道了。


    如今以受傷為借口,勢必會獅子大開口。


    安載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隻要你們有本事打過去,自我朔北五州,至放州之間,三州十二大城,每攻下一城,允許你們無禁三天。”


    三天無禁,也就是在這三天之內,城中的人,無論權貴百姓,無論背景出身,任殺、任擄,任由處置。城中的財產,也由得他們隨意劫掠,隻要他們拿得動!”


    不過,鬼方人打仗,通常是一人五馬。進了中原,草料不像在草原上時隨處可見,那一人雙馬也是最普通的配置。


    一匹馬用來打仗,一匹馬用來馱著他們搶來的財帛和女子,應該也能把沿途城池,抄個大半了。


    繼九骨哈哈大笑,拍案道:“安太尉爽快!我九骨王子,就喜歡你這樣爽快的人,那咱們一言為定。”


    一旁,叱豆渾突然道:“口說無憑,還須立下字據。”


    安載道苦笑道:“好!隻是,在我們打進中原之前,這字據,不可亮出來。真要打進去了,我不阻攔你,這字據,最好也是不要示之於眾。”


    繼九骨滿口答應:“你放心,安太尉就是我們鬼方,與大炎合作的最大保障。隻要你不食言,本王子自然全力維護你的威信。”


    安載道歎了口氣,便讓叱豆渾取來筆墨,當場寫下一張字據,扯下腰間所掛的私人小鈐,加了印,交予繼九骨。


    繼九骨是鬼方王子,自然是識得中原文字的,仔細看了一遍無誤,這才小心收好。


    他剛把字據收進袖中,安載道的一個隨從便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太尉,太尉,大事不好,朔州知縣嚴善蒲,也……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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