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蓮舟狹眸微眯,語氣懶散道:“興許,他的腦子也隻能想到這些了。”


    薑梔嘴角微抽,想到剛剛劍拔弩張的氛圍,神色微斂,語氣微沉道:“你說,霍家會讓我們帶走狗子嗎?”


    以她看來,他們想帶走狗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施蓮舟菲薄的唇扯出細小的弧度:“帶不帶的走也不是霍家說了算的。”


    薑梔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中有數,便道:“你不去看看顧雋?”


    施蓮舟把煙蒂碾滅,一把抱起沉浸在魔方世界裏的狗子,聲線低沉:“一起去。”


    狗子倏然被抱起,下意識的鬆開魔方,環住施蓮舟的脖子,他黑漆漆的眸子在施蓮舟的臉上停頓了一會兒,片刻後,小手緊了緊,把腦袋擱在他的肩頭。


    施蓮舟眼皮輕輕撩起,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薑梔舒了口氣,她還真怕施蓮舟把孩子給扔出去。


    一家三口出了房間,順著人流來到新娘化妝室,這裏人聲鼎沸,正進行一場鬧劇。


    施蓮舟長眉一挑,語氣揶揄,聲音卻是冷的:“喲,真熱鬧。”


    一眾人剛剛見識過了施蓮舟的霸道,紛紛讓開一條“專屬通道”,任由施蓮舟帶著薑梔行至最前方,把化妝室裏的情形盡收眼底。


    薑梔看著顧雋白西裝上髒兮兮的腳印,以及嘴角青紫的血痕,眼皮跳了跳。


    和他打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今天的新郎官兒殷庭。


    相比顧雋,殷庭瞧著倒是沒什麽大礙。


    他把西服扔在地上,襯衫挽在小臂處,眉眼間狠色稍褪,看顧雋時目光泛著嘲笑。


    施蓮舟望著顧雋,眼底盡是淩厲之氣,語氣卻雲淡風輕:“丟臉。”


    顧雋摁了摁嘴角,聽了施蓮舟的話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好學生,就算是年輕時候都沒打過幾次架,沒倒在地上起不來已經值得受到表揚了。


    施蓮舟把狗子遞給薑梔,解開西裝袖口,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手腕。


    下一秒,拳頭已經重重砸在了殷庭臉上。


    薑梔眉梢微動,施蓮舟動槍她見過,動手還真是新鮮。


    人群一陣嘩然,殷天弼被氣得額角青筋直跳,霍世榮臉色也陰沉下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殷庭三兩拳就被打的跌坐在地上,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口腔裏一陣鐵鏽味,他眉眼陰鬱的看向施蓮舟,嘲諷道:“怎麽,大陸仔打架還挺厲害。”


    殷天弼用手杖敲了敲地麵,頗具氣勢道:“施先生,我們誠摯的邀請你來參加婚禮,你卻三番兩次置我們殷霍兩家顏麵於不顧,你這麽做,恐怕有損我們的關係吧?”


    霍世榮冷眼看著不吭聲,顯然也覺得殷天弼的話說的有理。


    圍觀者們靜觀其變,沒人插嘴。


    薑梔抱著狗子,冷笑道:“關係?說起來,先損害關係的是你們吧?你們把我兒子買回來欲用邪術給自家病弱的孩子轉運,應該是理虧的一方吧?虧你還是堂堂港城特區行政長官,居然也把受害者有罪論掛在嘴上?說別人之前,還是先檢討檢討自己吧。”


    施蓮舟輕笑一聲,嗓音愉悅,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老婆,你會說話就多說點。


    “你!牙尖嘴利!”殷天弼身體不斷顫抖著,蒼老的雙眼中,噬人般的怒火瘋狂湧動。


    他身居高位多年,已經許久沒有碰到過這種在他麵前直言不諱的愣頭青了。


    施蓮舟睨了殷天弼一眼,又看向顧雋,聲音低沉:“你是不是覺得身體不舒服?要不然通知你父親過來接你吧?我怕你走在半路上出了問題,港城方麵推卸責任。”


    “咳咳咳——”顧雋咳嗽了幾聲,白皙的俊臉一片漲紅。


    他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旋即捂著胸口道:“真的,我覺得現在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急需送醫,你給我父親打電話吧,我怕他見不到我最後一麵。”


    施蓮舟和顧雋你一言,我一語演起了雙簧。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是在演戲,是在威懾,但殷庭打顧雋也是有目共睹的,這事兒真要傳回大陸去,對港城而言又是一樁醜事!


    殷天弼氣得臉都紅了,他覺得自己心髒病也要犯了。


    霍世榮卻是臉色陰晴不定,他起初一直忽視了顧雋,但眼下聽他們的對話,顯然這個和施蓮舟同行的青年也是家世斐然。


    這麽一想,霍世榮就在心頭暗暗叫苦。


    他就想讓這一樁婚事順順利利的結束,怎麽就那麽難呢?


    “顧雋,你是泥捏的嗎?打兩下就要死?”殷庭死死盯著顧雋,驀的,他又笑道:“對了,你怎麽不說我為什麽打你?霍世芝,要不你出來說說?”


    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又把新娘子給牽扯了進來。


    一襲雪白婚紗,妝容精致的霍世芝從頭到尾都坐在梳妝鏡前,對這樁鬧劇充耳不聞,此刻聽到殷庭的話,她才緩緩轉過頭來。m.23sk.


    她沒說話,隻是看著顧雋。


    顧雋沒說話,也抬頭看了她一眼,複又垂下頭。


    殷庭用拇指揩去嘴角的血跡,一臉輕佻的看了霍世芝一眼,又看向殷天弼:“父親,你也看到了,新娘子心有所屬,和這個大陸仔關係曖昧,你確定要我娶她?”


    聽了這話,殷天弼和霍世榮都眼前泛黑。


    這一回,殷霍兩家的臉麵算是徹底丟盡了。


    薑梔抱著狗子,輕笑著搖了搖頭,看霍家的眼中倒是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然而她臉上的笑意尚未收斂,就見殷庭把目光對準了她。


    他緩緩牽起唇角,聲音陰鬱道:“既然賓客都來了,婚禮也準備好了,總不能浪費,讓我娶她吧。”


    場麵又是一靜。


    圍觀的賓客們都有些雲裏霧裏,辨不清是不是在夢裏,怎麽事情接二連三的?


    施蓮舟狹長的眸子沉的似能滴出水來,冷峻的臉繃得緊緊的,隱隱能瞧出幾分不悅,他很少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縱然隻是幾分不悅,也足以說明他的心境了。


    薑梔倒是冷靜,把懷裏靜悄悄的孩子遞給施蓮舟。


    她上下打量了殷庭一眼,臉上忽的湧出一抹冷笑:“我一直想問,你是不是很久沒去精神病院複診了?你以為四海之內皆你媽嗎?你說打誰就打誰,你說娶誰就娶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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