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梔回去後,就看到胡永誌和趙玉芳還尷尬的站在原地。


    她揉了揉額角,把人帶去客廳,又倒了茶,彼此都是熟人,一時倒是少了幾分拘謹。


    薑梔看向坐在餐廳一起吃小蛋糕的孩子們,說道:“小禦,帶弟弟妹妹回房間玩。”


    小禦原本就心不在焉的看著胡永誌,想問問靳風沙的事,聽到薑梔的話有點不高興的癟癟嘴,但看胡珊珊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到底是沒反駁。


    小家夥們一走,倒是安靜了許多。


    薑梔輕啜一口茶,把茶杯握在手裏,淡淡道:“靳風沙怎麽樣?”


    胡永誌看看薑梔,歎了口氣道:“已經處理好了,餘紅梅家的人貪,最後花了四千塊錢私了了這事,又花了一千塊零零碎碎的疏通關係,總歸是保住命了。”


    薑梔沉默了一會,問道:“要坐牢?”


    錢多錢少倒是不打緊,隻是不知道靳風沙會因為殺人而坐牢多久了。


    趙玉芳也滿臉愁緒,低聲道:“聽說是得坐三年,要是表現好,還能快點出來。靳風沙人不錯,敦厚老實,誰能想到會出這檔子事呢?”


    胡永誌吐出一口濁氣,連帶著各種負麵情緒一起吐出來:“我去見了靳風沙一麵,人和老了十歲似的,知道你救了他,悶悶的沒說話。”


    “是嗎。”薑梔神色淡淡,沒有一絲動容。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她一直覺得挺有道理的。


    如果靳風沙當初不是救了小禦,又細心照顧從不怠慢,她也不會閑的沒事去幫他脫罪,萬事有因必有果,總而言之,人善心些還是有好處的。


    這時,趙玉芳又說道:“對了,還有那個靳佳佳,倒是個癡情人,知道靳風沙坐牢了,天天往派出所跑,還想給他頂罪,口口聲聲餘紅梅是她殺的。”


    薑梔眼尾微挑,倒也沒奇怪。


    靳佳佳是個戀愛腦,連房子都願意抵給她,願意幫靳風沙頂罪也不稀奇,隻是不知道這兩個人有沒有緣分了。


    “那……”胡永誌剛要開口,眼角餘光就掃到了樓梯口捂著嘴巴,眼神含著淚光的小禦。


    他麵色微變,看向薑梔:“老板,小禦他……”


    薑梔倒是冷靜,轉頭盯著一言不發,渾身顫抖的小禦,這件事她原本也沒想瞞著他,不過不知道如何開口罷了,聽見了也好。


    趙玉芳臉色也跟著變了變,霍的起身,上樓去拉小禦。


    她抿了抿嘴角,柔聲道:“孩子,來。”


    小禦像是沒聽見似的,依舊坐在原地捂著嘴巴沒動,眼眶裏的淚簌簌而落。


    趙玉芳歎了口氣,抱起小禦走下樓,拿紙給他擦了擦眼睛,小禦也沒拒絕,眼睛裏神色有些許恐懼,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和個小炮仗似的吵鬧。


    他這個樣子倒是讓趙玉芳心頭很酸,她也算是看著小禦長大的,知道他的脾氣性格。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爸……靳風沙沒事,你媽花錢給他疏通關係,隻需要坐三年牢就能出來,到時候不還是好好的?”趙玉芳低聲哄著。


    小禦抹了抹淚,聲音有些幹啞:“老靳到底怎麽了?”


    薑梔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手裏,小禦也沒耍性子,看看薑梔,仰頭喝了幾口水,還打了幾個哭嗝,瞧著又可憐又可笑。


    小禦心情沒有那麽激動倒是讓薑梔鬆了口氣,這家夥有點死心眼,她還真怕他叫嚷著要回大名鎮去看靳風沙,如果真是那樣,她就真得讓他長長記性了。


    趙玉芳有口難言,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和一個四歲的孩子說,你的養父殺了你的養母,現在坐牢了,往後三年你都見不著他了。


    她躊躇地看向薑梔,又看了看丈夫。


    胡永誌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問題,說出來也未免殘忍了些。


    薑梔目光卻是平靜,沉吟道:“餘紅梅是怎麽對靳風沙的你也知道,兩人矛盾很深,你來到上京不久,他們大吵一架,靳風沙一時失手殺了餘紅梅。”


    小禦瞳孔一縮,嘴唇哆哆嗦嗦著道:“殺殺了?餘紅梅死了?”


    他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討厭餘紅梅是一方麵,但是以前認識的人突然死了,這種感覺很複雜,而且殺人的還是他最信任,最喜歡的老靳!


    趙玉芳有些憐惜的看向懷裏的小禦,微微歎了口氣。


    這種打擊放在任何人身上怕是都難以承受,更何況是一個孩子了。


    薑梔倒是冷靜,頷首道:“是。”


    小說裏,小禦大抵是親眼見到了這一幕的,既然那時候都能承受,那作為一個聆聽者,聽到這件事應該也更好接受一些。


    這事兒沒辦法瞞著他,一回到大名鎮,什麽都會暴露。


    她堵不住所有人的嘴,與其讓小禦從旁人嘴裏聽到另外一個版本,倒不如她原原本本把事情說給他聽。


    小禦眼淚又忍不住要往下落了,他忙用小胖手揉了揉眼睛。


    老靳殺人了,他把餘紅梅給殺了。


    小家夥眼眶紅紅地看向薑梔,哽咽著道:“老靳不會……不會……”


    小禦可憐巴巴的模樣引得薑梔心頭一陣柔軟,她抿了抿唇,從趙玉芳手裏接過孩子,輕聲道:“你也別擔心了,他沒事,過幾年就能出來了,等回了大名鎮,我帶你去見他。”


    探監這事兒新鮮,饒是她上輩子被綁架過多次,也沒探監過。


    “真的??”小禦一聽,整個人都呆呆愣愣的,但高興的意味很是很明顯。


    他以為老靳坐了牢,他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小孩子,其他可能不清楚,但殺人坐牢還是知道怕的。


    薑梔頷首,用指腹揩去他眼角的濕潤:“真的。”


    她自認還算是個不錯的母親,最起碼孩子的要求她鮮少有拒絕的時候,小禦這種有熊孩子潛質的,隻要能乖乖聽話,那比什麽都強。


    小禦一把撲在薑梔懷裏,抽抽噎噎地道:“媽……媽媽,你你真好!”


    這一抱,母子倆自從煉鋼廠中槍分別後的隔閡與緊繃一下子就散掉了。


    小禦抱薑梔抱得很緊,這段時間他一直很害怕,但見了麵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眼下一時情緒波動,倒是把所有的害怕都哭了出來。


    他發現,他是真的好喜歡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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