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覺進入達摩堂學武,法相名為授藝,實則百般刁難。慧覺每日除了練習一些皮毛武功外,還要做各種粗重活計。眾僧看在眼裏,卻是敢怒不敢言。法相笑裏藏刀,告訴慧覺昔日達摩先師為弘揚佛法,而六次受毒,所以苦修心誌方能有所大成。慧覺宅心仁厚,哪裏知道法相的心思。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半月有餘,智善禪師當場試練慧覺功課,孰料泯然眾人。智善忙問慧覺為何武功毫無精進,慧覺欲言又止。這時法相開口答言,告訴智善禪師,慧覺資質平庸不是練武的材料。


    智善禪師點了點頭,敦促慧覺回去勤加苦練。待四下無人之際,智善禪師找來達摩堂歸地的小僧慧淨,向他了解慧覺的情況。慧淨言辭閃爍,一邊說話,一邊時不時的向外麵看。智善禪師詢問慧淨,什麽事情讓他心神不寧?


    慧淨撲通一聲伏地便拜,他戰戰兢兢的告訴智善禪師,慧覺來到達摩堂並沒有學到武功,而是去做髒活累活。智善禪師讓他細細講明,慧淨隻得據實相告。了解實情之後,第二日全寺晨課,智善禪師舊事重提,法相仍然虛言誆騙。智善禪師找來慧淨與法相對質,法相見事情敗露,隻好默然認錯。


    “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法相身為達摩堂首座,不知恪守五戒,理當從重責罰。戒律院法空依照智善禪師訓示,打了法相二十法杖。受刑過後,法相被罰抄寫《心經》一千遍。


    他狠狠地瞪了慧淨一眼,出了大雄寶殿。


    法相走到後山,蓄勢風雷動、掌劈江海平。一塊山岩瞬間開裂,他亦在這石崩星碎之際,滿腔的憤怒迸發出來。這時忽聽草叢中窸窸窣窣聲響起,法相瞠張怒目,喊了一聲:“什麽人在那裏?”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吞頭獸鎧的人,從草叢中探出頭來。法相指著他說道:“好個膽大包天的賊人,竟敢擅闖佛門勝地。”這身著鎧甲,尖嘴猴腮的將軍,不是別人正是呂四。他嘿嘿冷笑一聲反唇相譏:“好個和尚,犯了嗔怒、妄語,理應重重受罰。”


    法相怒火躥跳,發掌向呂四麵門打去。呂四藏頭露尾,見法相來攻,一溜煙跑到山石後麵。


    他衝著法相張牙舞爪,言語神情滿是譏笑嘲諷。法相大怒追隨其後跟了過來,煙塵四起之後,魚龍網將法相牢牢縛住。


    呂四麵帶獰笑,對法相說道:“嘿嘿嘿,我說你這個賊禿犯了嗔戒,還真的沒有說錯。看看你一臉暴怒,哪像個久修德道的高僧。”法相意領丹田氣、腳分四平馬,雙臂道道青筋鼓起。


    呂四從懷中抓出一把粉末,衝著法相揚去,法相瞬間雙腿癱軟摔倒在地上。


    待他醒轉之際,發現自己被牢牢綁縛在山岩上。呂四對他說道:“禿驢,你縱然是武藝高強,還不是一樣著了本將軍的道,這小小的醍醐煙就能讓你束手就擒。嘿嘿嘿。”


    法相呲張獠牙,衝著呂四大吼道:“卑鄙無恥的宵小,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有什麽可自鳴得意的。”呂四聳肩冷笑,譏叱法相忘恩負義。此言一出,法相頓時啞然失聲,他在心中暗暗思忖道:“這個潑賊對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難道他去而複返,一直悄然隱藏在寺中?”


    呂四見他默不作聲,向身邊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錦衣衛來到法相身邊,捏住他的嘴巴將一粒丹丸推了進去。法相吞咽了一下嗓子,大罵道:“惡賊,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呂四對他說道:“你試試吐納一下,看看氣海穴是不是如萬蟻噬心一般。”法相運息吐納,果然感到氣海穴灼痛不已。他驚怔雙眼,一副呆若木雞的僵凝表情。呂四怪眼一翻,惡狠狠地告訴法相,他已經服了蝕心斷骨丹。三日之內萬蟻噬心,三日之後化作一灘濃水。


    法相驚叫一聲,忙問他想幹什麽。呂四告訴法相,讓他把慧覺交出來,就放他平安回寺。


    惡從心中起,法相轉了轉眼珠,對呂四說道:“是不是交出了慧覺,你就把解藥給我?”呂四又是一陣狂笑,讓法相將醍醐煙放到寺中高僧的茶飲之中。


    呂四得寸進尺,令法相十分惱恨,然而命係一念之間,法相隻得屈從答應。呂四命錦衣衛解開法相的繩索,將他放了回去。法相回到寺中,慧淨正在到處找他。法相想到慧淨在智善禪師麵前搬弄是非,他立時感到氣不打一處來。他怒問慧淨找他幹什麽,慧淨心驚膽戰地說道:“師父,方丈邀請智清師叔去聽茶禪會,他要你到夥房幫忙燒水去。”


    “燒水?”這可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法相靈機一動將慧淨領入房中,將珍藏的雨前龍井遞給了慧淨,他告訴慧淨,自己還要抄寫《心經》,請他代為去夥房燒水。慧淨點了點頭,拿著茶盒離開了。


    當晚智善禪師在大雄寶殿邀請智清、智真、智和,三位禪師舉行茶禪會。四位高僧品茗論法,話中處處禪機,令在場僧眾受益匪淺。慧淨拿著雨前龍井對智善禪師說道:“方丈,這是我師父讓我拿來的,請師伯師叔們品鑒。”


    一開茶盒香氣四溢,令人猶如置身幽穀清溪,頓時有心曠神怡之感。智善禪師麵帶喜悅,讓慧淨去夥房將茶水沏好。慧淨轉身離去,不多時一杯杯沁人心肺的香茗呈現在眾僧麵前。智善禪師輕呷一口,連連誇讚回味無窮。四位禪師繼續品茶論佛法,半個時辰過去了,智善禪師隻感到頭暈目眩渾身乏力。他回視身邊的三位師弟,境況與他一般無異。


    眾僧見方丈身體異樣,忙上前關切詢問。智善禪師心明眼亮,隨即知曉問題出在茶水上。他將夥房小僧悉數喚來,一番細細查問並沒有發現異常。眾僧之中唯獨少了法相,智善禪師當即詢問道:“慧淨,你師父去哪裏了?”


    慧淨閃身出現,對智善禪師說道:“方丈,師父他在戒律院抄寫經文。”智善禪師封壓心脈,不使毒氣攻心,他雙眉緊鎖地說道:“慧淨,把你師父喚來。”


    慧淨來到戒律院,燈火依稀、寶經卷卷,法相卻是蹤影皆無。慧淨正在徬徨思量,忽然見窗外人影急掠而過,他心下吃了一驚。慧淨打開屋門,尋影覓跡,悄悄跟在黑影的背後。隻見一人東張西望,鬼鬼祟祟地往後山上跑。


    此人從懷中掏出響箭,朝著天上射去。慧淨驚恐萬狀,衝著那人喝道:“你是什麽人?”誰知此人聽到喝聲,竟然是亳無懼怯之意。他回應一聲道:“慧淨,是你嗎?”慧淨依舊用驚顫的語氣問師父到後山幹什麽?


    法相將慧淨引到山上,百般言語掩蓋事實,趁著慧淨猝不及防的時候,發掌將其打入山崖。


    呂四看到法相的信號之後,馬上帶著錦衣衛從後山殺上寺來。他命令一部分錦衣衛留下,用強弓硬弩守住下山要道。


    智善禪師見慧淨遲遲未歸,正在疑惑之際,山下喊殺之聲大起。僧眾倚住門口全力戒備,呂四一幹魑魅魍魎繡春刀寒光點點、冷森幽幽,殺氣騰騰的闖入寺中。呂四卷土重來,今日少林寶刹定要經曆一番劫難了。


    呂四將門旁的一名武僧推到一邊,臉上現出不可一世的囂張。他厲睜豹目環眼,惡狠狠地叫嚷道:“你們這班禿驢聽著,識相的就趁早把慧覺交出來。倘若敢說半個不字,讓你們少林寺片瓦不留。”


    智善禪師念了聲“阿彌陀佛”,繼而對呂四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位將軍戾氣太重,何不在本寺靜心參研佛法,化解心中業障,豈不是功德一件?”


    呂四歪眉斜眼,衝著寶刹吐了口唾沫,他大罵道:“你少在這裏放屁,本大爺好酒好肉吃著,難道腦袋讓門擠了,跑到這個鳥寺吃白菜豆腐?”


    智清禪師見呂四冥頑不靈,今天想必隻能以武降妖除魔了。然而現在氣海翻騰,渾身軟弱無力,想來今天自己可能要在劫難逃,然而密信關乎黎民百姓,絕不能落入歹人手裏。他暗暗給慧覺使眼色,讓他趕快逃走。寺中逢此大難,慧覺豈能獨自偷生。


    呂四放下狠話,智善禪師不予理會,令惡賊火從心中起。他喝令錦衣衛圍攻合寺眾僧,僧人們麵臨大敵,以羅漢陣禦敵。雙方刀來拳迎、你攻我防、彼進我退,殺得天昏地暗,難解難分。


    不多時僧眾摩肩接踵,排列銅牆鐵壁陣,隻見拳掌生風、龍吟虎嘯,錦衣衛數次上前,均被打的丟盔棄甲。呂四氣得哇啦哇啦怪叫連連,這時一人翻龍卷雲,闖了進來。


    智善禪師一看,臉上流露出喜悅之色,來者正是達摩堂首座法相。僧眾們說道:“法相師叔,賊人們騷擾寶刹清修,快將他們趕出去。”


    法相嘴角抹出一絲冷笑,轉身之際大力金剛掌雷霆萬鈞,將僧眾盡皆打翻在地。智善禪師驚怔的目瞪口呆,寺中唯有呂四的得意的狂笑聲久久回蕩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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