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蓮舟挽了挽袖口,不緊不慢道:“這麽喜歡我?”


    薑梔驟然回神,抿了抿唇,扯出一個淡薄的笑意:“確實秀色可餐。”


    這個男人,生了一副蠱惑人心的皮囊。


    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便道:“你真的願意讓我照顧孩子?”


    即便是當個“免費的保姆”,她也樂意。


    多可愛的四小隻啊,湊到一起隻會讓人心頭軟乎乎的。


    把幾個原本命運坎坷的孩子拯救下來,再撫養長大,嘖,憑他們的優良基因,等他們長大,再娶四個貌美如花的老婆,排成一排喊“媽”,那畫麵簡直絕了!m.23sk.


    嗯,她一定是個“善解人意”的婆婆。


    施蓮舟淡淡看著一臉不信的薑梔,冷聲道:“再多問,我就反悔了。”


    薑梔是個識時務的,吃了一顆定心丸,也不焦慮了,手撐著下巴看向施蓮舟:“你一點都不急著回去?電影拍攝延遲一天也是不小的開支吧?”


    話落,她就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施蓮舟會缺那三瓜倆棗的?


    果不其然,他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


    這個眼神,同樣頗具嘲諷意味。


    薑梔白了他一眼,不想再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幹脆不吭聲了。


    施蓮舟把煙蒂丟在地上,隨意碾滅,語氣淡淡:“最晚明天,也該來人了。”


    薑梔眸子微亮,也沒多問。


    施蓮舟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說了,就有一定的把握。


    氣氛靜默下來。


    當薑梔再抬眼去看施蓮舟的時候,就看到他已經闔眼睡著了。


    他背靠木椅坐著,長腿放平,更顯身形修長,骨骼雅致的雙手十指交疊。


    他冷峻的臉頰上滿是疲倦,黑發有些淩亂,闔著眼的時候少了幾分漠然,薄薄的唇緊抿著,很是冷情的模樣,骨感冷硬的下顎弧線,呼吸間,喉結旁的紅痣輕輕起伏。


    施蓮舟,即便是睡著了,都叫人難以親近。


    薑梔拿起被子靠近,緩緩蓋在他身上。


    她抿著唇瓣,抬手,蔥白似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喉結旁的紅痣,低聲道:“嘴硬。”


    薑梔就半蹲著,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施蓮舟,縱然很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說,他影響到她的心了,看著他的時候,心裏分明透著一種自己都很陌生的輕快。


    她驀的輕笑,黛眉舒展。


    “施蓮舟,春天即將過去,要一起過夏天嗎?”


    很輕很輕的聲音,像是一陣風,拂過一池春水,卻是薑梔最最含蓄的感情。


    可惜,本該聽到的人卻陷入沉睡。


    薑梔悄悄起身,走出屋外。


    原本熟睡的施蓮舟卻緩緩睜開眼,狹長的眸子中有一瞬間的怔然。


    “嗬。”他突然短促的輕笑了一聲。


    這笑,不含嘲諷,是真正意義上的愉悅。


    他閉上眼,腦袋靠在椅背上,薄唇邊染上些許弧度,像是乍然消融的冰雪。


    這一刻,他必須得承認,薑梔對他的不同還要更多些,她的輕聲細語落在耳畔,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硬生生擠開了他的心髒,然後有恃無恐的紮根落戶,再也不願離開。


    ……


    李鳳英正點著煤油燈,在廚房做晚飯。


    她看著薑梔進來,也不如開始那麽拘謹了,熟稔道:“你這一病,屋裏頭誰都沒胃口,倒是把豬腸子給省下來了,今天晚上就給它做了,算是慶祝慶祝,去去災病。”


    薑梔說道:“晚飯交給我來做吧。”


    “啊?”李鳳英一愣,看薑梔的目光有些遲疑。


    她瞧著可不像是個會做飯的。


    薑梔輕笑:“我手藝還不錯。”


    “那成,今天就嚐嚐你的手藝,我給你打下手。”李鳳英如是說道。


    薑梔挽起袖子,用白酒和麵粉好好清洗了豬腸,再用蔥薑蒜,花椒,八角,豆豉一起爆鍋翻炒,獨屬於豬腸的香氣彌漫而出。


    李鳳英正在切大白菜,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感慨道:“真香啊。”


    薑梔笑笑,沒搭話。


    緊接著,又做了個下飯的白菜燉煎豆腐,一個酸菜湯,齊活。


    一頓飯做得遊刃有餘。


    李鳳英複雜的目光掃過薑梔纖細的背影,這妮兒,漂亮,大方,有文化,還做得一手好菜,要是沒出那檔子事,不知道得多少年輕後生爭著娶她回家。


    飯菜上桌,施蓮舟也沒醒,知道他太累,薑梔也就沒喊他,隻留了一份在灶上溫著。


    “妹子,喝點梅子酒?這是我妹妹自己釀的,度數不高。”李鳳英聞著噴香的飯菜,想了想,取出了一壇子果酒,遠遠聞著味道特別香醇,清香撲鼻。


    薑梔看著茶缸裏琥珀色的果酒,眼神微亮。


    她也會釀酒啊。


    上輩子她可沒少跟著短視頻博主折騰,別說,釀出來的酒又香又甜。


    薑梔抿了一口茶缸裏的梅子酒,與記憶中的有些區別,卻又好像沒什麽不同,不知不覺間,多半壇醇厚的果酒下肚,白皙的臉頰也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她撐著下顎,想著今天夢裏的情境,心緒複雜。


    如果施蓮舟當時沒有喊她,她也沒有回頭,是不是可以回去?


    這個念頭令她心頭一陣抽搐。


    “大妹子,你沒事吧?喝醉了?”李鳳英看著出神的薑梔,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果酒不值什麽錢,她倒是不心疼。


    薑梔搖了搖頭,臉頰雖然紅,眼波卻清清淡淡:“大姐,家裏有沒有紙筆?”


    李鳳英一愣,不明白她要做什麽,卻還是道:“我兒子的作業本成不?”


    “行的。”薑梔點了點頭。


    “那我去給你拿!”


    ……


    施蓮舟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伏在床邊不遠處,借著煤油燈燈光奮筆疾書的薑梔。


    她微垂著眼瞼,煤油燈光在她臉上打下淡淡的側影,神情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她的認真,她的四周仿佛自成天地,靜默的氣氛宛如煙雨鋪成的水墨丹青。


    她的身軀分明是纖細的,卻總是綻出讓人沉淪的鋒銳。


    施蓮舟敢肯定,她真的不是四年前那個女人。


    薑梔正寫著劇本,突然聽到施蓮舟沙啞低沉的聲音:“薑梔,你以前是什麽人?”


    她驀的抬頭。


    清豔精致的頰上蒙著一層紅暈,此刻,連眼神都帶上了一縷遲緩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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