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一退,安載道很尷尬。


    他的軍隊此時成了正麵迎對裴甘丹的人馬。


    如今雙方的局勢,已經變成了犬牙交錯的模樣。


    定遠驛在北邊,倚仗邊驛城牆之堅,固守不出。


    燕赤霞和南榮女王在東麵,可是二胡一走,衛星堡的作用已經失去,而南榮女王據守的廢驛距離卻太遠了,無論想和定遠驛怎麽配合,距離上都是個先天的短板。


    而裴甘丹呢,則已繞過定遠驛,到了他們的南麵,和從東南方向行軍過來的安載道變成了正麵對峙。


    安載道的人馬其實和裴甘丹還有一段距離,問題是裴甘丹的鬼方兵全都是騎兵,這使得他們的機動能力大為增強。


    如果安載道貿然撤退的話,被裴甘丹一通追殺,很容易從撤退變成敗退。


    唐治的撤退之所以能成功,主要是占了兩個先機。


    一個是天時,當時夜色昏黑,很難掌握唐治那邊究竟有幾路埋伏人馬,他們的具體配置如何,有多少機動力量。


    另一方麵,是地利。


    唐治這邊穩紮穩打,邊退邊布防,牢牢占據了周圍幾處險隘。


    可安載道後邊一百六十裏的範圍之內,是一馬平川的平原。


    安載道不敢退,硬著頭皮紮營,並馬上與燕赤霞那邊取得聯係。


    隻要有他們在側翼,相信裴甘丹也不敢輕易發起進攻。


    裴甘丹果然沒有對他發起進攻,而是在燕赤霞原本的地盤之上紮下營來。


    安載道派出幾路斥候,與裴甘丹的斥候展開了一場間諜戰,結果卻因裴甘丹那邊防嚴密,始終不知道那邊的具體情況。


    安如意的線索也徹底斷了。


    安如意是安載道苦心培養多年的繼承人,豈能輕言放棄?


    如果接班人不給力,他現在再努力地打江山又有什麽用?


    這就和一生牢抓權力,冷酷打擊任何覬覦者的賀蘭曌,如今卻出奇地隨和,任由賀蘭三思與賀蘭承嗣兩個侄兒拉幫結派、搞風搞雨,卻沒有嚴厲措施一樣。


    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在他們這些雄心勃勃的權力掌握者來說,太重要了!


    權力的最終掌握,是傳承給一個理想的繼承人。


    而安如意,就是安載道心目中最理想的繼承人。


    安如意確實被軟禁了,但這個軟禁的範圍比較大,隻是不許他離開軍營罷了。同時,也暫時停止了他與安載道傳輸消息的渠道。


    因為,裴甘丹正在對他的內部,進行大清洗。


    這個時候,他絕不能讓內部不穩的消息傳出去。


    裴甘丹、唐治、安載道,在這片黑土地上,如今是三方爭雄。


    時而你我連橫,時而我他合縱,隨時會根據某一方的情況,便改變了立場。


    天知道安載道一旦知道裴甘丹軍中大亂,會不會趁機亮出獠牙,對他下手?


    裴甘丹的大清洗持續了數日,每天都有大批的首領頭目被抓起來,用五馬分屍、點天燈、活剝人皮等方式虐殺掉。


    袁乾部、斛律部、護骨部、狄力部、義奇斤部,一共五個部落,是最初向裴甘丹的權威發起挑戰的部落。


    可是,斛律部已經率先慫了,被裴甘丹連拉帶打,投靠了裴甘丹,並且搖身一變,成了大清洗的積極參與者。


    而剩下的四個部落……


    風夷部落少族長跪在裴甘丹的大帳中,帳外飄來的不是烤全羊的香味兒,而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兒。


    這幾天殺的人太多了。


    殺了這麽多人,裴甘丹也心疼,但是,他卻必須舉起屠刀。


    隻有今天殺得狠,鬼方的明天,才會更好。


    “尊敬的……裴甘丹王子,小臣……已經遵照您的吩咐,誘騙袁乾部、護骨部、狄力部、義奇斤部造反了,風夷部落的懲罰,是不是可以停止了?”


    裴甘丹滿意地一笑:“你很不錯,比你爹那個老糊塗更看得清局勢。


    你不但成功的誘使他們四部主動出手,給了本王子大清洗的理由。


    還趁義奇斤部首領、狄力部首領不防備,將他們殺掉。


    讓本王子收服該部,省了不少力,很好。”


    風夷部落的少族長受寵若驚,忙叩頭道:“尊敬的裴甘丹王子,您過獎了。小臣殺了義奇斤部、狄力部首領,以後與他們的部落,便也成了血仇。


    風夷部落弱小,唯有全意投靠王子您,才有活路。王子可以完全放心小臣的忠心。”


    裴甘丹大笑:“我放心,我當然放心,哈哈哈,你也放心,我答應你的,就一定會做到,風夷部落,以後不會再受到任何排擠、打壓!”


    風夷部落少族長大喜,感激地道:“仁慈的裴甘丹王子,感謝你的大度!”


    “不必客氣!”


    裴甘丹擺了擺手,南無吉萬馬便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他一手抓住風夷部落少族長的頭發,猛地向上一揪。


    另一隻手中握著一口牛耳尖刀,“噗嗤噗嗤噗嗤”地一連在少族長胸口捅了七八刀,都快把風夷部落少族長的胸膛捅成篩子了。


    鮮血狂噴!


    風夷部落少族長就像一隻被割開了喉嚨的雞,在地上拚命地掙紮著,嘶啞地叫:“為……為什麽?”


    裴甘丹若無其事地對南無吉萬馬道:“把他拖出去,剝光衣裳,用馬拉著,去義奇斤部、狄力部示眾。”


    然後,裴甘丹才轉過頭來,對瞪著一雙死魚眼,已經斷了氣的風夷部落少族長道:“我答應,讓你的部落不再受到他人的排擠、打壓,可沒說放過你呀。我這個人,說話一向算數的。”


    南吉無萬馬握住風夷部落少族長的一隻腳的足踝,拖著就往外走。


    人雖已死,血仍在噴!


    裴甘丹道:“風夷不過是個小部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不如整個兒並入我的部落,變成我的人之後,我當然會善待他們。你就……安心地去吧!”


    ……


    盧龍城。


    皇後安青子收到了安載道送來的密信。m.23sk.


    於是,當天下午,皇後娘娘在吃點心的時候就吐了。


    尚儀女官行雲急忙喚了禦醫來,為皇後娘娘一號脈。


    一個天大的喜訊便就此傳開了。


    娘娘有喜了!


    而且禦醫從脈象上斷定,這是一個男嬰。


    大炎帝國有後了!


    這個消息,迅速在整個盧龍城傳了開來。


    緊接著,聞訊趕來的謝飛平等外臣,一副驚喜到不敢置信的模樣,堅持要求再予確診,否則不敢輕率對外發布這個重要消息。


    於是,又找了兩個禦醫,包括謝飛平等大臣從外邊找來的盧龍名醫,分別為皇後娘娘懸絲診脈。


    謝尚書找來的婦科聖手,西市郎中柏達診完了脈,點點頭道:“不錯,皇後娘娘的確有了身孕。”


    帷幔後麵,安青子縮回了柔荑,不悅地道:“本宮乏了,謝尚書沒有別的郎中還要為本宮診脈了吧?”


    “沒了沒了,請娘娘安歇,臣等告退。”


    謝飛平忙陪笑施禮,然後擺擺手,趕緊領著幾位大臣和伯達醫師離開了寢宮。


    到了廊下,謝飛平急問道:“伯達醫師,娘娘果然有了身孕?”


    “確實不假。”


    “是個男嬰?”


    “這……伯某醫術有限,娘娘現在剛剛有了身孕,又是用的懸絲診脈之法,草民……不太確定。”


    謝飛平籲了口氣,吩咐道:“來啊,送伯達醫師回去。”


    皇後寢室裏邊,行雲道:“娘娘乏了,要歇息,你們也都退下吧。”


    殿上的宮娥太監紛紛退了下去,等室中隻剩下她們二人時,行雲馬上上前,扶著安青子下了床,被褥床板一掀,底下靠床邊的位置,竟是抽掉了一塊床板的。


    下邊赫然躺了一個女子,之前幾位郎中診脈,號的其實是她的脈。


    下邊雖然透氣,終究憋悶,被褥一掀,那少婦便長長地舒了口氣。


    宮裏宮外,幾位禦醫和民間郎中,全都確定皇後有了身孕,這個消息終於被官方證實,迅速傳了開去。


    唐治在盧龍的民聲很好,唐治有了子嗣,純樸的盧龍百姓是真心為他高興。


    但是,這種舉城歡慶的氣氛,隻持續到了次日傍晚。


    次日傍晚,城外突然駐紮了一支大軍,有一輛馬車,在重兵護衛之下,急急入城,駛入了皇宮。


    當晚,包括伯達在內的盧龍名醫,不管是大方脈、小方脈、雜醫,還是婦人科、祝由科,隻要有名氣,俱都被宮裏派出的馬車連夜接進了宮裏去,徹夜不歸。


    饒是如此保密,次日一早,皇帝病危的消息,還是在盧龍城,迅速地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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