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啷……


    脫手的鋼刀在木台上蹦了幾蹦,震顫不已。一枚黃澄澄的銅錢赫然鑲嵌,穿透了厚實的刀身,竟沒碎裂。


    對麵河灘上,烏烏泱泱的人群爆發驚叫,騷動著散開。


    白影實在太快了,令他們反應不過來。


    從他們身後湧出一隊隊佩刀的皂役模樣者,目瞪口呆望向山陰堡,又“哇哇哇”朝上遊一裏的木橋跑。


    山陰堡三千精兵,今日堡內隻暗藏了一千。餘下兩千分成四處,駐紮在十裏之外,布置成了一個口袋陣。


    假如科學狗膽大包天劫法場,堡中將騰起狼煙。屆時包抄合圍,甕中捉鱉。狼煙若不升起,不能擅自行動,以防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所有人都懵了。


    踏波渡江,疾行若虹,難道科學黨人派出了仙師?


    這不科學!


    魯方嚇得語無倫次,手舞足蹈,尖叫道:


    “不得了,了不得。劫,劫法場了……快點火,狼煙示警!”


    魯長元狠狠瞪了草包兒子一眼,含笑迎上從側欄轉過來的吳太乙,請示道:


    “大人,逆賊自投羅網。山陰堡上下,願為道門馬前卒。”


    吳太乙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走到門樓的中央站定,望向下麵的行刑台。


    敢劫法場者,鐵定有來無回。可怎麽都沒有料到,竟然斜刺裏殺出了一個強大修士。瞅其淩厲威猛之勢,三千精兵未必困得住。


    當感覺對方身外有微弱的法力波動,他心裏又踏實了。


    無論道士,佛修,雜門野修,包括異能,統統屬於修行體係,與科學天然對立。來人隻要不是科學狗,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白光一道,從深陷的大坑內射出,眨眼掠上了行刑台。


    一位披頭散發的白衣書生繞台三圈。


    第一圈,台上的人像下餃子一樣飛出。無論是刁貴、護衛,還是法師……統統無差別對待。


    可笑那名法師,還自不量力地抵擋了一下,將拂塵劈頭蓋臉打過去。被書生一掌拍在麈尾,頓時塵柄倒摜,從前胸鑽進,從後背透出。


    這一柄打得老蒼頭和黃堂無還手之力,亦兵刃亦法器的拂塵,在對方的眼中,渾如雞毛撣子。


    第二圈,書生伸出雙手淩空虛抓,老蒼頭與黃堂懸浮而起……


    轟……


    奴隸們炸群了,呼喊聲四起。


    “完美戰士……“


    “指揮長……“


    科學狗並非個個都孱弱,傳說中的完美戰士就很能打。周榮威震方圓幾百裏,越是被各大領主妖魔化,威懾力就越大。


    鐵幕之下,各種荒誕不經的故事滿天飛。一見到書生那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任誰都會以為是周大指揮長了。


    幾個被黃堂與老蒼頭策動的骨幹,也沒見過周榮的麵。猜測“指揮長“一旦駕臨,科學黨人的大部隊便隔不了太遠。


    隻是,情況與預估的不一樣。


    黃堂交待過,槍聲響起才是暴動的信號。否則就老老實實潛伏,等下一個聯絡員來接觸。


    敵人環伺,信天遊本想把兩名垂危的同誌帶到偏僻地方救治。但稍微一晃,他們就呻吟得厲害。內外傷太嚴重了,一旦移動,怕斷骨戳破血管或者內髒。


    沒辦法,隻能就地治療。


    二人的身軀緩緩下降,白袍繞台踏出第三圈,足下霧起。


    踏波渡河時,鞋子與褲腿全部濕透。空氣又潮濕,最適合施展起霧術。


    門樓之上,五大領主麵孔嚴峻。


    書生擺明了劫法場,為何吳大人還不發號施令?


    眾護衛原地不動,小腿肚子直哆嗦,生怕樓上下令衝殺。


    瞧瞧,“獨腳大仙”刁貴被踢得撞到了城堡牆壁,變成一攤爛泥。平日耀武揚威的山陰堡首席供奉癱坐於地,低頭研究胸口長出的一截麈尾,有上氣沒下氣……


    疤臉大漢阿彪與一名老者,帶領五名青壯越眾而出。


    見七人走向行刑台,奴隸們猶豫了一下,陸陸續續跟上。最後,八百個奴隸推搡開眾護衛,水泄不通地將行刑台包圍,沉默守護。


    眾護衛一則被書生的威勢嚇破膽,二則未接到命令,三則人群裏有自家的親戚。反正攔也攔不住,便順水推舟散開了。


    白霧升騰,隻過了十幾息,將木台遮蓋得嚴嚴實實。


    “哼!”


    魯長元悶哼一聲,不安地用眼角餘光瞟吳太乙。


    老貨忒精明,一不僭越光明正使,二不命令護衛砍殺。倘若把奴隸砍光殺盡了,誰來耕田?可當下的景象,怕是會令道門生出懷疑,該如何是好?


    另外四名領主幸災樂禍,合計怎麽利用這次機會,搞垮山陰堡……


    見來人施展法術,吳太乙將小鼎攏入了袖中。在心裏掂量了一陣實力對比,麵孔輕鬆了不少,猶帶疑惑。


    這貨是來幹嘛的,不言不語,難不成即將處死的人裏有他親戚?兩個囚犯命如螻蟻,送順水人情也未嚐不可。


    無論如何,先摸清楚底細與來意再說。


    他微一偏頭,看了最親信的仙師一眼。那廝會意,一拍欄杆,衝著下方戟指嗬斥。


    “呔,來者何人。“


    等了等,壓根沒有回答,對方不理睬。


    仙師以為自己的聲音小了,運足丹田之氣,朗聲道:


    “無量天尊,何方道友駕臨?桃都的光明使者在此,請速速通名。“


    這番話算相當給麵子了,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場麵尷尬了。


    那仙師麵色一沉,差點探手去腦後拔桃木劍,又強行忍住了。


    對方沒逃跑,隻施展一個普通小法術遮掩身形。作為堂堂的光明使者,在眾目睽睽之下,還真不方便幹出偷襲醜事。


    魯長元見吳太乙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眼珠子一轉,低聲道:


    “跳梁小醜,何勞尊使出手?吳大人,山陰堡自有幾名供奉,不如由他們去教訓一下狂徒。“


    他再不表現,怕沒機會了。護衛統領竟是科學黨,奴隸們又露出了暴動之勢,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吳太乙點點頭。


    魯長元身後的一名法師站出了出來,稽首道:


    “某願往。“


    老狐狸大喜,道:


    “先生出馬,當然手到擒來。長元備下黃金百兩,下品靈石兩顆,等待功成。“


    那法師走到圍欄旁邊,從懷裏掏出一方小令牌,熟練地合在掌中渡入法力,數息後往空中一拋。


    這貨修行二十幾年,勉強熬到了通幽上境。哪有什麽厲害寶貝,法器純屬大路貨。擱在名門大派毫不起眼,踏入遺落之地的江湖卻屬於響當當角色,可以秒殺低階法師和武者。


    至於方才,首席供奉被幹掉,他隻當不小心。那廝是一個體修,近戰厲害,法力並不強大。


    令牌旋轉如輪,迎風便長。頃刻變成半塊石碑大,流星趕月一般砸向白霧中心,帶出了淩厲的風聲嘯鳴……


    啊呀……


    木台周圍的奴隸一片驚叫,亂哄哄仰頭,悍不畏死地向空中伸出了手臂。


    想螳臂當車?


    那也得看,有沒有這個資格!


    眨眼之間,“石碑”便沒入了霧中。


    然後……


    就沒有什麽然後了,什麽都沒有發生。


    聽不到驚天動地的炸響,聽不到悲慘的哀嚎,連撞擊木台的磕碰聲也欠奉。


    白霧依舊,嫋嫋飄搖,凝而不散。


    兩息之後,霧裏傳出一聲“嘎嘣“脆響。天空仿佛演雙簧似的,配合出了一聲淒厲慘叫。


    奴隸們莫名其妙,四處張望。突然有人跳起來,驚喜叫道:


    “在上麵,在上麵……”


    隻見門樓之上,法師一隻手抓緊欄杆,另外一隻手撫摸胸膛,口噴鮮血。


    他日夜溫養的法器,被對方硬生生捏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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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iv嘟嘟嘟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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