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一臉愕然。


    門外,王老二百般無聊的想著晚些去看雜耍,聽到這話,不禁一驚。


    “小人願獻上妻子!”


    楊玄眨巴了一下眼睛。


    這是獻妻?


    玉景見他愕然,就說道:“草原上每當一個部族被擊敗後,部族首領就會獻上自己的妻子,以示臣服。小人的妻子出身馭虎部,頗有些意思。”m.23sk.


    這是暗示!


    楊玄幹咳一聲,“你先去吧!”


    玉景叩首,“小人心甘情願獻上妻子,使君隻管用。”


    隻管用!


    楊玄嘴角抽搐。


    等玉景走後,王老二進來,“郎君,可要去州廨?”


    “今日就不去了。”出差一趟,好歹給自己放半天假。


    楊玄想到了詹雅,突然覺得有些燥熱。


    “郎君,那個女人,要不得呢!”王老二一臉憤怒。


    “為何?”


    老二果然渾身正氣!


    楊玄欣慰的覺得這是自己言傳身教的結果。


    “養一個人要花銷不少呢!他自己的婆娘自己養著!”


    楊玄:“……”


    “老二,這女人是……”


    “女人也是人!”


    “女人……”


    “女人吃的凶,隻是背著吃!”


    “女人……”


    “女人還動不動就埋怨男人沒出息,掙不到錢!”


    楊玄嚴肅的道:“老二,女人會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親,你這等想法,很危險!”


    “我就養自己的妻子啊!”王老二說道:“別人的妻子,憑什麽要我養?送我我都不要!”


    綠燈閃爍,朱雀幽幽的道:“好吃不過餃子……”


    “去吧!”


    知曉王老二的三觀還在正常人範疇,楊玄老懷大慰,大手一揮,讓他去看雜耍。


    “對了老二,那個梁花花你就沒點想法?”


    “不知道。”


    王老二一溜煙就跑了。


    “罷了,順其自然吧!”


    “郎君,李郎君來了。”


    李晗進來,“衛王去長安還未回來。”


    “他去長安作甚?”


    衛王這陣子沒來家裏蹭吃蹭喝,楊玄還有些不大適應。


    大侄子是個體麵人,蹭吃蹭喝後,也會送些東西,基本上隻多不少。


    而且送的都是稀罕東西。


    所以,楊老板不禁有些想念。


    “有人盯著衛王,並悄然下手,衛王去了長安。”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楊玄聽懂了,“楊鬆成?”


    “嗯!”


    “他這是要去抽楊鬆成的臉?”


    “他的性子你知道的,長安此刻怕是不安寧了。”


    “嘖!”楊玄說道:“這事兒,就怕他鬧大了。”


    “誰說不是呢!”


    大侄子不蠢,但常年養成的脾氣不好,遇到挑釁他不會轉彎,而是會抽回去。


    “別人有爹護著。”李晗幽幽的道。


    “他也有爹。”楊玄說道。


    “你是臣子,不好說話。”


    “理解萬歲。”


    “那我說。”


    “我聽著。”


    “有等於無!”


    “咳咳!”


    “甚至,那個爹還會坑他一把!”


    “咳咳!”


    “你喉嚨有毛病?”


    “沒,是你腦子有毛病!”


    “說說。”


    “你明知他那個爹是個能衝著兒子下狠手的,為何不攔著他?”


    “你覺著,我攔得住?”李晗張開雙臂,“他一巴掌就能抽死我!”


    “他舍不得!”


    衛王沒幾個朋友,看似粗豪的他,實則對朋友最是貼心。


    “是啊!所以,我準備去長安看看。”


    楊玄這才注意到李晗穿著的是便於出行的衣裳,背上還背著鬥笠。


    “我勸你最好別去。”


    “為何?”


    “你夠聰明,可卻不知曉這裏麵的彎彎繞。”


    “你想說誰?”


    “帝王,製衡!”楊玄說道:“帝王製衡最忌憚的是什麽?”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智商就是讓別人羨慕嫉妒恨,李晗頃刻就醒悟了,“意外!”


    “沒錯,帝王下一盤棋,本來都盤算好了,偏生外麵丟來一枚棋子,你說,他會如何想?”


    “是我疏忽了。”李晗很認真的致歉,“對了,有酒嗎?”


    “隔壁的酒呢?”


    大侄子準備了不少美酒啊!


    李晗一點都不難為情的道:“被我喝光了。”


    “你這是酒囊飯袋!”


    “等我以後繼承梁王爵位,會還你們的。”


    “嗬嗬!你覺著我會信嗎?”


    “我信就夠了。”


    二人都沒說什麽擔心的話。


    可心中都在擔心著在長安的衛王。


    ……


    長安的盛夏有些燥熱。


    達官貴人要麽在家中享受冰塊降溫帶來的愜意,要麽就去曲江池戲水為樂。


    百姓依舊頂著烈日勞作,看著那些貴人享樂,心中連羨慕都沒法生出來。


    一個老人帶著十餘歲的孫兒,挑著擔子在曲江池裏販賣瓜果。


    孫兒看著那些貴人在大樹下坐著,案幾上擺滿了美食和美酒,還有冰塊凍著瓜果和酒水,不禁豔羨的道:“阿翁,這般好舒坦。”


    老人說道:“這是命呢!娃,咱們沒這個命。”


    “我隻是想想。”


    “沒這個命就別想,想多了你會煎熬,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整日做白日夢,做事情也魂不守舍的,耽誤事呢!”


    “阿翁你咋知道的?”


    “老夫當年也想過。”


    “那咱們就該一輩子受窮嗎?”


    “好生做事,不懈怠,剩下的,看命。”


    衛王就站在一棵大樹下,看著這對祖孫挑著擔子走過。


    “是啊!許多事,都是命!”黃坪感慨道。


    “沒什麽命。”衛王淡淡的道:“命這個東西,虛無縹緲。”


    黃坪一身青衫,看著分外出塵,“大王,命數這個東西還是有的,該你富貴,你就算是躲在山中也會富貴!該你貧困,你就算是出身高貴,依舊會顛沛流離。”


    衛王蹙眉,“既然命數都定下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那,還掙紮什麽?”


    躺平吧!


    等命運砸下來。


    黃坪尷尬一笑,剛想說話,一個侍衛過來。


    “大王,王妃進長安了。”


    衛王說道:“接了來。”


    晚些,二人在王府相聚。


    “你讓我來長安作甚?”衛王妃冷冷的道。


    “和離!”


    衛王妃一怔,“你……真想試試?”


    皇子和離,從未有先例!


    “總得試試。”衛王依舊是話不多的模樣,“對了,大郎如何?”


    “不記得你了。”


    “這樣最好。”


    “以後你若是奪嫡失敗身死,他也不會難過。”


    “嗯!”


    “你倒是多說幾句話啊!”衛王妃炸了。


    “說什麽?”衛王平靜的道:“你我的姻緣本是被人安排,我的性子你知曉,若是咱們就這麽過日子,遲早有一日,不是你打死我,便是我打死你!”


    “我性子急躁,你性子殘暴,嗬嗬!”衛王妃冷笑道:“可你的殘暴不過是掩飾罷了。”


    “你看不起我!”


    “對!我看不起你!”衛王妃說道:“我若是你,要麽就自請去王爵,做個平民,要麽就和越王針鋒相對。”


    “我拿什麽與他針鋒相對?”


    “拿你的身份!”


    “你性子急躁,這我能忍。可許多時候卻蠢!”


    “李彥!”衛王妃怒了。


    “我知曉你的蠢也是裝的。”衛王笑的很自嘲,“嫁給我之後,你若是精明能幹,聰慧無比,以後怕也難逃一死。故而,蠢一些,興許以後還能活。”


    衛王妃沉默了下來,“你想怎麽做?”


    “直接提。”


    “皇帝會覺著你在打他的臉,他會抽你的臉。”


    “他沒力氣了。”


    “楊鬆成會順勢收拾你!”


    “我剛打斷了他心腹的腿。”


    “你……真是殘暴。”


    “你夠蠢!”


    “說吧,可要我幫襯?”


    “不必。”


    “那你讓我來長安作甚?”


    “讓他們看看咱們之間沒了情義。”


    “這麽說……”


    劈劈啪啪!


    衛王府宛如遭遇了一場地震。


    “陛下,衛王和衛王妃在王府中大打出手,府中被毀多處。”


    韓石頭帶來了這個消息。


    皇帝安坐著,一身道袍,微微瘦削而白皙的臉,看著仙風道骨。


    “那個逆子想作甚?”


    “奴婢不知。”


    韓石頭知曉,衛王剛弄斷了國丈心腹的腿,幫了皇帝一個大忙,故而皇帝才會有這等閑情雅致過問這個兒子的家事。


    “陛下,衛王求見。”


    皇帝點頭。


    貴妃起身告退。


    皇帝說道:“鴻雁留下。”


    貴妃笑道:“這不合規矩。”


    皇帝說道:“你是他的長輩,無需避嫌。”


    長輩……韓石頭低下頭,眼底深處,一抹不屑閃過。


    確實是長輩,不過,是兄嫂!


    衛王來了。


    行禮後,皇帝問道:“你在家中鬧騰什麽?”


    “阿耶,我想和離!”


    衛王沒有轉彎抹角,直接提出了要求。


    皇帝:“……”


    貴妃:“……”


    韓石頭:“……”


    周圍伺候的人:“……”


    皇子的後院不可能一團和氣,多年來,某些皇子和妻子之間的關係勢同水火的也不少見。


    可沒誰會說和離!


    皇家的麵子要不要了?


    在中原文化中,夫妻和睦是一個重要的道德標準。


    皇室的責任便是垂範天下。


    比如說帝後和睦,父慈子孝……


    這才是皇室該幹的事兒。


    一旦越過這個道德標杆,對於皇室而言就是個打擊。


    不道德!


    這個標簽對皇室的聲望影響太壞了。


    和離!


    這是瘋了?


    皇帝手中的茶杯猛地砸了過來。


    就砸在衛王的額頭上。


    砸出了一個小口子。


    鮮血伴隨著茶水緩緩流淌下來。


    衛王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阿耶,我和她過不下去了。”


    皇帝可以爬灰,但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家人壞了他的名聲。


    “滾!”


    皇帝指著外麵,貴妃趕緊上前勸慰。


    “衛王剛和王妃打鬧,這是在氣頭上呢!說了些糊塗話,陛下無需動怒。”


    皇帝冷笑,“你卻不知這個逆子,從小都是說了必做的。他此刻說要和離,這念頭至少有了數年。”


    衛王點頭,“我與她已經分開數年,期間就是見過幾麵。”


    這樣的夫妻,有等於無。


    “朕還沒死,你趁早斷了這個念頭!”


    皇室的名聲足夠臭了,再臭一些,其實也無所謂。


    但皇帝卻不覺得,他身居九重天,俯瞰著人世間,自覺天下人都對自己敬畏如神明。什麽爬灰,皇帝收了兒媳婦,那能叫爬灰嗎?


    “孩兒已經和她恩斷義絕了!”衛王抬著頭,平靜的道。


    “你這是想氣死朕?”皇帝白皙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


    這可是大罪。


    但凡聽到皇帝說這話,換了誰都會低頭。


    否則一個謀害君父的罪名砸過來,你不死,誰死?


    貴妃看了衛王一眼,眼中有勸誡之意。


    她還是太子的女人時,就知曉太子有個異母兄弟為人殘暴,在宮中打出來的名聲。


    不過二人之間從未有交集。


    直至她成了皇帝的女人,這才和衛王打過幾次交道。


    沉默。


    讓她覺得這就是一塊石頭,怎麽都無法擊破的巨石。


    可現在皇帝震怒,還不低頭作甚?


    皇帝喝了一口藥茶,“可是那個女人不賢?”


    衛王低下頭。


    “孩兒有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孩兒性子急切……”


    ……


    衛王妃在王府中等候著。


    黃坪在屋外稟告衛王在北疆的事兒。


    “……大王每日起來都會出去轉轉,有個老婦人就等在大門外,等大王出來,就行個禮,隨即走了。”


    “為何?”


    “那老婦人家貧,種些菜挑著販賣幫補家用。正好遇到大王,大王就說此後專門買她的菜。


    那老婦人知恩,每日準備的菜必然是最鮮嫩的,價錢也要的低。


    每日見不到大王出來,那老婦人就會擔心,詢問大王可是病了。”


    “這個世間,知恩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恩將仇報。”衛王妃搖搖頭。


    “是!”


    “他謀劃和離之事應當有數年了,卻莽撞如此,我看此事難。”


    衛王妃知曉黃坪是衛王的絕對心腹,和離這等事兒衛王也和他商議過,這才說了些心裏話。


    “大王說,有把握!”


    “他的話,我從不信。”衛王妃深吸一口氣,有些焦躁的道:“張楚茂如今成了南疆節度使,楊鬆成謀劃甚急……我就擔心大郎。”


    “王妃稍安勿躁。”


    “我如何能不躁?”衛王妃冷笑道:“他這番一鬧,我的名聲就臭了。幸而我也不想嫁人,守著大郎過日子更好。”


    一個侍衛急匆匆的跑進來。


    “陛下大怒,把大王禁足在宮中。”


    禁足,下一步就危險了!


    黃坪麵色一變。


    晚些,宮中有內侍來了。


    是貴妃遣來的,解釋情況。


    “陛下問是否王妃不賢。”


    衛王妃板著臉。


    “大王說自己有了女人。”


    衛王妃的手握成拳。


    你要奪嫡,名聲何等的重要!


    “大王說,他性子殘暴,王妃每日規勸,喋喋不休惹惱了他,就忍不住動手……”


    衛王妃的嘴唇動了動。


    你這是不把自己的名聲毀了不甘心嗎?


    你這樣,還怎麽和越王鬥?


    我都說了此生不想再嫁,無需考慮我的名聲,你!


    你,瘋了嗎?


    內侍問道:“敢問王妃,可是如此?”


    衛王妃臉頰微微顫抖。


    黃坪站在後麵,輕輕點頭。


    “是。”


    ……


    感謝新盟主“聚寶山千戶所千戶”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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