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梔又請護士在病房裏多擺了兩張床。


    張櫻子就這樣在病房裏住了下來,她脾氣直,但對孩子卻有著極好的耐心,不一會兒,小戈就從警惕防備變得笑嗬嗬的,與柱子一塊聽她講故事。


    薑梔熱了帕子給兩個孩子擦臉,又給張櫻子倒了杯水,問道:“櫻子上過學嗎?”


    她記得小說裏說張櫻子小學都沒上完就輟學了,後來有了本事,才去重新念書。


    她的記憶沒有偏差。


    張櫻子有些羞愧地道:“我念書不行,老師都說我笨,後來為了給家裏省錢,三年級就沒再念了,我媽給我在棉織廠找了個師傅,我就開始學刺繡,倒是學的挺不錯。”


    薑梔了然,若有所思道:“那你想不想繼續念書?我可以送你繼續上學。”


    她倒不是善心大發,隻是以後服裝廠的事大多還是要張櫻子上心。


    張櫻子這人骨子裏有股狼性,做任何事都會盡力去做好,而且答應了她,就一定會全力幫她把廠子給辦好,趁人還弱小時施恩,算是一種常見的馭下的手段了。


    聽了她的話,張櫻子驚了驚。


    她麵上浮出各種各樣的表情,半晌,語氣複雜道:“薑姐,你為啥要這麽幫我?”


    張櫻子起初對薑梔的印象並不好,畢竟能為了口吃的賣孩子的能是什麽好人?


    但相處過後,她又覺得自己剛開始的厭惡很片麵。


    薑梔分明就是一個神秘,有善心,愛孩子的好姐姐。


    她一次又一次幫她,單憑這個,她就從心底裏感激,如今又聽她說要送她去上學,一時間心裏又高興又後悔,高興是遇見了薑姐,後悔是以前不該背地裏罵她。


    這麽想著,她還沒等薑梔回答,就不好意思道:“薑姐,以前我偷偷罵過你,罵你腦子有病,柱子這麽好的孩子都會賣掉,還罵你蛇蠍心腸,把柱子餓得皮包骨頭,還罵你……”


    “總之,以前是我不對,薑姐,對不起。”


    薑梔聽著,不由嘴角一抽。


    她知道張櫻子就是這種喜惡分明的性格,說這話不過是為了道歉懺悔,但這樣一一數過來,再鄭重其事的道歉,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得出的。


    小戈起初還很生氣,臉蛋氣鼓鼓地看著張櫻子。


    但後麵看她誠心實意道了歉,又不氣了,捎著頭,一副語重心長的小大人模樣道:“櫻子姐,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你知道我媽媽好就行。”???.23sk.


    柱子也一本正經地附和:“對,知道錯就好了。”


    薑梔和張櫻子被兩個孩子的模樣給逗笑了,後者更是連連保證:“以前是我錯了,我不該說薑姐的壞話,現在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保證,以後薑姐就是我親姐!”


    柱子歪了歪頭:“大姐也是你親姐,你還是和我說她壞話呀。”


    聞言,張櫻子麵皮一熱。


    她能說,實誠的孩子真可愛嗎?


    薑梔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都說把我當親姐看了,那你在意那麽多做什麽?等你學好了,往後出來幫我打理廠子才會更加得心應手,我這叫提前投資,知道嗎?”


    張櫻子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瞪著眼道:“提前投資?”


    她恍然反應過來,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不過,上不上學的事兒我得回去和我爸媽商量商量,就算重新上學也不能叫薑姐給我掏錢,你放心,我會好好考慮這事兒的。”


    薑梔頷首,看了看時間,說道:“你們在病房待著,我去買飯。”


    張櫻子點點頭:“薑姐你去吧,這兩個小家夥我看著呢。”


    ……


    薑梔從商城買了些食材,來到食堂,這會兒廚師們正在切配菜,還沒開始炒。


    她想了想,尋了個廚房大姐,熱情的與之攀談。


    從醫院醫生談到廚房大師傅,又從大師傅,談到他們包下這片食堂的租金,又從租金談到每天的盈利,薑梔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很快就和廚房大姐打成一片。


    “妹子,你不知道,在這啊,那真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掙得那點錢還不夠我兒子上學用,要不是簽了合同,早堅持不下去了,哎。”


    廚房大姐對薑梔推心置腹,說著,還滿目愁容的抹了抹眼淚。


    “誰說不是呢?這日子過的是真難。我男人死了,墳頭草比我兒子都高。”


    薑梔低垂著眼瞼,說這話時,沒有半點心虛。


    廚房大姐是個熱心腸,一聽這話,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憐憫道:“真是個苦命人。”


    薑梔抬起頭,低聲道:“大姐,能不能借個爐子給我?我兒子大麵積燙傷,醫生說要多吃點清淡的,他吃慣我做的口味,我實在沒辦法。”


    聞言,廚房大姐一拍大腿,連連應承:“我當是啥事,反正這會還沒到中午,你先用,缺啥你都能先用著,用完再給錢也沒啥。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薑梔輕笑,感激了一番,又掏出一張大團結遞過去。


    “您給我行方便,我不能真那麽厚臉皮。我兒子傷的重,醫生說得在醫待上一個多月,我可能得經常用你們的廚房爐子了。”


    薑梔一臉感激地看著廚房大姐,說話時還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


    廚房大姐一看到錢,先是推拒,聽了她的話後,才猶豫著收了起來。


    她拉著薑梔來到一個廚房隔間,衝裏頭喊:“老張。”


    不多時,一個頂著圓溜溜腦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手中拿著鍋鏟,一臉笑眯眯地看著廚房大姐:“咋了媳婦兒,啥事啊?”


    廚房大姐衝他翻了個白眼,說道:“這個妹子,要給她兒子做飯,你挪個爐子給她用。”


    大叔聞言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就收到了老婆的眼刀子,當即蔫了。


    薑梔嘴角一揚,笑著道:“叔,你放心,就騰個爐子就行,不白用,你看行不?”


    大叔見狀,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行。”


    薑梔進了廚房,先熟悉了一下調料,才把自己提著的食材倒出來。


    大叔驚呼道:“喲,東西還不少哩,你做吧,我不看。”


    這年頭,手裏有門手藝的都怕人偷師,正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就是這個理兒。


    薑梔可不在意這些,笑吟吟道:“沒事,叔想看就看。”


    她心裏又過了一遍菜譜,燙傷的人不宜吃發物和重口味的食物,她準備做個醋溜土豆絲兒,孜然小裏脊,清燉鯽魚湯和芒果雙皮奶,再來幾個白麵饅頭,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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