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夷搖了搖頭,道:“我又不是皇帝肚子裏的蛔蟲,怎知他想殺誰?不過……”


    徐伯夷緩緩地道:“能叫皇帝防著咱們的……”


    他眯起了眼睛,道:“我隻是察覺皇帝不信任咱們,有重要的事情,也不肯讓咱們參與了。


    你們如今既然明白了,且注意觀察著些,有了機會,咱們就亮一手,叫皇帝看看咱們的忠心!”


    “好!”郭緒之和袁成舉兩個夯貨連連點頭。


    就連南榮女王也不禁微微頷首。


    他的心思,終究不及徐伯夷細膩,聽徐伯夷一說,他也發現不對了。


    他很滿意現在的處境,現在他所獲得的,是他當山賊幾輩子也換不來的。


    那是尊嚴與榮譽。


    況且,跟著皇帝,富貴榮華還能少了不成?


    所以,既然皇帝不信任他,他一定要做點什麽,讓皇帝信任他才行。


    ……


    皇後起程,前往盧龍了。


    雖然前方戰事繁忙,但該做的表麵文章還是要做的。


    安載道和安如意父子親自將她送到十裏長亭。


    行雲初經雲雨不久,剛剛嚐到其中樂趣,與安如意正是戀奸情熱的時候,眸波中難免依依之情。


    不過,當安如意投來一個深情的眼神兒,想到安如意“梅花三弄”的承諾,行雲又不禁羞紅了臉。


    送走了皇後一行人,安載道父子便急匆匆地回了軍營。


    朔北軍的大反攻,已經開始了。


    丘神機當年毒死了鎮守安西的黑齒大將軍,原因是黑齒大將軍是先太子的擁躉。


    女皇把剛坐上皇位不過一個月的兒子拉下馬,自己做了皇帝。


    沒過多久,丘神機窺測上意,請旨去巡視廢皇帝被幽禁的地方,找了個理由,把廢皇帝全家鴆殺了。???.23sk.


    女皇擔心黑齒大將軍擁兵於外,會對朝廷起了反心,所以先發製人,急詔正在外巡視的丘神機立即趕赴安西,想辦法弄死黑齒大將軍。


    黑齒大將軍確實擁戴先太子,原因是,先太子是正統。


    皇家內部紛爭,換了先太子的母親做了皇帝,黑齒大將軍的確很不滿,還曾酒後向部將們發過牢騷。


    不過,他並沒有造反的想法。


    他是一個很合格的軍人,很成功的主帥,卻不懂政治。


    他的立場和站隊,已經令他的處境非常危險了,可他還當眾表達對女人當皇帝的輕蔑和不屑。


    軍中也是有玄鳥衛密探的,消息自然傳到了女皇帝耳中。


    他在安西那麽遠的地方,手握精銳鐵騎。


    那兒原本是七八個大大小小的西域王國,如今統一成立了安西大都護。


    所以,如果他想造反,甚至在那兒自立一國,完全是有這個條件的。


    女皇帝又怎麽可能不對付他,以防患於未然?


    但是,黑齒大將軍卻以為,他戰功赫赫,且從未有過造反的想法,所以朝廷一定不會把他怎麽樣。


    “安西之狐”蒙寒空如果在他身邊,是能夠提醒他警覺的。


    可當時蒙寒空正在西域的禺知國當宰相呢……


    蒙寒空擅長各種偽裝,這個偽裝不是莎琳娜那種五行遁術式的形體偽裝,是隨機應變融入新環境的本事。


    所以,他時常以各種不同的身份,出現在不同的地方。


    黑齒大將軍能在西域這種勢力錯綜複雜、孤軍遠懸於外、補給很難得到的地方立足,他這個義弟蒙寒空出力甚巨。


    蒙寒空當時是被黑齒大將軍派去禺知國刺探情報的,黑齒大將軍打算把禺知也並入大炎的版圖,擴大中原王朝的疆土。


    結果,蒙寒空化名伊存,去了禺知國後,才不過兩年的光景,居然混成了宰相。


    當時蒙寒空正在禺知國忙於收買他們的貴族和大臣,為義兄征服禺知做準備。


    而安西之虎黑齒大將軍,也沒把這些他滿不在乎的事兒告訴義弟,以致於在他身死一個月後,蒙寒空才知道消息。


    蒙寒空灑淚而返,掛印辭相。


    禺知王和王後至今都不知他們的伊存宰相為何不告而別,迄今還在念念不忘伊存宰相的賢達呢。


    因為黑齒大將軍的死,安西都護土崩瓦解,丘神機為此飽受詬病,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所以,他要用收服朔北的大捷,用一場漂亮仗告訴天下人,他丘神機比黑齒大將軍更強。


    有他在,大周就穩若磐石,他是大周當之無愧的軍神!


    因此,丘神機打得很急,一路急行軍,直抵朔北五州,然後便因為後勤補給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軍需官邱晨押運糧草,一路上不時有小股流匪襲擾。


    邱將軍都習以為常了,結果突然間,小股流匪變成了一支聲勢浩大的流匪隊伍。


    這支流匪隊伍,甚至初步具備了正規軍的樣子。


    一場出其不意的偷襲戰,邱晨大敗,糧草被焚毀。


    邱晨隻率數百騎逃出重圍。


    黑山老爺燕赤霞一戰成名!


    邱明逸為失敗驚恐不安,他深知丘神機早已對他不滿,如果逃回主力大軍處,丘神機必然斬他以正軍法。


    無奈之下,且又惱恨丘神機屢屢不聽他的勸告,邱將軍派了人去向丘神機“報喪”,而他自己,則領著親兵一路逃回洛邑去了。


    那裏有令月公主,而令月公主是女皇帝最寵的女兒,必能護他周全!


    丘神機聽說邱晨糧草被劫,邱晨本人則逃之夭夭,隻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這時壞消息接踵而來。


    他從來不及逃走的大戶人家搜羅來的糧食,竟然有毒。


    有毒的糧食隻有一批,毒死了幾百人,可這消息傳開,搜刮來的所有糧食,還有誰敢食用?


    如今糧道被劫,難不成全軍回撤?


    其實這時丘神機隻要安排妥當,有條不紊地進行撤退,朔北軍依舊沒有可趁之機。


    但丘神機不甘心,如果就這麽退了,豈不坐實了他不如黑齒大將軍?


    他不如黑齒大將軍,卻是他殺了黑齒大將軍,那他豈不就是毀了國之棟梁的罪人?


    丘神機深知,這是一連串的政治危機。


    如果就這麽撤了,他的政治對手,絕不會放過這個攻訐他的機會。


    所以,丘神機兵行險招了。


    他打探到了朔北軍的儲糧之地,決定夜襲朔北軍的輜重,借以補充自己的糧食。


    朔北軍的軍糧,總不會事先混了毒藥進去吧?


    卻不想,這正是安載道的陰謀。


    安載賢早已在那儲糧之地布下重兵埋伏,丘神機大軍一到,四方火起,伏兵皆出。


    一夜鏖戰,丘神機丟盔卸甲,扔下一地的屍體,被迫撤退。


    這種混亂的敗退和有序的撤退,那從軍事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敗退,是組織不起什麽有效的反抗的,隻能任由追兵屠殺。


    這個時候,比的隻是誰逃的更快!


    安載道一路死人一路逃,一直逃到放州城,方才緩了一口氣。


    放州太守劉提莫也不敢再拍馬屁了,急匆匆將他迎到城裏。


    逃軍陸續回來,丘神機點檢人馬,十五萬大軍北伐,陸續逃回放州的,不過三萬餘人。


    丘神機號啕大哭,隻能給女皇帝寫請罪奏章,自己則待在放州城裏繼續收容陸續返回的逃兵,等著女帝的處分結果。


    ……


    安載賢這邊還在追殺丘神機的敗兵,那邊已經把大捷的消息飛馬傳報朔州城了。


    而謝家在朔州的眼線也立即放出了飛鴿給盧龍。


    唐治此時正在盧龍城西的青龍河、白虎灘上“野營”呢。


    篝火把肉串兒烤得吱吱冒油,古人炙肉的本事,火候掌握,實在是沒得挑。


    唐治吃得眉開眼笑,隻是差了幾杯冰鎮啤酒,未免美中不足。


    與之同行的,有賀蘭嬈嬈、謝小謝,還有孟薑。


    借著酒興,唐治笑道:“今日野餐,酒興正酣。素聞孟大家劍舞之名,卻不能親眼所睹,實在遺憾,如今不如就請孟大家在這裏舞上一曲,如何?”


    賀蘭嬈嬈興致勃勃地道:“我來鼓笙。”


    謝小謝也想一睹中原第一舞姬的劍舞,便道:“我來吹簫!”


    唐治挽起袖子道:“既如此,朕來擊鼓。”


    孟薑嫣然一笑,道:“這裏,實非最合適的所在,不過,陛下有旨,民女安敢不從。取我劍器來!”


    孟薑起身,自有隨從去取劍器。


    唐治試了試鼓槌,“嗵嗵嗵”的敲了幾下,有模有樣。


    孟薑拿了儀劍,到了眾人身前站定,長劍向身後一藏,擺了一個劍勢。


    唐治精神一振,鼓槌兒高高地舉了起來。


    “報~~~,緊急軍情!朔北大捷,丘神機敗退八百裏……”


    一騎快馬,飛馳而來,唐治舉在空中的鼓槌兒便敲不下去了。


    丘神機……敗了?


    我唐治在朔北這麽賣力的幫他瞎鼓搗,折騰的朔北烏煙瘴氣,他居然敗了?


    這灘扶不上牆的爛泥,真……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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