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


    李素喃喃自語,瞪圓了眼睛往青年的袖口瞅。


    信天遊微微一笑,曉得她在尋找投影儀,並不像其他人那樣隻簡單認為是幻術,道:


    “這是我師父,也是理想國的導師,道門黑名單上的第一魔頭。呼延扯淡隻是一個化名,我的真名叫信天遊。”


    “啊……“


    女子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差點暈厥,趕緊用手捂住嘴。


    姐姐不哭,盈盈也就不哭。見到大哥哥變戲法玩,馬上改變了立場。爬下床搖搖擺擺上前,咯咯笑著用手去抓。


    青氣潰散了,空氣清新,沁人心脾。


    信天遊抱起盈盈,小姑娘親昵地用臉去貼,頓時把未幹的淚痕沾上了他麵頰。


    李素趕快起身,把手帕一丟,找出一條毛巾在清水裏浣洗了,絞幹淨遞過去,欲語還休。


    鼻端隱隱浮現幽香,信天遊呆了一呆,抹完臉後繼續道:


    “剛才可能沒有講清楚,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完成一件大事,幫助十萬兄弟姐妹走出遺落之地……今天你必須跟我走……先收拾東西,等下呼延堡會派人來接。鋪子是租的,就不用管了,我處理……不過在走之前,請你看一幕宏大的戲劇。“


    對方說的,全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可李素的心思卻集中不了,總往一樁小事上溜。


    原來,他不是對我有什麽意思!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心裏酸甜苦辣鹹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起先害怕青年說出什麽,現在發現不是那回事後,又悵然若失了。


    信天遊放下盈盈,模仿偉人的形象背著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棚頂,目光深邃地盯住一隻蟑螂,語重心長道:


    “同誌,信不信由你。新世界已經綻露曙光,我將率領大家奔向宇宙,去到自由的新基地。“


    言畢,掀開簾子走了。


    李素在床沿重重坐下,呆了幾十息後趕緊打水洗臉洗手。解下圍裙,推開一扇破爛窗戶,對著銅鏡仔細梳理。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


    盈盈才不管大人之間的曲折,拿著一個小撥浪鼓玩得眉開眼笑。


    信天遊沒有取桌上的鐵尺,徑直朝向菜市場方向走去。


    鄭屠凶狠霸道,與坊市一個賣菜的周菜頭,一個賣魚的李魚戶,合稱三虎。送肉送菜送魚的小販,不給孝敬錢就不準進市場。裏麵的檔主若蓋住了他們風頭,輕則惡語相向,重則揪住便打。


    他們當然與呼延堡有牽連,卻頂多夠到巡街捕快的層次,連大混混都算不上。


    這塊地盤關係重大,如何處置三虎是一個精細活,簡單一巴掌拍死就沒意思了。五馬分屍,當然要比飲鴆毒殺解氣。必須搞大場麵,令觀者敬畏。情理上還必須解釋得通,不讓道門察覺詭異。


    哼,堂堂的呼延真人回到故鄉,發現未婚妻被欺負。連屁都不放一個,那才叫不正常。


    踏進菜坊,一股酸溜溜的混雜氣味撲麵而來,左手是一長溜肉案。


    信天遊見第一家肉案獨占了兩丈長地界,其它家均不到一丈,心裏便有了譜。生怕弄錯,又去附近一個菜攤詢問。


    那攤主膽怯地衝其中一條壯漢努了努嘴,飛快低下頭。


    壯漢正指揮三名刀手忙碌,一名青袍道人走到近前,親熱地問:


    “這位,想必就是鄭大哥了。”


    鄭屠不由得一愣,曉得必是昨日弄出沸沸揚揚風波的呼延扯淡。


    他和周菜頭、李魚戶能夠在這裏橫行無忌,沒少塞給捕快銀子。因此昨夜才敢去砸李素的窗戶,想拔了這朵鮮花的頭籌。


    眼下見青年恭恭敬敬,心底那一絲怯意煙消雲散,故意昂起下巴傲慢問道:


    “你是哪個?”


    信天遊笑嘻嘻拱手,道:


    “遊方道士呼延扯淡,有一事相求。是這樣,以前與師父雲遊天下,曾受到李素父親的盛情款待。我與她戲言婚約,但當時年少,其實作不得準……昨日見她家裏破敗,流落在這裏賣餛飩,實在可憐。想回去還俗了,再來娶她。又擔心她無親無故的,受人欺負。久聞鄭大哥豪俠仗義,威震一方,請求照顧一二。”


    言畢,掏出一枚黃燦燦的小金元寶遞過去。


    鄭屠心裏疑惑,眼睛卻被金光勾住,假意推辭道:


    “照顧倒是可以,金子就不必了。”


    信天遊連連拱手,道:


    “哎呀,鄭大哥見外了,改日再請你喝酒……這樣吧,金子算買肉的錢。煩勞親自切十斤上好瘦肉,不要帶一點肥的,細細剁成臊子送到餛飩鋪。我呆會兒就啟程,走之前好幫你們介紹一下,叮囑李素別怠慢了。”


    說著上前幾步,硬把金錁子朝鄭屠毛茸茸的大手裏一塞,轉身就走。


    他來得快,走得也快。


    鄭屠正稀裏糊塗,周菜頭和李魚戶圍了過來。


    一個拈起小金錠,嘴巴裏嘖嘖說道:“這鳥道好有錢,以後隻怕少不了孝敬。”


    另外一個擠眉溜眼,淫笑道:“請貓看魚,以後可有豔福享咯。是不是讓哥幾個也沾點腥……”


    “他也姓呼延,不會與呼延堡有啥關係吧。“


    “切,方圓六十裏,姓呼延的少說也有幾萬人。他如果能夠攀上堡主,還用得著天天吃餛飩?老子瞧那酸樣,恐怕是修行修壞了腦殼。自己吃不好穿不好,偏偏要把贏來的十八兩銀子送人,充冤大頭。“


    “你懂個屁,道士不聚財的。“


    “嗬,道士還不搞女人呢!瞧瞧咱們這兒的幾個道士,有空沒空往窯子裏跑。還修夾牆,偷偷把粉頭往觀裏帶。這夥計的腦殼肯定是修行修壞了,迂腐的很。居然還要回去還了俗,才肯娶親。“


    “嗯,言之有理,要不然咋叫呼延扯淡呢。”


    “哈哈哈……”


    鄭屠劈手奪過金子塞進懷裏,輕蔑地哼哼。


    “狗屁修行人,卵用都沒,也有求到咱家門上的時候!“


    這片鎮子比普通縣城還大,卻沒有圍牆。呼延堡並未在鎮中,修建於兩裏外的山包上,扼守住通往太陽平原的大道。


    集市位於鎮子的東邊,有兩條主路。


    東路是車馬與農戶挑擔往來的主路,今日卻與往日不同。行者匆匆,莫不回頭張望。


    一輛載滿薑、蒜的驢車停下了,在入市路口的第一家茶水鋪子前被攔住。車把式頗有經驗,偷偷朝為首的精壯後生塞過去幾枚銅錢,低聲道:


    “差役大哥辛苦了,煩勞行一個方便……”


    誰知後生一把搡開,啐道:


    “少來這套……堡主有令,今天許出不許進。”


    呼延大堡主怎麽會關心菜市場?想必還是錢不夠。車把式苦著臉又加了幾枚,湊上前硬朝對方手裏塞,懇求道:


    “俺路上肚子痛,耽誤時間來遲了。不趕快把這一車薑蒜送進去,周菜頭那裏沒法交代。各位大哥,小的風裏來雨裏去,混口飯吃不容易。行行好,行行好……”


    後生焦躁地抽出一根鐵尺,喝道:


    “再聒噪,就吃俺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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