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及時伸手扶住了寧雅韻,另一隻手探脈。


    “掌教!”


    玄學的人有些惶然。


    楊玄一邊探脈,一邊看著這些人。


    這位總是躲在值房裏彈琴的掌教,仿佛沒有什麽存在感。可當他倒下後,大家才知曉,哦!原來是掌教一直在護著我們。


    這些年,玄學無為。無為聽著好聽,仿佛什麽事兒都能不管。


    可人活世間,總是會有一些麻煩纏身。你的能力越強,你手握的權力越多,麻煩就越多。


    名利,貪嗔,皆是因此而生。


    國子監一群高手,你說沒人眼饞,那是騙人的。可不管是誰,威脅也好,利誘也罷,都被寧雅韻擋在了玄學之外。


    而國子監學生能出仕,又是一個巨大的紅利。多少人看中了這個好處,想把自家人送進來。


    讓誰家的子弟進,不讓誰家的子弟進,這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這些,全都被寧雅韻擋在了玄學之外。


    故而,國子監師生們得以灑脫讀書,灑脫修煉。


    此刻,這個護著他們的人倒下了。


    雙目緊閉,那灑脫的氣息再也沒了。


    “掌教!”


    有人哽咽。


    “掌教啊!”


    一個教授跪下。


    噗通!


    頓時楊玄周圍黑壓壓一片,全跪了。


    嗚咽聲在夜色中幽幽蕩蕩,悲痛的情緒仿佛連月亮都感受到了,躲在了雲層後麵。


    昏暗中,楊玄說道:“還有脈!”


    唰!


    一群人齊刷刷的起來。


    “抬回去,老賊回去,讓娘子給掌教看看。”


    寧雅韻的脈搏還有,但楊玄不敢擔保有什麽問題。


    兩個教授一人一邊架起寧雅韻,安紫雨說道:“小心顛簸。”


    “司業放心。”


    兩個教授自信滿滿,隨即飄了起來。


    仿佛腳不沾地。


    昏暗中,三人就這麽飄向了臨安城。


    “現在有個麻煩。”


    玄學的人走了,韓紀說道:“這些都是皇帝的人,如今死在此處,皇帝會如何?”


    “不是我們殺的!”老賊說道:“冤有頭,債有主。”


    韓紀歎息,“許多時候,帝王行事不需理由。”


    “楚荷出城在前,寧雅韻出城在後,管我們屁事!”老賊冷笑。


    “先前城外大喊,怕是被人聽到了。”


    “都是軍士。”


    “軍士也難保會泄密。”


    一群人頭痛欲裂。


    王老二仔細搜索了楚荷的身上,得了一堆雜物。


    “是馬賊殺的呀!”王老二說道。


    “馬賊哪敢靠近臨安城?”老賊沒好氣的道。


    “我們說靠近就靠近了。”王老二覺得老賊傻了,“難道長安還會來看?”


    韓紀和楊玄麵麵相覷。


    “是啊!馬賊!”韓紀說道:“長安需要的不是理由,而是麵子。”


    “不管別人信不信,我信了就成。”


    楊玄吩咐道:“鬧起來,讓城中軍民知曉,今夜,有馬賊過境。”


    “發現馬賊!”


    臨安城沸騰了。


    隨即騎兵出擊,馬蹄聲讓臨安城難以入眠。


    寧雅韻被送到了楊家前院。


    周寧一番診治後,說道:“掌教的脈象有些古怪,看似虛弱,可卻連綿不絕,異常堅韌。”


    “這等情況……會如何?”


    “可會有危險?”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問著。


    周寧說道:“掌教修為高深……”


    “然後呢?”一群人眼巴巴的看著周寧。


    “沒法查探他的經脈。”


    “阿寧啊!當初你出嫁時,老夫就說過,要修煉,要修煉,修煉好了,子泰欺負你才有還手之力。就算是子泰不欺負你,遇到事也能自保不是。看看,現在就露怯了吧!讓老夫來!”


    鍾會一臉唏噓的走過來,伸手按住寧雅韻的脈搏,對其他人說道:“老夫當初也跟著阿寧的先生學了半年醫術。不是老夫吹噓,若非老夫不喜醫術,玄學第一名醫定然便是老夫。讓老夫試試!”


    他放出內息,順著脈搏往裏探索。


    一群人屏息看著他,有人目視安紫雨,安紫雨點頭,表示鍾會說的都是實話。


    阿寧的生活看來還真是不錯,麵色紅潤,精神抖擻……可舒坦的日子會讓人失去進取心。


    安紫雨覺得自己有必要稍後和周寧談談,咱就算是出了玄學,可也不能把修煉拉下不是。


    呯!


    安紫雨隻覺得眼前一花,就看到鍾會飛了出去。


    “掌教如何?”


    楊玄剛安排好追捕‘馬賊’的事兒,急匆匆的回家。


    一個人就這麽騰雲駕霧般的飛到了他的身前。


    呯!


    摔在他的腳下。


    隨即側身,單手托腮,仿佛是在躺在地上思考人生。


    “先生?”


    楊玄愕然。


    鍾會抬頭,“子泰啊!老夫在看看那邊的風景。”


    楊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沒啥啊!黑麻麻的。


    鍾會爬起來,楊玄扶了他一把。


    “老夫的內息剛探進去,就被逼了出來,隨即……”鍾會有些羞愧。


    老夫連昏迷的掌教都打不過。


    “原來,真是沒事?”安紫雨心中一鬆,“阿寧啊!你在家可是勤於修煉?”


    “沒啊!”周寧說道:“原先早上修煉的倒是勤奮,有了孩子之後就沒法修煉了。”


    你正在修煉,孩子突然嚎哭。你正在修煉,孩子突然要找阿娘……三番五次,不走火入魔才見鬼了。


    “那你的修為?”


    “提升了些。”


    “咦!”


    眾人納悶。


    “不修煉還能提升?”


    楊玄笑了笑。


    稍後,玄學的人走了。


    因為玄學最強大的醫者就是周寧,故而寧雅韻暫且擱在楊家。


    回到臥室,周寧換了衣裳,說道:“子泰,此事我也覺得奇妙,怎地不修煉還能提升修為呢?”


    楊玄脫掉衣裳,往床上一躺。


    “其實,事情並不複雜。”


    “你知曉?”


    周寧坐在他的身邊,把薄被拉過來。


    楊玄右手壓在她的腿上,“知曉一門秘技嗎?”


    “什麽?”周寧問道。


    “雙修!”


    “雙修?”


    楊玄一把把她拉下來,笑道:“就是,一人修煉,夫妻受益。”


    周寧看著他,“真的?”


    “是啊!”


    “那還等什麽?”


    “好啊!”


    “哎!子泰,你別……”


    “不是修煉嗎?”


    “你這個……”


    “這就是雙修啊!”


    ……


    第二日淩晨。


    楊玄起床,神清氣爽的道:“阿寧你試試,可曾修為大增?”


    周寧翻個白眼。


    “子泰,要節製。”


    “不怕。”


    “腎虛很嚴重,很難補回來。”


    “我修煉過秘技。”


    “什麽秘技?”


    “就是……你懂的。”


    “你和誰學的?”周寧蹙眉,“這等秘技不小心便會出岔子……”


    “安心,傳了數百年了,沒事。”


    “數百年?”


    周寧若有所悟。


    “就是怡娘給的。”


    皇帝麵對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若是沒有秘技傍身,豈不是成了藥渣?


    “去看看掌教吧!”


    周寧起床了。


    “可要我幫你畫眉?”


    周寧坐在梳妝台前搖頭,“不要,上次你畫的眉太彎了。”


    “你不懂的美。”


    楊玄歎息,隨即出門。


    “郎君。”23sk.


    章四娘在等候。


    她手中拿著洗漱的東西,對楊玄一笑,然後轉身走在前方。


    往日看的火冒三丈的搖擺,今日卻視若無睹。


    難道是我的境界提升了?


    楊玄心中一喜。


    但旋即知曉自己錯了。


    這隻是賢者時間罷了。


    洗漱,修煉,早飯。


    隨後去看寧雅韻。


    “還沒醒。”昨夜看護寧雅韻的教授起身道。


    楊玄探脈,發現脈搏和昨夜差不多。


    看來,死不了。


    安紫雨來了。


    隨行還有幾個教授。


    “如何?”


    “和昨夜一般。”


    “那就好。”


    安紫雨打個哈欠,“昨夜我回去翻看了許多前人論述,提及了此等事,說是脫胎換什麽骨。”


    楊玄不禁暗喜,心想若是寧雅韻的實力再度提升,這臨安城中,有幾人敢來撒野?


    楊玄出門了。


    安紫雨說道:“這個世間,最希望祭酒無恙的便是他!”


    “子泰是個好人!”鍾會讚道:“不負老夫當年的教誨。”


    “和你的教誨無關。”


    “為何無關?”


    得知寧雅韻問題不大後,鍾會的杠精本色迸發。


    “掌教若是不幸,誰最有希望接任?”


    “司業吧!”


    “老娘管不了你們一群棒槌!”


    “那就是……”


    鍾會一時間竟然語塞了。


    “就是子泰!”安紫雨也覺得好笑,“多少人孜孜以求的玄學掌教之位,他卻避之不及。”


    玄學掌教之位,對於楊玄來說就是毒藥。


    “郎君。”


    赫連燕在州廨等他。


    “淩晨有數騎出城,往南方去了。”


    “是去長安報信。”楊玄說道:“昨夜見到寧雅韻被架回來的人不少,此事,瞞不住。”


    “郎君好像不難過。”


    “為何要難過?”


    我還想笑。


    “此事之後,玄學與長安之間徹底撕破了臉。”赫連燕笑的就像是一頭狐狸,“以後,郎君就多了一隻臂膀。”


    “別想的太多。”楊玄說道:“許多時候,你得到了什麽,也會相應的失去什麽。老天爺很公平。”


    “得到了一個和長安分裂的玄學,但也得到了長安的敵意。”


    “對,燕啊!”


    “郎君。”


    “你管著這些,就得放寬了眼光,看的高一些,看的遠一些。”


    “奴,隻是郎君庇護之下的弱女子,隻聽郎君的吩咐。”


    這個騷狐狸,桃花眼中含情,兩腮緋紅,小嘴兒微微張開……


    賢者時間,好像過去了?


    楊玄幹咳一聲,“除非出動軍隊,否則陳州能幹掉楚荷的唯有玄學那幫子人。


    寧雅韻被架著回城,那麽,長安自然能猜到過程。


    玄學不怕,大不了重新回山裏去修煉,直至小貓兩三隻,誰都不在意。


    可咱們怎麽辦?”


    “此事是長安出手在先!”


    “帝王霸道,不講道理。”


    “他隻是想削弱黃相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若是長安要郎君死呢?”


    “那便弄死他!”


    這是楊玄第一次對長安露出了惡意。


    “燕啊!可怕了?”


    “不怕,反而有些興奮。”


    這娘們,莫非是個抖的?


    楊玄仔細看看,確實是興奮了,臉上的緋紅都擴大了範圍。


    “為何興奮?”


    “以前我一直想著弄死帝王,每當腦子裏冒出這個念頭,我就覺得大逆不道,於是,就有些興奮。”


    赫連燕有些不安,“郎君提及此等事,卻宛如吃飯喝水,讓我……興奮了。”


    “收著些。”


    “是,否則會被人發現。”


    “不是為了這個。是因為,以後會更興奮。”


    呃!


    赫連燕不解。


    不就是想在北疆和長安對峙嗎?


    更興奮的還有什麽?


    “謀反?可大唐雖說衰弱,在天下人的眼中依舊是正朔,這等時候誰敢謀反,天下共誅之。郎君,莫要輕易動這等念頭,不詳。”


    “我不謀反!”


    “那就好。”


    赫連燕鬆了一口氣。


    “對了,燕啊!哨探潭州之事,可以動手了。”


    黃春輝吐血,北遼是否會趁勢出手,楊玄的判斷七八成會動手。


    一旦動手,陳州軍作為新晉崛起的強軍,必然要出兵。可潭州軍呢?


    潭州軍自然會出兵牽製陳州。


    所以說,三大部的消亡,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潭州也是一件好事兒。


    他們可以不裝了!


    可以直麵陳州了。


    “郎君。”


    家中來人了,“寧掌教醒來了。”


    瞬間,楊玄的臉就笑開了花。


    好消息啊!


    “好好幹!”


    楊玄隨意的拍拍赫連燕的肩膀,急匆匆回家。


    赫連燕回身看著他離去,揉揉肩膀,“就沒趁機摸摸,還真是沒把我當做是女人?”


    楊玄回到家中,就見寧雅韻在前院散步。


    那些仆役離得遠遠的,誰都不敢打擾這位。


    老賊和王老二蹲在一邊,低聲說著。


    “看著好像有些不同。”老賊自認眼光毒。


    “都一樣啊!好像,弱了些。”王老二沒覺得有什麽區別。


    “好像氣度不同了。”老賊想了想,“就像是老夫那次遇到的貴人,栩栩如生呐!就是他這個模樣。”


    “掌教!”


    楊玄回來了。


    隨即,玄學的人也來了。


    “掌教,修為可曾受損?”安紫雨問道。


    “修為?好像,沒了。”寧雅韻笑道。


    “沒了?”安紫雨詫異,“修為怎地沒了?昨夜掌教還隨意就把鍾會崩飛了。”


    老夫不要臉麵的嗎……鍾會幹咳一聲。


    “難怪老夫說內息怎地沒了,原來,就是昨夜那一下,盡數放光了。”


    氣氛,一下就沉重了起來。


    楊玄的心情尤其難受。


    若是寧雅韻退位,誰上?


    就怕這夥人頂著他上去。


    而且還少了一個頂級好手。


    “可能修煉回來?”鍾會懊惱不已,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寧雅韻微笑,“為何要修煉回來?”


    眾人愕然。


    寧雅韻說道:“老夫說過,修為,對於老夫而言,隻是累贅啊!”


    安紫雨哽咽道:“沒了修為,短命。且一個強大的人,突然變得軟弱,誰能受得了?”


    “老夫並不軟弱!”


    寧雅韻笑了笑。


    他伸手,拍了一下牆壁。


    隨後進去。


    眾人呆呆的看著他。


    掌教,這是心灰意冷了吧!


    一塊磚頭突然崩落。


    接著,第二塊……


    第三塊……


    整堵牆的磚頭嘩啦一下,垮塌了。


    但就是不倒。


    中間,一根由單磚組成的柱子,一路延伸上去,直至頂部。


    輕輕一掌就摧毀一堵牆,這不奇怪,衛王夫婦都能做到。


    但摧毀一堵牆之餘,能精準的控製摧毀哪一塊磚頭,並能不損其餘磚頭分毫,甚至是不能震動到這根由磚頭組成的柱子分毫……


    要知道,磚頭之間是黏在一起的,牆壁垮塌時會牽累這根柱子,隻需震動一下,這根柱子就會轟然倒塌。


    這等精準的控製力……


    我滴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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