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塵默默的想著這個問題,然後沉默了一下午。


    秦沐好奇道:


    “老師,您也想不透這些問題嗎?”


    牧塵搖頭道:“母雞。”


    秦沐臉色如常,呆呆的看向天空。


    接下來的日子裏,秦沐不再像以前一樣,開始思考很多千奇百怪的奇葩問題。


    牧塵對此見怪不怪。


    當修道之人的境界到達一定程度,就會對周圍的一切事物產生很多的疑問。


    這便是修道之人了解這個世界的方式。


    而這種所謂的境界並不一定僅僅隻是修為,更是心境。


    很顯然,現在的秦沐已經到了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甚至其他世界的階段。


    這也證明,他的心境修為,已經到了這個世界所容納不到的地步。


    哪怕他僅僅隻是個金丹期的修士。


    “老師,天有多高,地有多寬?”


    “在於心,並且天地其實是個不規則的球體,並且在不停運轉。”


    “可是大地是平的。”


    “那是因為你站的不夠高,也不夠遠。”???.23sk.


    “可若是這樣,人不是會在球上掉下去?”


    “因為規則,在這座星球之上,無數規則疊加束縛,於是形成了這種安穩的環境。”


    ....


    “時間好漫長。”


    “哪來的時間?”


    “老師,古聖人以二十四時分天地變化,不就是時間?”


    “古聖人也是人,人給天地指定的規則,終究不是這個世界原有的規則。”


    牧塵搖頭,輕聲道:“拋棄一些原有的觀念和對這個人間的愚蠢認知,你才能更好看透這個世界的本質。”


    他搖了搖頭,有些感歎和悵然:“天地本就無規則,小沐,人間從無喜樂哀愁,悲歡離合,人才有。”


    聞言,秦沐靜靜看著天空,第一次覺得如此的陌生和動人。


    少年眼神清澈明亮,像一隻想要衝破籠中的小鳥。


    ....


    “老師,您的學問好大。”


    “有多大?”


    “感覺跟天一樣大。”


    “那是自然,我教過很多學生,你是其中最差的一個。”


    秦沐羞澀撓了撓頭。


    “但卻是最像我的一個。”牧塵拍了拍他的腦袋,輕聲道,“上一個徒弟跟你出身差不多,猴裏猴氣的。”


    “猴子師兄後來怎麽樣了?”


    “讀書考功名,當朝宰相,修道修長生,拯救人間,大夢輪回,悟出真我。”


    秦沐脫口而出:“臥槽...”


    牧塵深以為然點頭,“不像某人,修道數十載,結果金丹擺爛。”


    秦沐:“.....”


    .....


    “老師,我悟了。”


    “我什麽都沒說你怎麽就悟了?”


    “道乃天地運轉之規律,乃萬物生滅之法則,其餘種種,皆是虛妄。”


    “厲害的,厲害的。”


    “嘿嘿。”


    “可你為何還在金丹?”


    秦沐得意的笑容嘎然而止。


    ....


    歲月流逝。


    小鎮的街景變了又變。


    捕魚出江的奈落河喧鬧不再。


    最為繁華的騾子集市人可羅雀。


    路旁小道那碎裂不堪的青石板也徹底重鑄。


    仿佛鎮子,也一下子老了無數歲月。


    秦沐保持著中年的樣子,然後看了眼同樣是中年道士模樣的老師,心懷敬畏感激。


    求道多年,已然知道。


    一日夕陽。


    牧塵帶著秦沐走在江邊,欣賞落日餘暉。


    秦沐長衫飄搖,儒雅出塵,眼神中偶爾流露出的滄桑惆悵,比皇宮內那些讀書人還更像讀書人


    “老師,您來這個人間究竟是為了什麽?”


    秦沐突然開口笑道,神色真誠。


    牧塵雙手負後,淡淡道:“尋一樣東西,一樣我到現在還未曾尋到的東西。”


    秦沐作揖,道:“學生可以幫尋。”


    牧塵微笑搖頭。


    秦沐並不執著,輕聲道:“學生有一事相求。”


    “嗯?”


    “先生如何守住本心?”


    秦沐輕聲道:“歲月流逝,修為增長,我忘記了很多事情,竟發覺也逐漸看淡許多事情,我很怕....”


    怕曾經無比看重的東西,如今不值一提。


    怕曾經的那個自己,不再存在。


    怕那個心愛的姑娘,會漸行漸遠。


    這話很容易理解。


    大道無情,越強大,神性便會碾壓人性。


    修道之人,便是一個自我抗衡的過程。


    這證明,秦沐現在的道心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現在的境界,也是每個修道之人必須經曆的過程。


    “問心。”牧塵給出答案。


    “問心?”


    “每個人的道心之中,都得放些東西,可大可小,永不忘懷。”


    秦沐無比鄭重。


    “先生如何問心?”


    牧塵眯起眼睛,隻是想起了那一幕。


    他輕聲喃喃道。


    “求學時,陰雨天。”


    “學院停課,家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少年關好臥室門窗,打開電腦。”


    “qq裏喜歡的女孩子頭像不時閃動著。”


    “廚房內的高壓鍋嘟嘟嘟的叫著。”


    “老爸和朋友打麻將的聲音從客廳不時傳來。”


    “一個下午都在遊戲和qq聊天界麵裏來回,晚上更沒有繁瑣的作業。”


    “臨了深夜老爸端來一碗綠豆湯,罵道喝完滾去睡覺,然後關上門出去跟兄弟喝酒,討論著今天誰贏誰請客。”


    黑夜裏,


    少年和少女的信息回的飛快,吐訴著最笨拙最誠摯的歡喜。


    一切都很美好。


    對未來充滿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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