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林安回到辦公室,電話一頭,張汧陽焦急問。


    “穆林安,四珍的電話怎麽沒人接?她不會出事吧?”


    “你什麽意思?”


    “你也看了今天的新聞,我怕一些無聊狗仔去騷擾她,而她現在電話也打不通。昨天易筱梧還說她淋了雨,不會生病了吧?”


    穆林安:“嗯。”


    張汧陽:“算了,想你也是不會去關心她的,是我問錯人了。”


    本以為對麵會傳來掛斷聲,竟聽到他幾乎搶著回答道。


    “她是我妹妹,我當然會關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那句話刺激了他,還是也點醒他,他突然想明白,林四珍是她的妹妹,他不該有其他的情緒,也理應關心她。


    隨後,他就打了電話給林四珍。是無人接聽提示音。


    他心裏忐忑不安,目光看向窗外,陰沉的天,黑雲低壓,似乎又要下起大雨。


    他從座位站起來,正了正衣襟,準備出去,就見賴安琪正朝著辦公室走來。


    賴安琪拿著文件,優雅的推門走過來,“去哪?別想走,這兒是設計部新交的設計稿,還得請你過目呢?”


    穆林安依然拿起西服,說,“待會發我郵箱,有急事得先走。”


    賴安琪還沒阻止,他就飛快走了出去。


    留她一個人愣在原地。她轉身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想起那天他抱著那個女生的背影,一樣堅毅,挺拔。那個女生跟他到底是什麽關係?難道是曾經的戀人?不過穆林安一直以來都是沉默寡言,與女生交往也是十分罕見,除了工作方麵。


    他真的變了?是因為那個女生嗎?


    賴安琪沉了沉臉,將文件輕輕放在他的桌上。


    ——


    穆林安回到家裏,輕輕推門而入,客廳裏就有窸窣的聲音,他關上門走了進去,就聽到沙發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正在說著話。


    “汧陽,你別擔心我。昨天的事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易筱梧也不會出這樣的新聞,我還得向你道歉呢。”


    “好了,我吃藥了,沒事。倒是你,最近易筱梧難得休假,你就多跟他在一起,別跑過來看我,我可不想拆散你們的幸福時光。咳咳——”


    “我沒事。他現在怎麽可能回來?我不知道他。”


    林四珍聲音特別小,還帶著嘶啞,可是他字句都聽的清清楚楚。


    聽到這裏,他腳步一頓,輕咳一聲。


    林四珍聽到聲音,稍稍起身,就看著穆林安拎著西服,筆直站立,墨黑色的眼眸依然沒有什麽情感。


    兩人對視著,沉默。


    而後,四珍又重新躺下。


    “我先掛斷了。”


    掛斷後,她心怦怦直跳,他怎麽突然回來了?剛才說的話也都聽見了?


    四珍心不在焉,隻好玩著手機,就看到易筱梧中午發的微博澄清關係,她長長鬆了口氣。


    不過,看著之前的評論,真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說什麽她配不上易筱梧,又說易筱梧眼光差,沒品味等等。


    一瞬,眼前映來一片黑暗,手中的手機就被他抽走。然後,冰涼的手指就觸碰她的額頭。


    四珍轉過頭,驚訝看著他,臉本來紅,這下更加紅的滴血。她立馬別開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一聲不吭發燒,還不接電話。”穆林安既溫和又冰冷的聲音控訴她的“罪行”。


    四珍轉動眼珠子,臉依舊對著沙發。


    “你在生氣?為什麽?”穆林安依然沉穩說著話,又拿起桌上的藥左右一看。


    四珍閉著眼睛,竟無言以對……


    “你燒還沒退,想去醫院嗎?”


    一提到醫院,四珍厲聲回道,“不去。”誰知聲音一大,就咳了起來。


    穆林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又低聲一笑,“沒有燒到說不出話。”


    四珍忍無可忍,轉過身子,坐起來,瞪著眼睛說,“侯景程,我……”


    一陣咕嚕聲從她癟癟肚子響起。她迅速低頭捂著肚子,這下好了,全身開始發燙。


    他起身,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四珍才敢抬頭看去。他走向廚房,難道是要下廚?


    不由得,心中一陣竊喜。可是她又想到,廚房根本什麽食材都沒有?


    果然,一會兒,他就走了過來。


    四珍低著頭強忍臉上幸福的笑容。隻見麵前遞過來一杯水。


    四珍抬頭,就見他慢條斯理說道,“先喝點水,墊肚子,然後想吃什麽叫外賣吧,我隨便都行。”


    四珍接過水,笑容僵硬在臉上,心情瞬間跌到穀底,他到底是什麽怪物?他是男人嗎?


    隨後,他就回到房間。


    四珍嗬嗬幾聲,憤憤不平躺回沙發。


    ——


    下班後,張汧陽還在工作崗位上埋頭苦幹,她正在忙著畫最新設計稿,可是,一個下午,因為易筱梧的一個電話,完全擾了她的心神。


    她握著筆的手細細的在紙上勾勒,一條一條細線畫著一件黑白的禮服,一筆一劃,聽著紙上的磨砂聲,她慢慢忘卻煩惱,沉浸其中。


    可是,一個電話打斷一切。


    她一筆劃向不屬於它的位置,僅僅一筆,本可以擦掉,但是,再一看,簡直是一件糟糕的設計。


    她將筆重重放在紙上,她知道電話是易筱梧打來的。她壓製心中的不滿,接聽電話。


    “汧陽,我在你公司樓下,你怎麽還沒下班?”易筱梧樂嗬嗬的聲音。


    “易筱梧……我今天要加班,你別等我了。”張汧陽低聲正經回道。


    易筱梧聽出她話語中的不對勁,她心情不好!


    他語氣溫柔平和說,“好,沒關係,我陪你加班!”


    “不用了……”張汧陽急忙說道,他現在來豈不是讓她更煩。


    易筱梧:“別說了,我想陪著你。”


    “……”


    張汧陽捂著臉,急忙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麵容,逐漸凹陷的眼睛,兩眼無神,最近忙於工作,根本沒時間打扮自己,本來五官長得也不精致,現在她看著是老了好幾歲。


    她撩了撩頭發,調整好心態,走了出去。


    剛回到位置,就聽到腳步聲靠近,她努力用頭發遮擋住臉。


    他似乎剛想開口,她便搶先說,“你回去吧,難得休息不用陪我。”


    “陪不陪是我自己的意願,你可左右不了。”易筱梧伸出溫暖的手掌輕撫她的發。


    然後,就見他拉了張椅子坐到旁邊的位置,單手撐著頭,輕快的語調說,“放心,我不打擾你,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張汧陽透過頭發間隙,看著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坐在旁邊,一動不動,見她望著他,他便一瞬露出微笑,那真誠的眼睛注視著自己,滿眼都是自己。


    而她呢,到底在想什麽?到底要置他於何處?她總是想的太多!


    她忍著所有情緒,低頭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畫圖上,至少可以讓她暫時忘記煩惱。


    畫著畫著,真的就忘了身旁的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停下手中的筆,聽到重重呼吸聲,她轉過頭,隻見他已經趴在桌上睡著,左臉搭手肘上,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溫和的黃光照射在他的俊俏的右臉上,沒有一絲違和,反襯他更加溫柔,安靜的模樣竟讓她心疼起來。


    她輕輕站起來,眼中一股溫熱。走近,想伸手撫摸他的臉,可當要碰到時,她又停住手。


    猛然,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張汧陽一驚。手指已經觸碰他的臉,軟軟熱熱的。


    原本藏著眼淚全部流了下來,易筱梧睜開眼睛,溫柔似水的眼眸流露心疼。


    他起身,伸出另一個手,將她小小身子摟在懷裏,她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背,埋在他懷裏哭泣,肆意哭泣。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後腦勺,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哭,可在這之前,他感受到她複雜的情緒,隱忍很久,她心中的事太多了。


    “汧陽,我以後會多陪你的,我要看見你所有的悲傷,這樣你才不會把悲傷隱藏。”易筱梧柔聲安慰。


    她的心都快被他柔化,同時她的心也絞痛起來,他怎麽能這麽好,幾乎就要讓她覺得她真的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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