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薑小姐還認得我。”陳錦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陳錦似乎很鍾愛旗袍。


    她今天來逛潘家園,也穿了一身火紅旗袍,妝容妖豔,朱唇紅袖,宛如牆角盛開的野薔薇,眼波流轉間,風姿綽約,魅惑且有韻味。


    “老板?”胡永誌警惕地看了陳錦一眼,低聲喊著薑梔。


    這女人看著可來者不善,也不知道跟了他們多久了。


    薑梔搖了搖頭,她倒是覺得今天遇到陳錦是偶然,兩人都對古玩藏品感興趣,陳錦來到上京出現在潘家園一點都不奇怪,或許她已經在這裏好幾天了。


    她道:“陳女士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還有許多事要忙。”


    陳錦是霍世榮的二太太,她現在和霍家幾乎能算得上相看兩厭,誰都想要對方的命,她和陳錦還真沒什麽好說的,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多尋幾件“寶貝”。


    陳錦也算是和薑梔打過交道的,知道她性格有點出其不意,但今天碰上了,有些話還是要問問的,她紅唇微揚:“慢著。不知道薑小姐能不能騰出些空來,我們聊聊。”


    薑梔語氣淡淡:“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好說的。”


    陳錦緩步靠近薑梔,聲音很輕,如閑聊一般:“難道你不想知道霍家的事?不想知道霍家接下來要用什麽辦法把你兒子帶回去?”m.23sk.


    薑梔神色霎時冰冷下來,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她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聲音平靜中透著幾分諷刺:“怎麽,霍世榮一死,蔡玉把你趕出門,驅逐出港城了?你一時心頭憤懣,想把霍家的事通通告訴我?”


    陳錦臉上笑意一頓,不過她倒也有幾分城府,附聲道:“我如果說是呢?”


    薑梔抿了抿唇,扯出一個淡薄的笑意。


    “走吧。”陳錦笑了笑,率先挽著小包往潘家園外走去。


    “老板?”胡永誌叫了一聲。


    薑梔眉尖微蹙,笑意拉平:“你先回去吧。”


    胡永誌皺了皺眉,他不太放心,但身上大包小包,總要把這些東西給送回去,想了想,說道:“老板你小心些。”


    “嗯。”


    ……


    陳錦也沒走遠,就和薑梔沿著街道邊走著。


    “錦資最近怎麽樣了?”陳錦抬手撫了撫鬢邊的頭發。


    她身著旗袍,一舉一動嫵媚動人,一路上不知道引得多少人頻頻回首,八十年代的上京街頭可找不到她這樣“高調”的人。


    薑梔扯著唇角,話語帶著淡淡的譏諷:“霍家難道不知道?”


    霍家必然是盯了她許久了,要不然也不會在施寧舟回京後,下手暗殺,想必那段時間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霍家眼中,陳錦現在問這話未免有些可笑了。


    陳錦表情瞬間僵硬,啞口無言。


    半晌,她臉上笑容稍稍褪去,張口道:“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處境,那也不用對我這麽大的敵意,霍世榮一死,我和霍家最後的關聯也算是斷了,你又何必與我計較?”


    “薑小姐,我以前雖然撫養過錦資幾天,但我待他可從沒刻薄過,我們之間沒有仇怨,今天碰上是個意外,為什麽不能心平氣和的與我聊聊天呢?”


    薑梔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霍世榮找人殺我時,你還沒被趕出霍家吧?”


    陳錦搖了搖頭:“這種事都是蔡玉和霍世榮商量的,與我又有什麽關係?罷了,你既然不想與我敘舊,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她頓住腳步,側身麵向薑梔,一字一頓:“霍世榮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薑梔靜靜看著陳錦,眼神有些好笑。


    她們之間算是什麽好交情嗎?還是說她看起來一副笨相,才會讓她當街問出這樣的話,不管霍世榮的死是否與她有關,這種時候她都不可能承認。


    她又不是話本裏心胸坦白,光明磊落的君子,旁人問什麽就說什麽。


    陳錦像是沒看出她眼底的譏誚之意,她側眸看看街邊剛剛冒出綠葉的樹,透過稀稀拉拉的葉片遙望漸落的太陽,整個人透出一種暮氣寥寥的感覺。


    “霍世榮當初把我從那種地方帶出來,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否則我應該早就死了。他死了,也斷了我和霍家唯一的聯係,離開霍家,也是為了自保。”


    陳錦不知想到了什麽,目中閃過追憶之色。


    她又轉頭看向薑梔,目中閃過一絲黯然:“我問你,並不是想為他報仇,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隻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活著。”


    薑梔不語,隻冷漠地看著陳錦。


    陳錦將心頭苦楚咽下,輕聲笑道:“算了,不說就不說吧。”


    薑梔眼神掠過陳錦,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問道:“霍家的事。”


    陳錦扯了扯嘴角,目光中似有自嘲之意。


    她冷靜道:“霍世榮之死在港城掀起了一波大地震,三合會受到牽連,每天都有交火,霍家猜到動手的是你與施家老五,不過沒有證據,接下來不會采用激進剛猛的手段了。”


    薑梔美眸微眯。


    “據我所知,趙甘棠和霍世光去了青市,至於是不是要找你就不知道了。”陳錦嘴裏說的從容,說完就準備離開了,但轉身時,還不忘留下一句:“另外,小心殷庭。”


    薑梔聽到“殷庭”兩個字,一把扣住陳錦的手腕。


    陳錦渾身顫抖,連瞳孔中都蘊著幾分恐懼。


    薑梔眸子半眯,若有所思:“你和殷庭是什麽關係?”


    陳錦聞言,宛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把甩開薑梔的手,聲音嘶啞而尖利:“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話落,她就急匆匆攔了一輛出租車,腳步略有踉蹌的離開了。


    薑梔看著疾馳而去的出租車,當初在霍家宴席上的一些迷霧也漸漸散了。


    難怪。


    難怪陳錦在宴席上看到她時會主動打招呼,原因並非是前一晚兩人在港城夜市見過麵,而是因為她穿了一身旗袍!


    她可沒忘記當初在遊輪泳池遇到殷庭時,他看她時那令人作嘔的灼熱視線。


    如果她沒有猜錯,陳錦在沒有被霍世榮接到霍家時,殷庭曾是她的入幕之賓,亦或者說是桎梏她,蹂躪她,讓她幾乎生不如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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