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遊聞言臉色一沉,厲聲道:


    “羅管事,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必須帶走王小姐。爽快點,開個價。“


    王霏是科學黨人,也是李素的好閨蜜,必須救走。


    羅通苦笑道:


    “公子,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關係到奴市的信譽,不能砸了招牌。王小姐的身價是三百兩,那位客官剛剛下訂,還沒有交割……“


    信天遊道:


    “我出一千兩銀子,額外酬謝羅管事二十兩黃金。“


    羅通哪見過這樣財大氣粗的主,有點搞不清狀況了,偷偷掐大腿讓自己清醒。隻沉默了數息,便把胸脯拍的“梆梆”響,叫道:


    “好,成交!公子請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了。“


    言畢,眼睛直往對方身上睃。


    信天遊笑笑,抬手一揮。


    唰……


    滿室白光,出現了好大一堆銀子,簡直要亮瞎人眼睛。


    羅通的腦袋“轟”一下,幾乎坐不穩了。麵孔煞白,嘴皮子直哆嗦。


    一萬兩銀子不算什麽,問題是,對方居然有連光明正使吳太乙都不曾配備的空間戒指!


    信天遊將一個金元寶從桌麵推過去,道:


    “羅管事,小小心意,多謝了。煩勞你再幫忙,安排買下一批車馬,我好裝人走。“


    羅通道:


    “車馬的事不急,得過了正午才行。“


    信天遊道:


    “我還要趕路的,可不想磨蹭到十二點鍾。“


    羅通解釋道:


    “公子,是這樣。今天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也就是午時三刻,將在山陰堡前麵處決科學狗。從十一點開始,道路已經封鎖了,非要到正午時分才開放。現在已經十一點半,隻差半個小時了,不著急。”


    信天遊的腦殼“嗡”一聲大了,麵孔卻不動聲色,問道:


    “通告不是說明天行刑嗎?”


    “原本確實定的明天,可光明副使宋長鏡大人剿匪一夜未回。吳太乙大人生怕出現變故,改變了主意……”


    話未講完,就被打斷了。


    啪……


    書生霍然站起,抬掌一拍。金元寶竟然鑲嵌進了桌麵,有如實質的滔天殺氣從身軀裏迸發出來。


    “羅管事,馬上聚攏我買下的人,再安排車馬。哼,如果想搞什麽名堂,你恐怕就沒什麽機會花這錠金子了……你們五個,原地待命,不要湊熱鬧。”


    羅通驚恐萬狀,手腳僵硬。血液幾乎冰凍,牙關咯咯咯磕響。隨即眼前一花,不見了書生的蹤影。


    轟……


    牆壁被硬生生穿出一個大洞,磚石亂飛。


    嫌出門繞走廊麻煩,對方一丁點時間都不肯耽誤,直接穿牆而出。道門所謂的穿牆術,在如此暴烈霸道的行徑麵前,蒼白如紙。


    羅通連人帶椅摔倒,耳中聽到轟隆聲連綿不絕,仿佛雷霆貼地疾行。


    奴市的布局像迷宮一樣,曲裏拐彎。


    一方麵是防備奴隸逃跑,另一方麵是奴隸不一樣,價錢不一樣,主家的要求不一樣,呆的地方也不一樣……


    據此分隔出大大小小許多房間,布局當然不工整了。


    一個小房間裏,一條牛高馬大,敞開懷露出刺青的漢子冷笑,一巴掌把年輕女子打得嘴角流血,喝道:


    “脫……”


    邊上一位管事賠笑勸道:


    “三爺,你買下了人,怎麽弄也得等回家吧,這裏可是奴市……”


    那漢子一瞪怪眼,道:


    “老子當然要等回了家再弄她,在這裏隻要她脫衣,換衣。”


    “三爺,悠著點,王小姐怎麽也是大戶人家出身……”


    “大戶人家怎麽啦,被抄沒了還不如狗……沒看小蹄子的眼神,根本瞧不起老子。哼,還想保留體麵,奴隸有什麽體麵?等老子玩膩了,再把她賣到窯子裏去……想自由?哈哈哈,除非老子馬上變成一塊靈牌貼牆上……”


    話音未落,轟……


    巨響震耳欲聾。


    管事驚恐地抱頭蹲下,身子被磚石碎粒打得火辣辣痛。


    待灰塵散開,隻見房間穿出兩個通透的大洞。女奴沒事,而買奴的三爺變成了一個扁平麵餅人,鑲嵌進牆壁,當場氣絕。


    管事眼珠子瞪得溜圓,一時竟忘了害怕,結結巴巴道:


    “兀那廝,端的是神算子呀!說貼牆上,就貼牆上……”


    街道中央,一輛華貴的馬車橫衝直撞。挑擔的小販爭相躲避,行人趕緊牽住小孩縮到屋簷下。


    窗簾拉開,車裏的輕浮少年看得有趣,直嚷快點。


    一位挑碳的老漢避讓不及,被車廂碰撞了籮筐,頓時黑炭漫天飛舞。


    馬車跑出十幾丈停住,車夫提著馬鞭跳下。看看了車廂上刮掉的一小塊漆,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幾鞭子將蹲在地上撿拾的賣碳老兒抽得滿地打滾,罵道:


    “不長眼睛的狗東西!”


    那少年下車走過來,先一腳將剩下的一籮筐碳踢翻,又去跺碳塊。跺兩下後嫌靴底被弄黑了,一腳踢得賣碳老兒滿臉飆血,哈哈笑道:


    “爺爺寬宏大量,不要你這奴狗賠錢了,自家買藥去。”


    一主一仆大搖大擺往回走,到了馬車前,聽到背後飄來一句“會遭報應的”。兩個人回頭看,卻滿街的人,找不出是誰在說話。


    少年狂笑道:


    “哈哈哈,爺爺殺了你們,如同宰隻雞……報應?爺爺好生生站在這裏,看怎麽報應。你們這群奴狗,有本事乞求雷霆來劈呀……”


    話音未落,平地驚雷。


    轟……


    馬車散架,少年與馬夫的手腳不知道斷成了多少節,扭曲蜷縮在一堆碎木條中,慘嚎不已。偏偏馬兒又毫發未傷,驚得往前一竄。


    白光一道如電閃,從街麵穿過。


    如果從高空下視,可以看見從鎮子西北角的奴市開始,房屋被白影穿出一線空洞,向東南延伸。


    碰到磚牆影壁也一穿而過,絕不滯留。經過之處,地麵堅硬的青石崩碎,裂縫如同蛛網。


    好像有一個巨人手執無形的鋼釺,將整個城鎮捅穿。


    又好似一副繁華的市井圖,被仙人重重一筆拖下分成兩半,筆鋒所向披靡。


    爆鳴聲,崩裂聲,尖嘯聲……一路跟隨,如淵龍咆哮。


    沿線的樹葉花朵被簌簌震落,塵灰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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