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跟我一夥了。”傅承鄞示威般攬著杜嘉伊肩膀。


    霍修宴雙眼幾乎噴出火,“杜嘉伊,這你怎麽解釋?”


    “傅少他……受了傷,需要人照顧。”杜嘉伊都快急哭了,努力想掙脫傅承鄞的手臂,可對方力氣太大,她掙紮那幾下在外人看來,更像是在撒嬌。


    霍修宴略怔了怔,神色慘淡,“他受了傷……哈哈……”笑聲悲愴而又壓抑,“可我也受傷了……”


    最後幾個字聲音極低,不細聽,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杜嘉伊也沒聽清,可她猜到霍修宴所說的內容了。


    她心裏呐喊,傅承鄞的傷跟你的傷不一樣。


    這是她欠下的債,隻能她自己償還。


    “修宴哥哥……”她嚐試著平息對方的怒氣,霍修宴猛地抬頭,眼中不加掩飾的厭惡和鄙夷驚得杜嘉伊倒退半步,想要說的話也憋了回去。


    一時間,她心如死灰。


    雖然霍修宴什麽都沒說,可她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杜嘉伊不想親耳聽到那傷人的字眼,低聲道:“傅少,我們走吧。”


    又是“我們”!


    霍修宴怒火被瞬間點燃,他嘶聲喊道:“杜嘉伊,婚禮取消了!”


    杜嘉伊腳步一頓,身子微微發抖,該來的還是來了,她努力強撐著笑了笑,“好。”


    霍修宴瞳孔收縮,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明明錯的是杜嘉伊,明明他已經讓步那麽多次……


    他隻想希望杜嘉伊低頭認錯,從此跟傅承鄞劃清界限,這很過分嗎?


    抑或是在杜嘉伊心裏,他本就沒有傅承鄞重要?


    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如一條毒蛇,瞬間攫住他的心。


    原來痛到極致,是麻木,如同歸於虛無的死亡,所有過往皆煙消雲散。m.23sk.


    “我們……退婚吧。”霍修宴木然說道。


    如果說前麵那句“取消婚禮”是氣話,這句則是他的真心話了。


    細細想來,除了玩笑似的合同婚約,他真找不到杜嘉伊愛他的證據。


    從前他可以安慰自己,杜嘉伊起碼也沒愛上別人。


    可現在,杜嘉伊心中的天平早已傾向傅承鄞。


    這不正是她的選擇嗎?


    杜嘉伊眼前一陣模糊,她隻恨自己走得太慢,沒能逃開這絕情的言語。


    “好!”她點頭。


    傅承鄞把她攬得更緊,“嘉伊,我們回家吧。”


    霍修宴呼吸一窒,回家……


    他們倆有家了?


    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已經退婚了,他有什麽資格過問人家的事?況且明知道答案,又何必自取其辱?


    爺爺一定早就知道了,隻是瞞著他。


    以為這樣就能保護他?錯了。霍修宴呆呆站在原地,一時恨不得與傅承鄞決一死戰,一時又盼著立刻世界末日!


    杜嘉伊沒做聲,默默隨著傅承鄞的腳步往前走,腦子裏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將去向何處,仿佛移動的隻是一具軀殼,她的魂早不知道飄哪裏去了。


    “糟了!”傅承鄞突然大叫起來。


    杜嘉伊總算緩過來一些,“傅少,怎麽了?”


    傅承鄞呆呆看著她,“你身體不舒服嗎?嘉伊,你臉色好難看。”


    杜嘉伊勉強笑了笑,“我沒事。”


    “剛才那個人,他好凶哦。”傅承鄞無辜的眨巴著眼睛。


    想到霍修宴,杜嘉伊徹底笑不出來了,“他平時不這樣的!今天是他心情不好。”


    “他為什麽心情不好?誰惹他了?”傅承鄞不解的問。


    杜嘉伊垂下眼簾,“是我不好,惹他生氣了。”


    “不可能,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怎麽會惹到他?”傅承鄞嘟著嘴說。


    杜嘉伊苦笑,就是因為這個,才惹到霍修宴的。


    可這些道理,以傅承鄞此刻的心智,又如何能跟他說清楚?


    “對了,你剛才說什麽‘糟了’?”杜嘉伊轉移話題。


    傅承鄞這才想起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差點又忘了,剃須刀被我落在內衣專櫃那了。”


    杜嘉伊“哦”了一聲,“待會再買一個就是了。”


    “幹嘛花冤枉錢?我們回去看看,應該不會丟。”傅承鄞提議。


    杜嘉伊生怕回去後再撞上霍修宴,連連搖頭,“算了,一個剃須刀而已,重買花不了幾個錢。”


    “我不是心疼錢,那是你送我的剃須刀,是你的心意,可不能隨便弄丟了。”傅承鄞一臉認真的說。


    見杜嘉伊麵露難色,他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逛累了,不想走冤枉路,那這樣吧,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邊說邊把杜嘉伊扶到旁邊的休息椅上。


    杜嘉伊無奈,隻好由著他了,“你認得路嗎?可千萬別走丟了。”


    傅承鄞拍拍胸脯,“你忘了,夏令營時要不是我把你找回來,你現在還在澳洲森林裏給袋鼠做媽媽呢。”


    杜嘉伊哭笑不得,她小時候確實很路癡,如今也沒什麽長進。


    “有事我給你打電話。”傅承鄞拍拍她的肩膀,快步折回去找剃須刀了。


    隻剩下自己時,杜嘉伊不用強撐了,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她垂著頭,長發散落,遮住她的側臉。


    不確定傅承鄞什麽時候回來,杜嘉伊短暫的釋放後,趕緊擦眼淚,可眼睛就像關不上的水龍頭,無論她怎麽擦,眼淚源源不斷,總是擦不幹淨。


    幸好今天沒化妝,不然妝哭花了,隻會更狼狽更丟人。


    眼前突然多了一塊手帕,杜嘉伊以為傅承鄞回來了,詫然抬頭,發現對方竟是個模樣慈祥的老婆婆,穿著十分考究,脖子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成色極佳。


    “姑娘,碰到什麽傷心事,能哭成這樣?”老婆婆笑眯眯的說。


    杜嘉伊不好意思的接過手帕,把臉上的淚痕擦去,哽咽著說:“沒什麽,就是心情不好。”


    “讓我猜猜,是不是失戀了?”老婆婆了然一笑。


    杜嘉伊覺得丟人,想否認,可一想對方也是好意,不好欺騙人家,隻好默默點了點頭。


    “多大點事呀,你長得這麽美,還愁沒有男人追求?”老婆婆輕描淡寫的說。


    杜嘉伊吸了吸鼻子,“婆婆,快別這麽說。”


    “還不好意思了,難道我說錯了?”老婆婆笑了,眼角的皺紋堆成一朵花。


    她年紀雖老,但神情舉止皆透著古典的優雅,完全是舊時大家閨秀的感覺,顯然生活十分優越。


    杜嘉伊有點窘,“謝謝婆婆關心,我好多了。”


    老婆婆點點頭,拉著杜嘉伊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那就好,小姑娘,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錢財身外物,男人更是點綴,隻有身體是自己,可不能自己糟踐自己。”


    “哪有那麽嚴重?”想到自己手上全是眼淚,杜嘉伊訥訥縮手,“婆婆,我手髒。”


    “這麽好看的女娃娃,粉雕玉琢似的,手怎麽會髒呢?”老婆婆含笑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然後揮手離開。


    等對方走遠,杜嘉伊才想起來,手帕還沒還給老婆婆呢。


    轉念一想,手帕已經髒了,現在還人家也不妥,隻能等日後再見麵時親自還給對方了。


    可人海茫茫,還有機會再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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