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停鶴騎著一匹馬,借著月色,在道路上狂奔。


    風很急,也開始有了涼意.


    但唐停鶴的心卻很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逃出來了!


    他竟然逃出來了!


    他的心,就像此刻他頭上的“步搖”一樣,激動地顫抖著。


    唐世子頭上正插著一支“步搖”……


    沒錯,他是扮成女人逃出來的。


    聽到看押他的地方守衛力量已經減弱,弄來伺候他的仆傭也要遣走,唐停鶴便動了心思。


    他將身邊幾個親兵找來,秘密囑咐一番,然後他自己便也開始了準備。


    整日給他換洗床褥,大頭兵也受不了,所以花錢雇了個婆子照料。


    如今由於守衛減少,這些找來的仆傭也要先讓他們離開。


    而唐停鶴這邊安排手下聚眾鬧事,引開了一些守衛。


    他自己則打暈那個婆子,扮成她的模樣,擰著屁股挎著包袱往外走。


    到了門前自然會被認出來,但是唐停鶴出其不意,已經先下手了,直接敲暈了守門的士卒。


    配合他的一名部下牽來了一匹守軍的馬,唐停鶴便衝出了府門。


    等看守他的人發現追出來,唐停鶴已經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逃出了城去。


    徐伯夷聽說唐停鶴順利逃走了,不禁鬆了口氣,便打道回府了。


    唐停鶴肯主動逃,那就再好不過,要不然,他還得費點兒心思。


    這個廢物留在盧龍,隻能浪費吃喝,還得浪費人力看著他,讓他回朔州去給安載道添堵吧!


    唐停鶴這一路逃得好不狼狽,在關押他的小院兒裏,可沒有什麽財物。


    他的東西雖然沒有被抄沒,但是唐世子平時也不揣錢啊。


    所以,行路餓了,馬也要吃東西,他隻能向沿途的村鎮百姓以物易物。


    這時候唐停鶴才發現,他的佩玉等飾品,明明名貴的很,可是在這些村民百姓眼中,卻是一文不值。


    一塊半透明的石頭而已,他們哪懂得玉的價值。


    倒是一些金銀的飾品,和小包袱裏的那些女人衣服,還能換頓飽飯。


    逃到第五天,人瘦了,馬也瘦了。


    眼看快到黃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已經有了些經驗的唐停鶴便在林中找了個地方準備過夜。


    正值深秋,山上野果子挺多,唐停鶴摘了一堆野果,就著懷裏的一個硬饃,勉強填飽了肚子。


    至於那匹戰馬,當然沒有豆料可以吃,好在山上野草很多,放開了韁繩由著它自己去覓食就是了。


    這馬已經馴服了的,也不會亂跑。


    忽然,遠處人喊馬嘶,旗幡招展。


    唐停鶴聽到動靜,隻是草木深深,看不見情況,便費勁兒地爬上了一棵大樹。


    卻見遠處一支人馬,正在道邊安營紮寨。


    看見那中軍的大旗上,鬥大的一個“安”字,唐停鶴便知道,必定是因為鬼兵壓境,安家出動了大軍。


    主帥的大旗是“安”,也不知道來的是安家的誰?


    如果是安載道本人就好了,他不在盧龍,我回去,正好趁機收攏我爹的勢力。


    唐停鶴默默地想著,便要爬下樹去。


    安載道的大軍開始安營紮寨,斥候四下散開,於大營之外,共有四層斥候,這是遊哨。


    還有明哨和暗哨,以防有人襲營。


    三個斥候一組,馳到山下,仰首望望山上。


    山並不高,坡也不陡,但是草木茂密,根本藏不了大軍,便懶得上山了。


    一個斥候道:“這小山全是密集的灌木,藏不得人。再說,這兒離盧龍還遠著呢,哪來的伏兵。”


    另一個斥候道:“張大哥說的是,我看那邊有條小溪,我們先去喝點水,弄點吃的。”


    說著,他摘弓搭箭,向著山上胡亂地射了幾箭,不見有什麽動靜,便當應付了差事,與其他兩個斥候一起策馬向河邊跑去。


    樹上,唐停鶴咬著牙、倔著骨、流著血,雙腿圈樹,雙拳緊握,嘴巴死死地咬住麵前一根樹枝,以免自己叫出聲兒來。


    過了片刻,他才顫抖地摸向臀後。


    一支狼牙箭,正顫巍巍地插在他的屁股上。


    唐停鶴咬了咬牙,一狠心,就把箭硬生生地拔了出來。


    箭上的倒鉤豁開了一大塊皮肉,唐停鶴吃痛,一下子從樹上摔了下去。


    好在樹下落葉頗厚,倒沒有再摔傷他。


    捂住傷口,想及自己如今的淒慘,唐停鶴不由得潸然淚下。


    淚水,將他臉上的胭脂水粉衝出了兩道溝溝。


    所有這一切,都是唐治那小賊造成的啊!


    這個仇,他早晚會報的!


    ……


    安載道的中軍大帳內。


    士兵已經給安載道燒了熱水,煮了一壺好茶送上來。


    安載道坐在帳內,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茶,一邊對一名士卒道:“你去告訴前營的燕將軍,不必急於趕路。


    若是到了盧龍我們已是疲憊之軍,又如何與鬼方對敵呢?”


    那士卒領了將令,抱拳施禮退下。


    安載道微微一笑,撫須自語道:“老夫且不急,先讓你小子吃上點苦頭再說!”


    ……


    安家兵發盧龍的時候,丘神機也整頓了人馬,準備再度北伐了。


    如果不是因為大軍長途跋涉,到了放州的時候已經疲憊。


    而且丘神機需要對自己的將領和士兵做一個了解,他此時已經在北伐的路上了。


    如今的丘神機,一掃之前的頹勢,重新恢複了他的意氣風發。


    不僅僅是因為女皇帝的信任,更重要的是,當他知道在朔北這邊,是什麽人在配合他的時候……


    嘿嘿!這一仗要是再打不贏,他可以買塊豆腐一頭撞死了!天籟小說網


    ……


    這一仗,可以說是牽動了八方風雨。


    明日一早,唐治要禦駕親征定遠驛。


    此時,“草木人間”的後院堂屋裏,賀蘭大王儼然恢複了昔日的氣派,懶洋洋地坐在逍遙椅上,卻是煞氣騰騰。


    “計劃,你們都已明白了?”


    竹小春和狸奴齊聲道:“屬下明白!”


    賀蘭嬈嬈頷首:“很好!若能畢全功於此一役,我們就可以回神都了。”


    賀蘭嬈嬈輕輕歎了口氣,道:“就數這一次離開神都時間最長,我都有些想念了呢。”


    竹小春道:“大王,我們若回了神都,這間‘草木人間’便也關閉了吧?”


    狸奴失笑道:“小財迷,此番為了支持唐治,朝廷那麽多錢都花出去了,還在乎這一點兒?”


    竹小春理直氣壯地道:“撥給唐治的,那是朝廷的錢。開這‘草木人間’的,可是咱們‘玄鳥衛’自己的錢。


    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咱是‘玄鳥衛’的大管家,怎麽能不算計這個?”


    賀蘭嬈嬈笑了笑,道:“‘草木人間’,還是開著吧,朔北就算收回來了,也不比從前穩了,還是應該部署一些耳目在這裏。”


    說到這裏,她悠悠地籲了口氣,道:“草木草木,一生一世,草木一秋。


    唐治,是活成棵沒沒無聞的小草,還是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承接更多的陽光雨露,全看這一戰了,我還真是期待呢!”


    竹小春和狸奴悄悄地碰了一下眼神兒。


    大王有沒有已經把唐治那個小白臉兒給睡了,她們不清楚。


    不過,大王肯定和那個唐小白臉兒有了奸情!


    她們倆的鼻子比獵犬還靈,已經嗅出味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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