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史,戰爭中不可能任何計劃都不可能原封不動的執行,總會有變故和差錯的!”王文佐竭力辯解:“我們不應該在這點旁枝末節上糾纏,而應該從大局著眼!”


    “兩百領鐵甲,角弓一千張,擘張弩三百張,羽箭十萬!這是旁枝末節,那什麽是主幹?”杜爽冷冷的說:“王參軍,這可是軍國大事,賊人現在缺的就是甲仗箭矢,可不缺人,這麽多精甲利兵,要多少健兒的性命來換?”


    “杜兄!”一旁的劉仁願看到王文佐已經被杜爽逼得說不出話來,隻得開口替其辯解:“這也不能全怪三郎,天底下哪有百分之百能成的計謀呢?再說了,他也不是白白的把兵甲送給百濟人呀,換回來不少金帛、皮裘、珍寶,算起來至少有兵甲五六倍的價值呢!”


    “都督,你這話可就差了,我們這是在打仗,又不是商賈在做買賣,若是打輸了,性命都沒了,還要這些財帛有何用?”


    “杜長史,事已至此,多言無益!”劉仁軌也開口了:“說到底,這些兵甲不過是王參軍離間之計的一點餌料,若是能讓扶餘豐璋、鬼室福信二賊相殺,這點兵甲又算得了什麽?我等還是靜觀其變吧!”


    “對,對!”劉仁願見劉仁軌開了口,笑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向青州那邊乞援,既然咱們要留,隻憑這一萬多人肯定是不夠的!”


    “都督,以屬下所見,除了援兵,最好還送一位百濟的王室過來,最好是百濟國之太子,以其為熊津都督府都督,這樣我們才能與叛軍爭奪百濟遺民!”王文佐道。


    “王參軍說的不錯,這件事的確要緊的很!”劉仁軌笑道:“不然叛軍那邊有個扶餘豐璋,咱們這邊什麽都沒有,就好像兩軍對陣,敵軍那邊金鼓齊鳴,咱們這邊啥都沒有,如何應對?”3sk.


    “好吧,便加上此條!”杜爽點了點頭。


    王文佐見杜爽的注意力終於被轉移開來,暗自鬆了口氣,正想說些什麽,外間進來一名侍衛:“王參軍,慧聰和尚回來了,就在外間等候!”


    “慧聰和尚?”王文佐皺起了眉頭:“他怎麽回來的?隻有一人嗎?”


    “不是,同行的還有一些百濟人,聽說是乞降的!”


    “百濟降人?”王文佐問道:“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青壯,多少老弱?”


    “王參軍!”那侍衛的臉色有些古怪:“共有千人,其中有騎眾兩百餘騎,另外還有牛車馬車五十餘輛!”


    “百濟人的首領是誰?”四人異口同聲問道,也難怪如此,雖然唐軍一方都竭力招誘百濟流民,給他們分配土地、耕具、種子、耕牛,讓其屯田耕種,但效果隻能說很一般,到現在為止,在唐軍控製下的泗沘城周圍的百濟農民總共也不過三萬上下,沒有足夠的勞動力,所以隻能眼看著泗沘城周圍大片開墾好的肥沃耕地拋荒。


    為了增加軍糧,劉仁願甚至不得不將讓士兵放下武器去種地,這也是為何唐軍雖然有一萬多軍隊,訓練甲仗軍械都對百濟人有壓倒優勢,但活動範圍卻很狹窄——相當數量的士兵都在屯田。


    在這種情況下,來投靠唐軍的百濟一般都是處於下層的三韓牧奴、農奴,很少有居於上層的扶餘人豪強。而這批前來的有馬騎,有牛車,顯然是那種上層的豪族。


    “那人自稱與王參軍相熟,名叫黑齒常之!”


    劉仁願、劉仁軌、杜爽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王文佐身上,王文佐有些困窘的笑了笑:“都督、刺史、長史,此人是鬼室福信的心腹,交易的事情就是他與我接洽的!”


    “鬼室福信的心腹?”杜爽的兩條濃眉幾乎挨到一起了:“那他帶這麽多人來泗沘城幹嘛?還和你那個慧聰和尚在一起?”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王文佐微微一笑:“要不然長史隨我一同出城相迎?”


    “不必了!”劉仁願道:“既然那黑齒常之與你相熟,那便隻你一人去便是,也好安那廝的心!其中原委事後你再回來向我等稟告便是!”


    “是,都督!”王文佐感激的向劉仁願低下頭,從第一次見麵開始,這個老人對自己的信任就從未動搖,對於此他唯一能做的隻有盡心竭力:“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帶上您的衛隊,這樣可以顯得對其更尊重一些!”


    杜爽偏過頭去,好不讓王文佐看到其臉上不屑的笑容,不過劉仁願很爽快的答應王文佐的請求:“可以,讓那些家夥都換上錦袍,讓那廝看看天子侍官的威風!三郎,隻要你能把那廝肚子裏的東西都掏個幹淨,什麽都可以!”


    泗沘城東門。


    身後傳來一聲馬嘶,來自於道路右側的某位族人不耐煩的坐騎。黑齒常之能夠聽到身後傳來的堂弟的咳嗽聲,還有族人們的竊竊私語。他能夠理解他們忐忑,因為他自己同樣如此,就在一年前他還帶領他們在腳下的這塊土地上與唐人殺得你死我活,而現在他卻向其屈膝乞降,這個彎著實轉的有些大了。


    不知道是誰會來迎接?黑齒常之邊等邊想:迎接者的身份往往和對來投者的重視程度成正比,從這個角度看,當然是迎接者的官階越高越好,但從內心深處,他又希望不要那麽高,因為越重視那就意味著要求的回報越高,而自己能給予的回報就是對同胞的背叛。


    “他們來了,將軍!”慧聰和尚低聲道。


    “嗯,都下馬,噤聲!”黑齒常之大聲道,然後第一個跳下馬來,站在路旁。


    旗幟從遠處的雜木林出現,伴隨著陣陣煙塵,從那兒一路而來,王文佐看著道路兩旁,有不少焦黑的樹樁,那是上次戰役留下的痕跡。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那個黑齒常之也是參與方,自己待會說話時還是想辦法將其心中的顧慮打消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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