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之上,空空如也。


    骰子哪裏去了?


    眾人鴉雀無聲,全望向廖明。


    廖明也懵了,不可置信地把骰罐翻轉。對光查看,甚至把手伸進去摸,還在八仙桌上磕了磕……裏麵依舊空空,沒有東西掉出來。黃褐色的矽木內壁光潔清溜,比狗舔過的還幹淨。


    千陌站起身,接過罐子看了看,又掂了掂,道:


    “零對空,我輸了。”


    廖明拿回骰罐,也體會出了不同,貌似比先前沉了一點點。轉念便明白,骰子竟然被搖成粉末,生生壓進了罐體。


    當即宣布:


    “零點,依舊算有點。但一片虛無,則什麽都沒有。本司儀判定,這一局,信天遊公子贏了。”


    人群沉默了數息,隨後,轟……歡呼、尖叫、跺腳、鼓掌如火山噴發。


    周平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


    千陌躬身,朝對麵拱手一揖,道:


    “信公子神功蓋世,千某佩服……告辭。”


    信天遊哪裏能讓他走,起身一腳踏上太師椅,戟指喝道:


    “等等……你這廝什麽意思?說老子賭術不行,靠別的神通贏你。直娘賊,再來一局!你如果贏下,老子就把這三十二萬兩黃金不要了。你如果輸了,就給老子幹三年活。”


    千陌冷冷道:


    “恕不奉陪。”


    廖明也不打圓場,緊緊將骰罐按於掌下,若非體積太大早塞進懷裏了。心道,老子隨你們怎麽吵,反正這個罐子我要帶走。


    周平仿佛起死回生一般蹦起來,道:


    “可以可以,再賭一局。”


    賭徒最怕什麽?不是輸。是輸了之後賭局結束,扳不了本。他一聽有這好事,頓時如行將溺死的人撈住一根救命稻草。


    修士不在乎世俗金銀,紈絝可在乎。何況贏了就翻身,輸了也沒啥損失,頂多把千陌的供奉約定轉讓給信天遊而已。


    千陌的俸金才一年一千兩,對一個化丹仙師而言少得可憐,可也不能怪。世家花錢請供奉,無非想提升戰鬥力,他卻連武道巔峰都打不過。


    周平若非需要對付信天遊,又想在華國五郡再開賭場,借“賭魔”的名頭震懾,才懶得請呢。


    千陌望了望彩棚內,重新坐下,道:


    “好,再來一局,你出題。”


    信天遊哈哈大笑,道:


    “何為賭?賭的就是不確定。靠神通欺負人,算本事,也不算本事。千陌,這一局我跟你賭天意,叫你心服口服。”


    天意?


    可怎麽賭?


    眾人大眼瞪小眼,抓瞎了。


    信天遊繼續道:


    “也可以稱之為,盲賭。從樂遊坊裏取一副撲克,比雙點大小。從洗牌到切牌到亮牌,我全程不看,不接觸,一定贏你!“


    上一代文明消逝後,麻將、骰子流傳了下來,沒發生變化。撲克牌卻隻剩下了黑紅梅方從一至十的純數字,少了j、q、k和大小王。因為,英文消失了。


    雙點比大小即每人抽出兩張牌,數字相加取個位比大小。


    比方說九加三,便是兩點。如果九加一,可不是十點,而是最小的零點。點數相同就比最大的牌麵,牌麵還相同就比花色。黑桃為尊,紅桃、梅花、方片次之。


    千陌倒吸一口涼氣。


    盲賭撲克牌,視線、神識、聽力均不能直接辨認。何況牌麵太光滑了,不像骰子坑坑窪窪,連氣場也無法感應出異常。


    更何況,按照規則不能接觸牌,鬼知道會開出幾點?


    神仙也不能篤定贏呀!


    周平連聲叫好,生怕信天遊改變主意,催促快點進行。


    他認為所謂的天意,就是撞大運。對方能夠贏下千陌,靠的是神通。撞大運則是一半對一半的機會,自己要占便宜。


    司儀廖明見雙方都同意了,吩咐侍女取來撲克牌。


    信天遊見周平上鉤了,鬆了口氣,站立於彩台上環顧。他還需要,找到一個最信任自己的人協助,竟然望見了蘇果兒與蘇梅。


    少女被擠在了一個角落裏,拚命地跳,揮手。


    信天遊一愣,抬手一指,朝左右擺了擺。


    人群怔了怔,立刻有四水幫與密偵司的人上前去推,閃出一條通道。


    蘇果兒一溜小跑上前,爬上了彩台。蘇梅遲疑地跟在後麵,走到人群的最前方停下了。


    “信公子,你快救救我媽,救救蘇家莊。“


    少女嘴巴一扁,快哭了。


    信天遊見她比上次憔悴了不少,忙詫異地問:


    “怎麽啦?“


    原來,城隍廟的蒙麵打擂人被查出,就是曾經出現在珍寶閣拍賣的信天遊,蘇家莊立刻受到牽連。刑部捕快抓走了莊裏的幾位長輩,一直關押著。


    雖然早搞清楚了蘇果兒與少年隻是萍水相逢,沒啥關係。可刑部捕快抓走了莊裏長輩,一直關押不放,放風說要交一筆“事兒錢“才行。蘇家莊為拍下《仕女鸚鵡圖》,都快傾家蕩產了,哪裏還拿得出錢贖人?


    沒辦法,聽說今天信天遊公子會出現在樂遊坊的賭局,兩位姑娘早早趕來等著。如果他不肯幫忙,就隻能找珍寶閣賤價退回先祖圖畫籌錢了。


    信天遊笑笑,道:


    “沒事,不要急,幫我洗洗撲克牌。我等這裏的事忙完了,馬上救人。”


    少女惶恐了半個月,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點頭道:


    “好。”


    “以前玩過撲克嗎?”


    “很少,過年的時候同姐妹玩過的,懂一點點。”


    蘇果兒局促地撚動足尖,聲音輕得像蚊子叫。也不敢抬頭望周圍,假裝其他人都不存在。


    “好的,那你幫我去驗牌,洗牌。”


    信天遊指了指站立賭桌一角,用托盤端著十副撲克的侍女。


    幾千雙眼睛牢牢盯住了他,到底要看看這所謂的“天意“是怎麽回事。


    也有人懷疑蘇果兒有問題,但再想一想流程,覺得即使是托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少女真不是托。


    信天遊之所以選擇蘇果兒,是發現這丫頭對自己幾乎言聽計從,精神上極易溝通。她會不會玩牌倒不太重要,知道點數大小就行了。


    少女的確手生,好半天連撲克盒外的蠟封紙也剝撕不開。眾目睽睽之下,越急越亂,越亂越急,淚珠兒快滴出來了。


    廖明與侍女近在咫尺,始終斜眼冷覷,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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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iv嘟嘟嘟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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